然后看了看对门已经被砍掉的腿。
心思复杂——
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也是不得不承认的差距。
杨敏此刻的老脸通红,看了看脸色郑重的蔡东凡,立刻收起了轻视之心,再也不想是给蔡东凡面子之类的话了。
不过,杨敏和卜浩等血管外科的人心思各异时。
周成端详了一下取出了第一块血栓之后,眉头稍稍一皱!
便问:“杨主任,这看起来像不像是股深动脉的新栓子?”
如果还有新栓子不停地产生的话,那么之前做的CTA就白费了,保腿的说法就不用再提了。
周成这么问的时候,卜浩的思路稍微有点歪了,想的是,不就是小了点么。
又不是你的小。
这是定势手术室的荤段子思维,平日里他肯定就讲出来了,但今天不敢。
看着看着也觉得直径又有点不对,股深动脉的栓子不至于只有这么小啊?
“颜色看起来也不太像,像是旋股内外侧动脉里的栓子吧,股深动脉没这么小。”周成端详了一阵,自言自语道。
杨敏:“……”
旋股内侧动脉是股深动脉的分支,血管管腔还要细一些,周成说得如此自然,你不觉得你的态度和语气稍微有点问题么?
但也不敢开口骂,只是精神一振说:“周医生能取出来股深动脉分支里的栓子,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啊。”
“以前周医生做过不少的血栓取栓术吧?”旁敲侧击,心里攒动看以后能不能以后让周成多来县一医院多走动。
“第一次用导管,以前都是用尖刀。尖刀切开取栓到不了这个位置,所以不太熟。”周成很自然地回复着,然后很快又把旋股外侧动脉里的血栓给‘抠’了出来。
真·抠出血。
嘿。
杨敏立刻翻了翻白眼,周成的话差点没把他当场送走。
合着哥们儿你还打算用尖刀切开取旋股内外侧动脉的血栓啊?
那您怎么不去做毛细血管动脉网的尖刀切开取栓术呗?
切开取栓术,一般仅限于大动脉。
而旋股内侧动脉是股深动脉的分支,股深动脉起自股动脉,股动脉起自髂外动脉,髂外动脉起自髂总动脉,髂总动脉之上,才是腹主动脉!
主动脉、髂总动脉、髂外动脉、股动脉、股深动脉、旋股内侧动脉。
这都是第六级的分支动脉了啊……
杨敏想打人,而且还想这样喜欢装逼的年轻人,但他又不敢打,只认真看。
周成再一次地取出来了血栓,不过周成根据这栓子的外观来看,他取出来的时候应该是刚好从中间把栓子夹闭了的,并不是完整的栓子。
所以可能还得重来一次。
“妈的,竟然断截了。”所以周成的表情稍微有点不太满意。
杨敏和卜浩这边听着周成这好像还有点不太满意的语气,当时就低下了头去。
这人话?
你他妈的要不要不这么有挫败感啊?
你现在取的是旋股内侧动脉的栓子,它有多么偏你知道么?
别人能不能把导管塞进去都不知道,你把它都快打通了。
你这么说话?
“辛苦了,小周。”蔡东凡配合周成的语气,稍稍踮起了脚尖。
毕竟人说话了,是需要回应的。
而周成此刻肯定想必也是饿极了,还来这里,主要是给他蔡东凡的情面,挨饿多了一台手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台。
但周成能做得下去,应了覃元武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做完的。
蔡东凡的平静语气和不紧不慢的动作。
刺激到了对面的卜浩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五大圈,然后才停下。
我凎了,你们沙市八医院平时都讲话这么随意的么?
这种动脉的栓子,能够取出来,你就一句辛苦?
从微细动脉找血栓,和从动脉的主干找血栓,完全就是两个概念的事情。
卜浩便插嘴问道:“蔡主任,这位小周医生,他真的是骨科医生?而不是我们血管外科的医生么?”
卜浩这么问,主要是想搞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一个事实,周成拥有这么堪称一绝的血管取栓术,结果却是个骨科医生,何必啊?
他不应该是血管外科的一颗新星么?
周成这边还在全神贯注地往旋股内侧动脉二进宫找血栓栓子,并没有回话。
蔡东凡则点了点头,说:“小周是还不错,而且动脉切开取栓术,也在我们骨科的业务范围内。不只单纯局限在血管外科。”
周成这会儿正好把旋股内侧动脉的剩余栓子给揪了出来,就说:“是啊,动脉切开取栓术,就只是我们骨科的II级手术。”
“谁说的?”
“蔡主任,小周医生现在做的手术,可不是一般的手术。这太漂亮了。”杨敏立刻高昂了一声。
他觉得,如果自己还不开口说话的话,这天就没法聊了。
这蔡东凡和周成如果一直都这么聊天的话,他觉得他又要想一下静静这位美女了。
不然的话,怕犯法!
所以,他必须要赶紧给周成点赞,怕卜浩等人被蔡东凡这个凡学大师给气死。
“华国卫生健康委员会手术分级建议表里面公开的II级手术,让杨主任你们见笑了。”周成还真回了。
很官方。
很正式。
理由很充分。
在华国你就不能反驳的理由。
“呃!~”杨敏卜浩两个人语气一滞。
杨敏伸了伸脖子,吞咽着心里的一口气,卜浩则是在手术台上瞥了几眼,眼角盯住了骨科兄弟们手边弯盘里的大刀和尖刀、还有电刀。
心思攒动。
只是,就在卜浩愣神之际。
周成那边又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取出来了,阴部内动脉内的栓子,应该不差。”
周成之前就听杨敏讲过了,阴部上动脉的栓子取了,但内侧动脉内的栓子没取。
华国有一句古话。
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为了兄弟,可以不要衣服,女人得要。
手足可以不要,小兄弟必须得要,不然女人就也不是自己的了。
听了周成的话,杨敏直接对巡回护士喊:“巡回,看一下血运。”
巡回立刻往包着的皱皮上扎了一针,过了一会儿,欣喜大喊:“出血了,戳出血了。现在有血了。”
声音兴奋,仿佛是为了报被戳出血的那个男人的仇一样。
而且还肯定不止戳了一次。
……
不过周成并没有等,而是继续沿着股动脉,向着身体的远端,继续取着血栓。
当然,这一次的取栓术,因为有了导管的参与,自然就没像上次取栓术那样的,用手去一点一点探了,有导管在,导管就是取栓术的另外一个神器,周成的血栓切开取栓术是完美级……
少了这个玩意儿,可以说最多只能到熟练或者精通。
所以,手术很快就再一次地按部就班进行了下去。
卜浩和杨敏两个人都看得出神了。
时间耗费并不长,甚至连做截肢的另外一边的沙县第一医院的骨科医生,都还没完全下台,在那里放置着皮下引流条。
截肢术后,残端肯定会有出血,放置引流条就是怕皮下血肿太大,引起术后剧烈疼痛的。
只是,他们的截肢术搞完的时候,就看到了周成这边——
保肢术完成了。
那叫一个头大,而且一个个的表情十分精彩!
眼神里的复杂,好像可以写出来一本书。
可不是。
我们做了截肢的收尾工夫,我对门那位,保肢完成了。
您说巧合不?
这就是实力,这就是能力,这就是活生生的对比,而且还是同体同时异肢的对比。
一个能保,一个能截。
一个敢保,一个敢截。
匆匆忙忙地包了一下患肢的残端后,灰溜溜地下了台,到了手术间的门口,仍觉得格外蛋疼……
“邢主任,这位大哥什么来历啊,年纪不大,但做事却?”
“我们这边截肢着,他那边把腿保住了,这不是专门来打脸的吗?”一个医生嘀咕,心里不是滋味儿,感觉刚刚在手术室度过了一个世纪。
脸臊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