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喜庆
张宣也想喝来着,但阮秀琴只给他倒了三口的量,再多就不给了。还坚持要的话,阮秀琴同志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瞪他。
这着实把他郁闷到了,于是化悲痛为食量,把肚子塞得圆圆的。
后面喝点温水下去虽然胀得慌,但还是高兴,两世为人,终于把肉吃吐了一次。
喝完酒已经是凌晨一点过了,外面除了狗叫,也没了几户人家还亮着灯。
阮得志同往常一样,喝完酒倒头就睡,然后鼾声如雷。
本以为这样就算了,张宣脾气好,能忍,可是后来听到这人竟然还新鲜的磨起了牙,这就真难受了啊!
那yagi……yagi……的声音,就好比把他和貂蝉、甄宓以及大小乔等人脱光了关在一个屋子,然后再把他阉割了一样,难受的人都快要爆炸了。
好几次想塞只臭袜子,或把他一脚踢醒,但这些都只是想想而已,最后都不了了之。
毕竟是舅舅来着,毕竟还有求于人来着,不能做的太难看。
最后欲哭无泪的张宣没得法,只能把煤油灯移到了堂屋,然后在八仙桌上奋战了一夜的政史地。
这已经是第三个晚上熬夜战斗了,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天,想想就心塞。
这一刻他特别希望能挣一笔块钱,把债还了,把木屋翻新下,拥有一间真正属于自己的房间。
凌晨三点过,上村零星响起了鞭炮声。
四点时,外面已经翻天了,对门小卖部几个小孩放着冲天炮,pia叽pia叽没完没了,真是有钱人啊!
阮秀琴起来了,见满崽在熬夜奋战,还特意在旁边看了会,对他的刻苦努力很是欣慰,压根就不知道她的宝贝儿子是被逼的。
后面阮得志也起来了,看见他在做数学题,由衷感叹地说:
“你起的真早,比我那时候读书还努力,每次我醒来都看不见你人。”
“……”
张宣悄摸翻了记白眼,听到这么不害臊的话,恨不能一笔杆子撮过去。
做人怎么能这样没有自知之名呢?
大年初一,张家都很安静。
儿子没成家,女儿还没正式出嫁,老人又都不在了,没人来拜年,也不要去拜年。
一家四口除了在马路上散散心,和熟人扯扯皮,基本都是在自家呆着。
对了,张宣看见邻居胖小孩的“浦东”姐夫了,个子不高,长相平庸,还有一个成龙鼻。说实话,要不是这男的是大地方人,压根配不上胖小孩姐姐。
这一天平平淡淡,唯一的波澜就是,镇上派出所来了好几个人民同志,把昨晚打死人的“嫂嫂”带走了,押上警车的时候,全村人都在指指点点。
初一儿,初二郎。
初二,一大早欧阳勇就来拜年了,张宣又得了个120块的大红包,然后在阮秀琴同志的殷切注视下,默默交了出去。
今天开始,张宣一直在外面溜达,除了去了趟亲姑姑家外,村里的毛毛亲戚也还是蛮多的,都得走马光花似的去一遍。
反正过了初一,大家就可以自由串门了,迎来送往,主家也不要打发客人糖和瓜子花生了。
这是一群牌鬼的福音,各自在家憋了一天,都憋坏了。
这不早饭一过,马路上到处都是喊打牌的,连还在读书的张宣都被人喊了四波,他没去。
但阮得志作为一个身份地位尊崇的吃国家粮的人,平时回来又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那是没法拒绝的,被人拉走了。
不过今天生意最好的还是小卖部,挤满趴满开了六桌,男女老少都有。
初八是个喜庆的日子,大姐和欧阳勇订婚。
鞭炮响了一上午,这是老张家这几年最热闹的时刻。
上次张家这么多人凑一起还是张宣父亲出殡的日子,这些年一直在悲丧中熬过来的阮秀琴今天终于迎来了喜气。
欧阳家的订婚彩礼给足了面子,4200!
而且媒婆当众说了,今年端午节结婚时,还有1200的礼金。
4200加1200,真是好大一笔钱啊!
这笔钱把整个上村的人都震动了,一个上午大家都在议论这事,都说这钱搁一般人家都能娶两个媳妇了呢……
那些女人言语之间羡慕得啊,恨不能把自己女儿嫁过去;没女儿的摸摸自己胸前四两肉,心想嫁自己也成啊。
都在说老张家赚着了!赚大了!巴结了个好亲家!
阮秀琴虽然听得喜笑颜开的,连连点头。
但张宣知道,这骨子里极要强的亲妈听到这话指不定心里该怎么叹气呢。
此时他好想替亲妈出去吼一嗓子:有能耐,你们别藏拙啊,也生个脸蛋这么好的女儿啊!
今天老张家来了很多亲戚朋友,最尊贵的当然是姑姑张茹一大家子。
不过要说最令人侧目的客人莫过如杜双伶她们一家五口的到来。
上午十点左右,热闹的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一声:“快看!小轿车!”
这声“小轿车”呐喊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了一颗集束炸弹,整个小山村都爆炸了,众人哄的一声各自放下手里的活计,纷纷跑出来看西洋景。
就这样在万众瞩目中,一辆稀奇的桑塔纳停在了十字路口。
车门打开,当先下来的是杜克栋,40多岁的年纪,挺儒雅的一中年人。这是杜双伶父亲。
杜克栋目前在镇上经营种子生意、农药生意、化肥生意,还涉及金银花等药材生意。他老爷子曾是镇长,才退休不久。
而跟着下来的是艾青,是杜双伶母亲,一席大红色风衣,一卷大波浪黄发,整个人看起来极为养眼。是个医生,目前在镇卫生院当主任。
稍后下来的叫杜静伶,是杜双伶的姐姐,这女子和开车的伍国瑞是夫妻,目前都在湘雅医院工作。
最后下车的那个高挑女生,是张宣的初中同学以及高中同学,杜双伶。
第18章 艾青和阮秀琴的恩怨
杜双伶有一张精致的脸,五官明晰,今天穿了一件米褐色风衣。
她的头发是随意揽着的。有些发梢软在肩头,有些发梢耷在脖子里,还有些拢在垂涎欲滴的胸前,发丝尖头似乎狰狞着一张张大嘴,代表男人们的心声想咬一口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还是个少女,但杜双伶就像黑暗世界中那唯一的光,气质显得自然圆融,那么亮眼。
不过这女人给张宣印象最深刻的不是顶好的气质和相貌,而是她的声音。
她说话有着独特的节奏,不急不慢,像山涧泉水叮咚,清凉悦耳。
记得那是87年,初一新生上台自我介绍时,杜双伶一开口的瞬间,大热天的九月,班上男生仿佛像吃了薄荷糖一样清爽。
话说杜双伶今天一家能来喝喜酒,还和艾青有关。
艾青和阮秀琴都来自株市,都是那年代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两人的关系一直以来都很微妙,是敌非敌,是友非友。
以前在城里时就不太对付,后来下乡被分配在一个地方,关系曾有过缓和,可就算这样两人都把对方当好友的同时,又看对方不顺眼,明里暗里都在较劲。
城里读书时较劲,在歌舞团时也较劲,下乡后还较劲,不过一直不分伯仲。
可惜,最后胜的是艾青。人家虽然凤凰落坡了,但还是充分利用了自己的美貌优势,给镇长当了儿媳,后来在镇长的扶持下,上了卫校,在镇卫生院当医生,如今做到了主任。
反观阮秀琴,张家几次在镇卫生院住院,明里暗里都得到过艾青的惠赠。
尤其是张宣患上重症急性肠炎、拉血致休克的时候,阮秀琴第一次向艾青低头了,于是才有了杜静伶从湘雅医院连夜捎回德国进口西药的故事。
而且张宣和阳永健能搭上杜双伶的快车去邵市读高中,也是杜克栋和艾青的关系。
不然这年头,两个穷酸想去邵市读书,那是春秋大梦还没醒呢?
所以在两世为人的张宣看来,阮秀琴同志和艾青都是有很多缺点的,都是矫情的。
明明两人在感性上讨厌对方,但理性上又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要是一方受了难,又会心疼,有伤感的情绪。
杜克栋和伍国瑞一人抱了一大圈鞭炮在放。
艾青带着大女儿杜静伶走到阮秀琴面前,笑着道一声喜后,也是分别递上了红包。
随着记账的小卖部老板一声喊,大家的好奇有了答案:“艾青888块,杜静伶620块。”
不愧是有钱人啊,出手就是阔绰!周边邻里看着这对风光的母女都在这么想,心里或多或少有一股说不出的酸味。
钱确实挺多,在这年头算得上超级大红包了!
不过只有张宣知道,这些钱最多只是走走过场而已,阮秀琴同志是绝对不会受的,一分都不会受的。
要是受了就不是阮秀琴了。
把几人引进屋,张宣亲自给他们奉上了热乎乎的茶。
由长及幼,轮到杜双伶时,张宣上下打量一眼,疑惑问:
“我出现错觉了么,你寒假又长高了?”
杜双伶接过茶杯双手捧着,低头喝一小口,“嗯”了一声。
张宣偏头蹙眉:“不是,我跟你说话呢,你就嗯一声的?”
见他罕见地对自己顽皮,杜双伶凝望着他足足有10秒钟,那张好看的脸在某一刻像牡丹一样明媚绽放,流露出无边的笑意和欢喜说:“我现在166,长了一公分。”
“嗯……”记仇的张宣也学着嗯一声,走了,忙去了。
上午客人来了一波又一波,把端茶倒水的张宣可累坏了。后来好在杜双伶有眼见,搭手帮了忙。
又给一波人端完茶,趁着休息的时间,杜双伶说:“你姐今天好好看。”
“早上我姑带人给她化了妆。”解释一遍,张宣靠着屋檐廊柱半真半假说:
“这话可千万别让你妈听到了啊,她可不会服气的。”
“是!”杜双伶抿笑着承认。
她也很无奈,两个冤家都这年岁了,某些时候还像小孩子一样拗气,也是稀罕的。
过了中午12点,按习俗是不会再来客人了的,张宣放下包袱终于可以休息。
把杜双伶领进自己房间,他往床上就那么一倒,闭上眼睛打着哈欠招呼:
“家里寒碜,你随便找个地方坐吧,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昨晚没睡,现在好困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