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嫂热情招呼:“15。”
少妇瞅了瞅衣服,又问:“我拿两件外套呢,多少钱?”
辉嫂压低声音说:“13一件,我刚开摊,给你个便宜。”
少妇看了看,第一时间没出声,货比三家,显然早在别处了解过行情的,心里有数,又这看看那看看的,过了好会才说:“20,我拿两件。”
辉嫂露出难为情的样子,接着唾沫横飞地说了起来:
“买衣服要看成色,看质量,看款式。我这衣服可是‘洗可穿’的涤纶面料,这款式穿在身上高档舒适,你再看看牌子,意大利来的劳拉·比娇蒂,国际大品牌,人家刚还在首都开了展销会呢,一般人想买都还找不到地方呢,你要放在百货里,没有百八十块钱你买不了……”
辉嫂巴啦巴啦一大堆,临了见少妇有些意动却又有些迟疑不决,就利索说:“大妹子,一句话,拿两件你给我25块,这价我是一分钱没挣,就图个开门红。”
青年少妇打量一下四周,最后眉毛一挑:“大姐,23块,我拿了。”
辉嫂笑着摇头,瞅准了少妇的心态,对症下药说:“我也想卖给你,可都是小本生意,卖了我就要赔本,相信你肯定也到处看了的吧,还有谁家有我这质量,花色有我这鲜艳……”
又是巴拉巴拉一大堆。
少妇最后用手拿着两件衣服掂了掂,“大姐,24块,痛快点,我赶时间,家里还有个一岁女儿等我回去喂奶呢。”
辉嫂装着无奈的样子道:“行吧,行吧,大妹子,这衣服搁你身上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你这衣架子身材穿出来肯定漂漂亮亮,以后要买还来我这,我这款式多,质量有保障,价格还优惠。”
“诶,好。”少妇咧嘴笑,痛痛快快数了钱。
张宣一直在旁边看,没插话,等少妇走远了,才问悄悄问:“嫂子,这起码挣了有一半吧。”
辉嫂眼波流动,小声说:“哪有这么多,挣了4块的样子,这批货我是从供销社托关系拿的,还没去羊城拿大宗货,人家中间要挣差价。”
张宣明白了,心里有个数的同时,识趣地适可而止,不再掏根掏底追问。
……
这个晚上,辉嫂动嘴,张宣动手,生意太好了些,可把他累到了。
同时也见识了到了辉嫂嘴皮子的伶俐,买主不论男女老少,都被她哄的团团转,被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傻乐呵,交易成功率极高。
他不得不感叹,这种人不说在这种以“卖方市场”为主的年代,随便放在哪个年代都饿不死啊。
考虑到两口子腿脚不便,张宣直接在筒子楼呆了两天,白天看书刷题,傍晚跟着辉嫂出去练摊,长见识,学本事。
第三天早上,辉嫂经过一夜休息,脚脖子终于消肿了,吃过早饭,张宣没再停留,去了学校。
只是一进校门,经过教师宿舍楼下面的时候,他就被人叫住了。
只见魏薇拿个铁钳子,站在二楼阳台上俯身喊:“张宣,来,上来,我厨房有个死老鼠,我不敢夹,你来帮我扔掉。”
“……”
张宣抬头望了望,好想伸手把那张脸撕花,孤男寡女的喊我干嘛呢,死老鼠都怕,你就不怕我啊?
不情不愿上了楼,还真发现了一只斤重的大老鼠,死在煤气罐后面,都发臭了,还生了白色的蛆,好多蛆爬满爬满地蠕动来蠕动去,难怪班主任不敢动。
张宣接过铁钳子说:“可惜了,要是早发现,还能爆炒爆炒,给你打餐牙祭。”
第38章 好消息终于来了
听到“牙祭”这词,魏薇脸部肌肉打了个哆嗦,扶了扶眼镜眼睛道:“这东西就算给我再多钱也不吃。”
扔了老鼠,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铁钳子,打算走人。
见状,魏薇挽留说:“快中午了,一起吃完中饭再走。”
张宣半真半假质疑道:“你不是说不会做菜吗,会不会吃死人?”
魏薇把围裙给他:“我菜都切好了,你来做。我以前偷听你跟杜双伶聊天时,你有显摆会做饭的。”
张宣侧目,“不是?老班,你还能做个好人吗?偷听我们聊天?”
魏薇随意坐在藤椅上,望着他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说:“你俩在学校经常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我怕你俩早恋影响学业,这是为你们好。”
“……”
算是悟懂了,扔老鼠是真,坑自己做饭也是真。
不过看在砧板上的牛肉和鲈鱼份上,还是动手做了。
同时也明白,老师其实是用这种隐晦方式变相帮他改善一下伙食。
好意心领了,系上围裙开干。
不一会儿,小炒黄牛肉、清蒸鲈鱼和大白菜上了桌。
魏薇拿了两瓶汽水,一人面前摆一瓶,然后吃饭。
菜实在是太美味了,自己手艺太好了,最主要还是肉好吃,张宣一口气吃了三大碗。
中间连对方跟他说话都是敷衍着搭理,心道这女人又不是自己的,哪有吃饭香啊!
吃好喝好,顺便瞄一眼不该看的地方,啊!感觉日子到处都充满了阳光,又美好了。
人又活过来了,拍拍屁股走人。
这时魏薇跟他说:“前天中午我在办公室接到了一个电话,深城打来的,自称你舅舅,号码我给你抄下来了,你看看是不是真的,要不要回?”
骤然听到天降惊喜,张宣猛然回头,高兴问:“真的假的?你怎么不早讲啊?”
魏薇笑了笑,把纸条递了过去。
接过纸条,看着上面那一串早就背熟了的数字号码,张宣差点喜极而泣地抱着对面的人儿啃一口。
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三个多月,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谢了啊,老班同志。”对着人家滋个开心脸,张宣也是下了楼,直冲公用电话奔去。
寻了一处没人的地方,把IC卡插进去,拨号,接着好一通等,才听到了声音。
那边接电话的是个年轻女声,问:“你好,哪位?”
张宣说,“我找阮得志,我是他亲外甥。”
听到“外甥”二字,女声滞了滞,没继续跟他说话,反而用粤语冲屋外面喊:“爸爸,你的电话,爸爸,你的电话,湘南那边打来的……”
喊了几声,人家就把听筒搁桌上了,没想着再搭理张宣。
差不多十四五来秒,阮得志小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拿起电话就率先问:“是张宣吗?”
张宣回答道,“舅舅,是我。”
阮得志看了眼身后跟进来的女儿,没避讳说:“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东西,现在刚清查了一大批,好些马上就要清仓处理掉,你有没有意向?”
张宣紧着问:“有哪些种类?”
阮得志说,“种类蛮多,大到进口小轿车、进口车床、进口钢卷钢板之类的,小到副食品和服装等生活用品。不过你也清楚,以我现在的级别,就只能处理价值低的东西,比如副食品和服装、布匹类的……”
听到副食品、布匹和服装类的,张宣马上在心里做了甄别。
副食品容易坏,有保质期。而且这些罚没物资从海关缉私上来到现在拿出来处理,中间因为流程手续问题说不得搁了多长时间呢?
也许在海关仓库摆了几个月?也许几年?
指不定是保质期都快到了,才紧急拿出来处理的吧!
副食品这个东西虽然都是国外进口的高档货,这年头放国内确实是稀有物资,在某一特定人群非常受青睐,找准路子容易脱销是不假,还能大挣一笔。
但是张宣现在才起步,卖货渠道是完全抓瞎,一个都没有,可不敢去冒这个风险拿有保质期的副食品。
而一说到布匹服装,之前他还没有特别的概念。
但摆了几次地摊后就有了一定认识,再联想到辉嫂要开服装批发部,张宣由不得眼前一亮。
心说娘希匹的,瞎了十几年的老天爷终于开了次眼,把这么好的肥肉送到了嘴边。
就好比荷尔蒙旺盛的时候,出门就遇到小姐。不容易啊!
压抑着激动的心情,他问:“舅舅,服装我有兴趣,这次怎么个拿法?”
阮得志问:“还是和上次跟你说的一样。按照国家明文规定,服装这类罚没物资,我们对外是按市场卖价的十分之一来处理。”
十分之一的价格来处理,也就是说市场卖300一件的高档品牌衣服,自己拿货就只要付30块钱!
中间差价算一算,真是暴利啊!
难怪海关罚没物资一般人拿不到,这年头绝大多数生意人甚至都没听过这回事。就冲这个利润,就必定是个抢手货,关系不过硬谁会搭理你?
没有过硬关系,一般生意人怎么进得了这个圈子?
你就算偶然得知了这消息,在海关没有熟人、没有过硬关系的前提下,吃国家粮的这伙人谁会鸟你?
反正罚没物资处理后的交易钱财都是统一归入国库的,要登记造册的,进不了私人腰包。
所以人家很多东西摆烂了都不对外处理,就是这么牛气!
见外甥对服装感兴趣,阮得志说:“我手里这次处理的服装,量比较大,它们都是仿照鳄鱼、梦特娇、皮尔卡丹和金利来等大品牌的衣服。
几个品种加起来大概有8.3万件左右,仿品市场单件卖价从4元到50元不等,都是三个月前在海上收缴的,质量非常不错,款式也没过时,你想要就过来看看,我先帮你留着。”
想要!做梦都想要!
老夫又不傻,这可都是钱啊!拿到手里就是真金白银啊!
以现在“卖方市场”为主的社会大环境下,根本不怕被砸手里了。
深呼吸口气,平复好心情后,张宣就迫不及待地表态道:“舅舅,帮我留着,我全部要,不要卖给别人。”
“行。”阮得志没有意外,似乎早就知晓这外甥会这么说一样。
接着他就好奇问,“8.3万件,你张口就全部要,你存了多少稿费了?”
提到这问题,张宣就尴尬了,自己小金库虽然有5700多块。这年头,咋一看是不少,但距离8.3万件的距离,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么算吧,假如按阮得志口里的最低市场单价4元评估,从海关拿,每件都要0.4元,8.3万件就要33200块。
超过3万啊,好大一笔钱。
而这还是最低市场单价,要是按市场单价20元来算,拿货价是2元,得,要16.6万,那自己卖血卖肉都凑不够。
要是按50元算,需41.5万,自己直接可以跳楼了!
不过到嘴里的肥肉,千载难逢的肥肉,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下次的机会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好?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所以,他不打算这么轻易放弃。要努力搏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