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见回答:“去陈日升那里一趟,马上就回来。”
说完,米见开门走了。
刘怡送到屋外坪里,直到女儿走出师专大门才返回屋中,对丈夫米沛说:
“见宝以前从来不撒谎的,这一年已经是第三次撒谎了。”
米沛没做声,认认真真雕刻。
刘怡坐下又说:“张宣找她三次,就撒三次谎。”
米沛这回有反应了,放下刻刀,也是挨着坐下,倒杯茶喝一口,又喝一口,接着再喝一口,然后又又又喝一口……
刘怡白了眼:“你去忙吧,别到面前碍眼”。
米沛笑着起身,真忙去了。
刘怡跟着看了会丈夫的雕刻手艺,某一瞬间,她想起什么,转身拿过茶几上的报纸开始查看。
邵水桥附近,根据记忆找到一家比较大的糖果店,米见一进门就有老板娘热情地招呼:
“闺女,买点什么?”
米见眼神四处找了找,说:“买纸包糖。”
老板娘把她带到右边区域:“纸包糖都在这里,有十多个品种……”
说着,老板娘很有耐心地帮她一一介绍不同品种的价格。
末了问:“你要买哪个品种?”
米见指着最里面的纸包糖说:“我买最便宜的。”
老板娘脸一垮。但这闺女实在是养眼,又把笑容撑了起来。
热情洋溢地拿过一个袋子开始抓糖:“好咧,你要买多少?”
米见连忙叫停,不好意思地说:“我这是帮朋友买,那朋友有偏好,只喜欢六个颜色的纸包糖。”
老板娘脸一垮,比之前更垮了。
但瞄一眼米见的气质长相后,老板娘再一次把郁闷压了下去,开始根据米见的喜好帮着挑六个不同颜色的糖。
8月1日,京城,人民文学会议室。
第277章 当得起伟大
8月1日,京城,人民文学会议室。
上午9点左右。
直属XX部领导的人民文学高层像商量好了似的,踩着点,相继走进了办公室。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人民文学上下非常看重。
社长周峰早在上个星期就提前下过指令:所有人民文学高层,不管是手里有活的,还是在外面出差的,必须在今天赶回来。
赶回来开会。
9:02,陶歌随着洪振波走进了会议室。
陶歌作为助理只能坐在后面旁听和记录,没资格参加前排的圆桌会议。
更没有发言权和投票权。
一眼望去,陶歌发现,除了副社长邹平和副总编辑何启智、邢晓斌外,其他人基本都到齐了。
比如社长周峰,副社长向天成。
比如总编洪振波。
总编室成员聂虎、邹波、冯小雨三位副总编辑。
除了以上的大佬外,下面的编辑部和编辑室、经理部、办公室的头头们也都来了。
有投票资格的总计19人。
9点过10分。
周峰看看手表,再看看左边的三个空位,环视一圈严肃地说:“再等5分钟,我们开会。”
不过周峰的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随即副社长邹平和副总编辑何启智、邢晓斌三人鱼贯走了进来。
各就各位……
周峰说:“都到齐了,下面开会。”
助理下发文件,每份文件有11页纸,由订书针装订成小册,上面的内容都跟张宣的新书“潜伏”小说有关。
其实这场研讨会因为是特别原因加塞的,会议内容也是围绕“潜伏”和“白鹿原”这两本书打转转。
所以程序非常简单,就是看资料,发表意见,最后举手表决。
11页纸不厚,但整个会议室却足足看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周峰才说:“三月的新书‘潜伏’,几天前就已经复印给了大家。
这些天相信大家都看完了,心里肯定也有各自的想法和意见,下面按顺序发言,老洪你先来。”
作为社内地位仅次于社长的总编辑洪振波,作为新书“潜伏”的主要支持者,这次是有备而来。
只见洪振波在位置上小幅度动动,坐直身子,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开口:
“三月的新书‘潜伏’,很像一只精美的钟表,活跃的秒针积极地为故事播云降雨,从容的分针引导读者徘徊在悬念的丛林深处。
而沉重的时针是在暗处运行的,它承担着作者极其严肃的写作理想:人与时间的对抗之谜底,人与社会的相处之道,不仅在重重变革里失窃,而且在牢固的记忆里,遭遇彻底的遗忘……”
淋漓尽致地发言10分钟,最后洪振波右手虚拍桌子,庄严地总结道:
“我毫不夸张地讲,三月的‘潜伏’在我读过的所有著作里,能排前5。”
洪振波是谁?
是人民文学的总编辑,几乎是社内读书看报最多的几人之一。
人生几十年,看过的中西方名著和投稿,如过江之鲫,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他说“潜伏”能排前5,这是多大的夸奖?
这是多大的荣耀?
同是也表明洪振波的决心,孤注一掷的决心,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听完他的发言,与会者瞬间明白,这位平时性格极好、却为“潜伏”扮演一根筋角色的总编辑,已经做好掀桌子走人的准备了。
一开局就针锋相对,立场鲜明,气氛有点凝重。
但在周峰的注视下,有条不紊地一个一个开始发言。
此时会议室分成三派。
一派以洪振波为核心的5人团,这波人自然极力为“潜伏”唱赞歌。
另一派就是副社长邹平为核心,副总编辑何启智、邢晓斌为主要骨干的6人团。
这派人马立捧“白鹿原”的同时。还负责对“潜伏”挑三拣四,鸡蛋里挑骨头,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最后一派由社长周峰、及其心腹组成。
这是人员最多、实力最强的一派,足足有8人。
他们大多站中立位置,对两本书都有褒有贬,发表的言论也是属于墙头草类型。只要最后发言的周峰是什么调子,他们立刻就可以转换自如化成什么调子。
一轮下来,除了周峰和邹平还没发言外。
其他人因为意见相左,言语相悖,已经闹得不可分交。
会议室早已经吵作一团,唾沫横飞,各自争辩地脸红脖子粗的,就差动手打架了,他娘的这是谁也不服谁!
会议室这种场景,陶歌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为了送选茅盾文学奖的事情,这是第三次公开闹了,已然习惯。
陶歌习惯了,周峰更是习以为常,在放任他们吵嘴20来分钟后,他适时站出来干咳一声。
听到这声干咳,刚才还像一锅粥似的会议室立马寂静无声。
三方人马都是一改之前咬牙彻齿的形象,重新把斯文儒雅捡起来,规规矩矩坐好,眼睛齐齐望着上首的周峰,做聆听状。
周峰同众人大眼瞪小眼,就这样子瞅了两分钟。
随后周峰转头看向邹平,开口道:“老邹,该你了,你说说你的看法。”
进门后就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不发表任何意见的雕塑邹平,在听到自己被点名时,也是终于有了反应。
邹平先是挺了挺身子,接着往前倾斜些许,双手搁会议桌上,和大家对视一眼后,就干涩地讲:
“我原本是不想发言的,但社长让我说几句,那我就说几句。
熬夜看完‘潜伏’后,我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一个打算以身体不适为由、不来参加今天会议的想法。
但今早经过反复的心里斗争后,我最后还是来了。
那我就简单说说我看完‘潜伏’后的感悟。”
邹平说:“如果写出‘风声’的三月是个天才作家,那么写出‘潜伏’的三月无疑当得起伟大。”
哗!……
邹平这句话刚落音,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懵逼了。
邹平你要干什么?
邹平你要当叛徒不成?
邹平你他娘的要临阵倒戈也跟我们提前通通气啊,把我们当猴耍不是?
我们刚才还耀武扬威,跟人家唇枪舌战那么久,你作为老大,竟然第一句话就把我们往死里坑?
这是人干的事?
还做不做人?
……
以上都是邹平派系成员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