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抬头仰望天空,“我最近在思考,下半年要不要出国,中大没他没什么意思了,所以做决定前我想见见他。如果他绝情,就把这当做最后的告别吧。”
望着她一往情深的面孔,张宣莫名想到了前生自己和米见的事情,心里有些触动。
两人陷入安静,周围小林子里时不时传来鸟叫声,过了会,他还是没忍心拒绝:“他在新加坡。”
不过他没说在新加坡的具体地址,两人师生一场、缘分一场,所以告诉了她方向。
但为了鲁妮,他能提供的只有这么多了。
“谢谢。”姚玮从天际收回视线,真诚地说声谢谢后,直接走了。
目送盈盈款款的背影消失在林荫小道尽头,张宣在原地驻足了良久,太像了,太像了前生米见等待自己的那段缘。
哎……
他暗暗感叹一声,要是没王丽老师的那场酒后把戏,是不是老邓会和姚玮老师再续前缘?
不过老邓玩得够花的啊,姐妹,姐姐妹妹。姐姐那么漂亮,妹妹更漂亮。
嘶!老邓这斯文败类真是好福气。
往前走着,心想要不要提醒一下老邓?
这个念头一起,他犹豫过后还是放弃了。姚玮老师这么执着,老邓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迟早有一劫,晚渡不如早渡,不浪费彼此时间。
经过教师公寓一楼时,发现鲁妮正在屋檐下逗孩子。
见到他回来,鲁妮抬头说:“刚才有人来找你,在那石凳上坐了很久。”
张宣脱口而出:“姚玮老师?”
鲁妮先是诧异,尔后释然:“她找到你了?”
张宣观察一会鲁妮的面部表情:“你都知道了?”
鲁妮搬个矮凳子,示意他:“站着累,你坐会。”
张宣连忙晃手:“不用不用,刚吃完饭,站着消消食。”
听到这话,鲁妮也不再管他,问:“她在哪里找到你的?通过电话?”
张宣开口:“没有,就是在路上偶然碰到了。”
“看来这是天意。”
鲁妮把手里的辣椒糖塞孩子嘴里,自顾自说:“其实姚玮一来中大,我就知道她为了什么而来?我一直在等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迟,我在心里煎熬了一年多了。”
原来活得如此明白啊,竟然没跟老邓吵,属实难得。
鲁妮抬头问:“她找你干什么?”
张宣如实道:“打听老邓在哪里?”
接着他说:“我也不瞒你,我没彻底拒绝她,告诉她老邓在新加坡,但没说具体地址。”
鲁妮一把抢过孩子手里的辣椒糖,咬一口还回去,笑道:“怕他吃多了发胖,我帮着吃一点。”
孩子立马打哭腔,但收到鲁妮的严厉眼神后,硬是憋了回去。
鲁妮说:“你应该告诉她具体酒店位置,让我们三个人早点做个了断。”
张宣麻了,良久问:“你相信老邓吗?”
鲁妮说了心里话:“我当然相信老邓。不过我也担心姚玮,她比我漂亮,比我有学识,比我家世好,比我有风情,更比我有女人味。”
你说得都对,但你是原配,这是谁也代替不了的,张宣也相信老邓人品。
张宣试探问:“你要不要去趟新加坡?我可以安排人送你过去。”
鲁妮再度摇摇头:“不用,强扭的瓜不甜,我懂,姚玮应该也懂。”
得咧,好有哲理的样子……
唠嗑几句,张宣进了左边楼道,上二楼。
现在心情好了几分,鲁妮如此通透,他的罪恶感似乎一下减轻了许多。
换个角度想,没有自己,姚玮也会找到许志明或者钱世立。
这一关,鲁妮避不过。
拐个弯,老男人来到了二楼楼道口,望着通往三楼的路,他停了会,随后回到自己家,洗漱一番后进了书房。
先是打开窗户通通气,然后掏出手机给米沛打了个电话,这老丈人有言在先,到家了给他打个电话报平安,那这电话就不能省,也是沟通的好时机嘛。
这通电话打了足足打了5分钟,是两人第一次在电话中沟通,也是前世今生最平和的一次电话。
张宣很满意,他感觉自己和米见一家子的距离在逐渐拉近,照这个趋势下去,迟早会亲密无间。
就在他想要把手机调成静音,打算开始酝酿情绪写作时,小屏幕骤然亮了,显示备注“廖芸”。
和这位似乎很久没联系了,不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面对廖芸,他心头产生了一种畏难情绪。
可能是内疚,没法给莉莉丝一个想要的家。
也可能是廖芸两次出现在前镇,让他心里隐隐有一丝担忧吧……
前三声,他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盯着手机无动无衷。
当铃声第四次响起时,张宣动了,大拇指轻移,摁下接听键。
“阿姨,中午好。”电话一通,张宣一如既往热情。
“中午好,没有打扰你写作吧?”自从他和婷婷纠缠不清后,廖芸就一直有关注报纸,通过新闻知道他又获得了雨果奖,也知道他正在写新书“人世间”。
“没,刚从外面吃中饭回来,才坐下休息。”张宣如是说,然后等对方发问。
他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有事廖芸是不会找自己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廖芸问:“你手下有人在新加坡活动?”
听到这话,张宣差不多明白这位的目的了,“是,我名下有一家金融公司,目前在那边有生意。”
廖芸点头,继续问:“婷婷说毕业后打算去新加坡跟你汇合?”
“是有这么回事,阿姨有空没?到时候我们一起那边。”张宣试探问。
“可以,我正好有点事找你们,到时候跟你过去一趟。”这是她今天打电话的目的,自然不会拒绝,顺着话线就应下了。
又聊了一阵,廖芸知道他忙,也就找个机会结束了通话。
放下手机,张宣视线飘过窗户,落在了外面的木棉树上,“我正好有点事找你们”,有点事,什么事?
不会是催婚吧?
如果是催婚,该怎么应答?
不过随后一思索,他就否定了这种猜测,廖芸应该不会做出这事才对。
毕竟自己有女朋友的事情从来没瞒着她,要是这样贸然催婚,那就等于把自己和莉莉丝的过去一朝否定了。
也等于把过去的默认翻桌了,这样也等于变相否定廖芸她自己。
那是为了什么?
一时间也想不透。
不过确定不是催婚后,他心里总算落了地,有些事急不得,得潜移默化慢慢来。
又发呆了半个小时有多,他的心绪总算回归了平静,把手机关机,拿出纸笔开始写作。
这段日子灵感好,加之底蕴深厚,就算昨天一天没写,也不影响今天状态。
这不,笔尖一动就没停过……
中间窗外下了一场大雨,雨住风停,又变成了艳阳天。
夕阳落在窗棂上,落在字里行间,拉长的影子映照在墙壁上很忘我。
忽然,楼上传来了缕缕琴声,悠悠扬扬,种种情韵回肠荡气。
这是“梁祝”。
对于这首曲子,他有着深刻的印象。上次自己问文慧会不会弹奏?
结果文慧比理查德·克莱德曼弹得还好。
还有一个结果就是文慧在三角钢琴上直接躺了10多分钟。
而第三个结果就是文慧之后很少碰这首曲子,那今天弹这曲子是为了哪般?
想到什么,张宣下意识抬起左手腕,看看时间。
下午6:25
现在是饭点,直觉告诉他,文慧在用这种方式喊自己吃饭?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敲门,而是弹钢琴?
可能是怕敲门打扰自己写作,所以采用很柔和的“梁祝”叫唤自己,而不是猛烈的“出埃及记”。
扫一眼打开的窗户,她应该是通过这个判断自己在家的吧?
出于两人的默契,老男人判断,这首曲子完毕后,文慧不会再演奏。
因为站在她的角度,一首没把人叫上来,那自己可能还在写,就不会继续打扰了。
至于底下那男人听不听得懂?
根本不用担心,要是这点默契都没有,这四年下来早就面目全非了。
铮铮锵锵过后,只剩下了余音袅袅。
当最后一个音符没入空中时,张宣应声停笔。
揉了揉有些酸软的手腕,怕季风把本子吹乱的他起身把窗户关上。
接着伸个懒腰,走出书房,今天已经写了差不多6000字,离自己想要的万字还差了点,晚上补上。
换鞋,出门,左拐,上楼,三楼到了。
再右拐,往前直走30来米,停下,敲门。
“咚咚咚……”
三声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