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就想着等明天早上送小福贵去上学的时候,找那边的教书先生问一问。
就在这天的晚上,他们收摊之后回到了家里,开始准备做饭。
“莜面其实算是我们山西比较特色的一种面了,当年还是我爹告诉我的,这种面基本上就山西人吃的多,除了山西之外,陕西和内蒙一些地方也吃,但不像我们一样广泛。”
高根柱说道。
“我记得以前我也和你说过,莜面得用开水来做才行,用多少面就得放多少的水进去。”一边说着高根柱一边将烧好的开水倒入已经放好的面盆之中。
然后扒拉着将面和水混合在一起,此时的面虽然没有先前那么热了,但还是烫的。
但高根柱还是用那双无情铁手开始对着面揉搓了起来。
一开始莜面和其他的面是一样都是呈现絮状,但和着和着表面也开始渐渐的光滑。
“做莜面不需要醒,揉好之后就可以开始直接做了,但莜面的形状和其他面还是不太一样的,具体长啥样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说着高根柱便先揪下一团面来搓成长条形,然后又揪成一个一个不大的剂子放在案板之上。
这时张传芳也开始接着做了起来。
只见张传芳的面前有一块儿又平又光滑的石板,先把这剂子放在石板上靠近自己这边的一端,然后用手掌的后端轻轻的向前一搓,这一团莜面剂子就被搓成了一个薄薄的面片儿。
紧接着张传芳又用食指和拇指提溜起面片的后,轻轻的从下往上向前一甩。
面片儿在力的作用之下,先是荡了一圈儿,随后又他回到了手指上面。
等张传芳松开拇指之后,这莜面就变成了一个圆筒的形状被放进了蒸笼里面。
之后,张传芳就按照先前的步骤一个又一个的卷着,很快蒸笼里面的栲姥姥一个挨一个的都站立了起来,从上面看去好像蜂巢一般。
“看明白没有?这个做起来不难的,就一直这么来就可以。”张传芳弄了十几个后看着陈年说的。
“学会了,这个看着确实不难。”
“那你试试。”
张传芳让开了自己的位置,将这块儿祖传下来的搓莜面栲姥姥的石板留给了陈年。
陈年同样搓了一下,结果第一次他有些过于用力,虽然面被搓平了,但中间却破了个洞。
拿起来重新揉了揉,第二次搓的时候陈年稍微放松了一些力道,果然这一团面变成了一个完整的面片儿。
然后陈年又捏起来,轻轻一甩,这莜面栲姥姥也在陈年的手上卷成了圆筒的形状。
“还挺有意思。”陈年不禁来了兴趣开始一个又一个的搓了起来,张传芳则是到了桌子的另一边开始在菜刀上面搓。
“菜刀也能用?”陈年惊奇的问道。
“能用啊,只要是平的光滑的地方都可以,你要是有那个本事在胳膊上都能搓。”
结果小福贵听到这话之后,好奇的问道:“娘,那在我的脑门上能搓吗?”
可张传芳嫌弃的看了儿子一眼:“能是能,但在你脑门上搓出来之后还能吃吗?”
“为啥不能吃?”小福贵不解的问道。
“你看看你脑门儿脏的,啊?到时候在你头上搓出来,我们是吃靠姥姥还是吃你脑门上的泥?”
听到这话小福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就这样陈年一个又一个的搓着,很快就和张传芳一起搓了半笼出来。
但正当陈年准备继续搓的时候却被孙传芳制止了。
“好了,栲姥姥搓这么多也够吃了,接下来我们再搓点莜面鱼鱼。”
“莜面鱼鱼?”陈年听着这个名字感觉还怪可爱的。
与此同时张传芳那边也开始做了起来。
这一次的剂子要比先前小了一些,而且张传芳也没有再用菜刀了,先是将这团面放在手心里,然后双手开始对着搓,搓着搓着这团莜面就变成了中间粗两边细的样子。
最后她轻轻一按,再摊开手掌,莜面已经变成了长条的小鱼儿模样。
“这个就是莜面鱼鱼呀?但为啥要做成这个样子不做成面条那样?”
张传芳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们祖祖辈辈就是这么做的,我奶这么做,我妈也这么做,我也就这么做,你不觉得这个很像鱼吗?要不然它为啥叫莜面鱼鱼?”
陈年也听出了这就是传统的习俗,就像陈年以前在北方吃过的猫耳朵也要做成那个样子,或用手搓或用筷子碾,又或者是先用筷子在中间扎个小洞,然后轻轻一转在里面转出一个小窝窝来。
但他想着,要是搓成小狗的样子,那岂不是要叫莜面狗狗?
如果搓成小鸡的样子,那估计就是莜面鸡鸡。
如果搓成牛的样子,就得叫莜面牛牛了。
最后陈年又开始有样学样的跟着搓了一些莜面鱼鱼,至于脑海中的那些想法,他还是没有尝试着去实现。
“除了刚才做的那两种之外,莜面还可以做成莜面河捞,在我们这里有种面叫做河捞面,这两种在做法上有点类似,都是用专门的器具东西给面压出来,但在我们家这两种器具也是不一样的。
河捞面压出来之后表面是光滑的,但莜面河捞做出来之后,外面并不光,有一点纹路在上面。”
听着嫂子的介绍,陈年也看到了张传芳身后放着的一个好似抽水水井设备一样的东西。
这是用木头做成的,上面有一个长长的木柄,但在木柄上还有一个用来压面的样子有点像大号钉子一样的东西。
把高根柱那边揪下来的面塞进底座上的圆形桶里,随后张传芳就将那个钉子模样的盖子放在里面。
最后整个人的力量都压在了扶手上用力下压。
里面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而原本是一团的莜面也通过下面的小孔被压的变成了面条落在下面提前放好的盆里。
陈年凑上去一看,果然压出来的面很细,而且上面还带着纹路。
于是陈年也上去试了一下,噼里啪啦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一坨面也被陈年压成了面条。
但小福贵见状也有点想试试,只是他的身高才比这莜面河捞的机器高一点点,以他的力量根本压不下去,于是陈年在后面搭了把手。
小福贵开心的拍手大喊道:“出来了出来了,娘!这个声音好像放屁和拉屎啊!”
而张传芳听到这话则是脸一黑,对着小福贵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会不会说话?这时吃的东西,你在这里说什么呢?一边玩去,别在这儿影响我们干活。”
小福贵脑袋上挨了一记大逼斗之后只得悻悻的跑到一边玩土去了。
压好了莜面河捞后,还不算完,他们又教着陈年做起了莜面饺饺。
不过这个陈年一看就会,无非就是把馅儿放在擀好的莜面皮里面,再对折捏住就行,不需要挤也不需要捏花边。
两种馅料,肉的是猪肉土豆加韭菜,素的是土豆丝、萝卜丝切碎,然后再加一些咸菜碎进去。
捏好之后放入笼屉之中。
“还有吗?”陈年好奇的问道。
光是这么一种面就做出了这么多种的做法,这不仅让陈年开始有些期待莜面还能做出什么来。
“有的,一般来说我们在做这个的时候能做的都要做一做,还有一种东西叫茨山药圪撅撅,和刚才莜面鱼鱼的做法差不多。
不过里面会加入一些土豆进去,蒸好的土豆切成条,然后捣成泥再放一些莜面和水,和好后用手搓成长条就行。”
光用听的陈年有点想不出来这么做最后会呈现出什么样子。
而且听着张传芳所说的方言,陈年除了知道山药两个字之外,其他的一概听不懂,什么个圪蛋蛋圪拐拐的,很是抽象。
就算能听懂山药要两个字,那也还是因为他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对于这边的方言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过他们本来也打算多做一些的,毕竟好不容易吃一次莜面。
就算陈年不在,他们每次也都是这样。
就算吃不了,剩下也可以炒着吃或者是再蒸一蒸继续吃。
按照张传芳所说的做法将这个做出来之后,同样放入笼屉之内。
此时笼屉内基本上都已经摆满了,还剩下一个角落没有放东西。
“嫂子,这里是不是还要再放一些其他东西?”
“嗯,我们还要再做黑片子。”
之前的那几样陈年还大概能听懂一点点,比如山药什么的。
但黑片子这个名字陈年听后只觉得眼前一黑,完全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只能大概的音译一下。
见到陈年这样子之后,张传芳和高根柱都笑了。
“听不懂我们的这些土话也很正常,你在这边待的时间不长,虽然正常的交流能听懂,但更复杂一点的可能就不懂了。”
而陈年表示确实是不懂。
以前他都不知道山西这边的方言居然这么抽象。
只能看着张传芳到一边去削了一颗大土豆,然后又在水里洗了洗,又拿出来一个专门的擦子,开始在上面擦了起来。
陈年倒是见过这种东西,很多人家里有类似于这样的厨具。
这个可以用来擦土豆、萝卜或者西葫芦之类的,而且现在的这些擦子也有很多种,更换里面的活动片就可以做出粗细不同的土豆丝来。
但这个擦子擦出来的土豆并不是丝而是泥状。
就在陈年以为这个东西是土豆泥的时候,他却看到张传芳已经开始把擦出来的土豆泥放在一块儿笼布上,将里面的水挤到一个小盆里。
“想做这个还得再等一等,这水里面也有土豆的粉粉,放一会儿那些粉就就会沉下去,然后把上面的水倒掉下面的东西就可以用了。”
经过张传芳的解释,这一步陈年听懂了。
嫂子管那玩意儿叫土豆的粉粉,但陈年知道那个其实就是沉淀下去的土豆淀粉。
过了一会儿,等那些土豆淀粉沉下去后张传芳就端起来小心翼翼的将上面的水倒掉,然后把下面已经成泥状的土豆湿淀粉和挤去水的土豆放在一起。
然后又加入少许的水,开始把他们和好最后又用手弄成一块又一块的放入笼屉最后一个空处。
“没了吧?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蒸了?”
“嗯,可以开始了。”
张传芳去灶上准备烧一锅新的开水,只是陈年看到高根柱这边却还有动作。
先是切了一些土豆片,然后又切了几瓣南瓜放在另一个笼屉内。
“到时候这两种也一起蒸一蒸,配着吃特别好吃。”
陈年点头,现在他有些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