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春安再也看不下去了:“逗我们玩呢?我们要打大的,听不懂人话是吧?熊瞎子、大炮卵子,打这些跳猫子、灰狗子,有啥意思?少下三百斤的,都别吱声行不行?”
“魏少别急,跟着进山来了,肯定有你们打的。可打猎容易,找猎物难啊,总得找到些蛛丝马迹,才好追踪猎杀对不对……而且,说实话,你们若是用弓箭的话,也就适合打打小动物,如果是大的,哪怕你们射中致命部位,也很难立刻致死,很危险。
就以三百斤的大炮卵子来说,挂了甲的,土枪都打不动。三百斤的熊瞎子,随便一声吼,都能让人头皮发毛,就即使是山里人,也有被直接吓傻的,这些东西,可开不得玩笑。
而且,越是小的动物,对精准度的要求越高,可不见得就比打大的容易,你们不妨试试。不是比试嘛,打小动物也能比,对不对?”
张韶峰也听不下去了,只是身为中间人,他也为难。
一群好高骛远的家伙!
“这么说倒也挺有意思!要不咱们比比?咱们不论大小,论数量也行。”
邱书良也听出了话语中的针锋相对,赶忙帮着张韶峰说话,不然,再照现在的情形发展下去,别猎物没打到,人先干起来。
“我赞同这玩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也挺有意思的……”
黄明飞也出声帮忙,随后,他看向魏春安和倪本洲两人:“怎么样啊,魏少、倪少?”
他们是在一起厮混的人,知道彼此间的性子,也是嚣张跋扈惯了,可是,不见得在任何地方,都有人惯着。
黄明飞是知道整个过程的,明显是吕律这里没有顺着魏春安和倪本洲,他们两个觉得被驳了面子,没法为所欲为,心里有了火气了才故意刁难。
可山里人也有山里人的规矩,有他们的行事准则,把城里那一套放在山里,并不合适。而且,往往在山里,更为凶险残酷,不是仗着家世就能乱甩脸色的。
“我们姐妹俩参加,打啥都是打,当练练箭法。”燕本如也笑着说道:“我们在大草原上的时候,打得最多的就是跳猫子,可别被我们给比下去了。”
“可以……既然你们都参加,那我们也没问题。”
魏春安见几人都表示没意见,他和倪本洲两人也不好不给黄明飞和邱书良两人面子。
所以,在遇到下一只撞到枪口的野鸡时,一个个就开始“生猛”起来。
吕律也算是对这帮公子哥的箭术和打猎水平也有了清楚的认知,四个字:不敢恭维。
开始还有点索然无味的感觉,打着打着,热情高涨,别说跳猫、野鸡了,就是见到只花栗鼠,也能追着喊打喊杀,兴奋得像是见到了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一惊一乍外加嘶吼嚎叫,看的吕律等人哭笑不得。
就这种水平,山里随便拎出个十五六岁的孩子,都比他们强不少。
居然还想着打大炮卵子、熊瞎子,当这是关在圈里任人宰杀的牲口呢!
虽然射术不堪入目,最基本的静默都不知道遵守,但好歹胜在人多,还算是缴获了几只战利品,其中就有被射得千疮百孔的两只野鸡,和走了狗屎运被一次箭雨覆盖射中的两只沙半鸡。
至于跳猫子和灰狗子,一点都不给他们靠近的机会。
听着大呼小叫,谁还愿意等着被射杀?
直到带来的箭矢被全部用完,几人才不情愿地放下了手中的复合弓,转而拿出半自动步枪,然并卵,十枪九空,偶尔打中一只跳猫子,也是被炸的血肉模糊。
但就凭这个,几人也能吹嘘半天。
不管怎样,这该死的弓总算是被卸下了,手里拿着枪,总比拿着弓要靠谱些。
突然,元宝冲着前方发出了吠叫声,浑厚而凝重,中气十足。
这是元宝在发现大的猎物才有的反应。
“有猛兽!”吕律出声提醒了一句。
大概也只有这样的提醒,才让几个打到那么些“废物”就洋洋自得的家伙安静下来。
可不是,千疮百孔的野鸡和崩坏大半,被子弹炸得肠穿肚烂的跳猫子,除了喂狗,怕是也没啥大的作用。
果然,一听吕律提醒有猛兽,一个个立马安静下来,知道猛兽是会咬人的,都变得警惕,伸着脑袋,转着圈地四处查看。
但是,看了一遍,啥野物的影子都没看到后,纷纷回头看向吕律:“在哪儿呢?”
吕律走到元宝旁边,顺着它指引的方向看了看,端着枪小心地往前面找了一段,很快看到地上的脚印。
从脚印的大小,吕律能判断出,这是一头棕熊,他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棕熊也冬眠,但和熊瞎子的沉睡不一样,它们是清醒的,是会出来捕猎,随时从仓子里面蹿出来的。
看到吕律等人上前小心地查看,几个公子哥也按耐不住内心的兴奋了,也跟着大大咧咧地四处溜达寻找,看着是在找寻猎物的踪迹,但在吕律看来,更多的是在装模作样,佯装出一副行家的嘴脸,顺着棕熊留在仓子周围杂乱的脚印四处转,然后把自己转得一阵迷糊。
赵永柯先吕律一步找到了熊仓子的位置,回到吕律旁边,碰了碰吕律,给吕律指出熊仓子的位置:“我看这熊霸的脚印,不会掉下六百斤,放心让他们杀?”
吕律看了看仓子的位置,在林间一棵枯死的大椴树下扒拉出的土洞,洞口的位置又被拖了些枯枝盖了大半,有扒拉过的痕迹。
“他们不是要寻求刺激吗?那就让他们刺激个够,让他们打!选个位置做好准备,随时进行射杀救人。”
只有知道凶险,才会收起轻视之心,被吓,不也是一种刺激。
吕律想了下,指着熊仓的位置高声说道:“熊仓在那里……你们真有把握猎杀?”
“不就是个熊仓嘛,这有啥大不了的?”
魏春安很不屑地说了一句,抬着半自动就往熊仓洞口蹿,其余几人也一下子围了过来,偏着脑袋朝洞口看。
棕熊的仓子,外口小,朝里面斜着向下深入一段后才将空间扩大一些,几人在外边,除了闻到一股子腥臊味道,里面啥也看不见。
“我听老辈人说,杀熊得先叫仓,拿着棍子往里面桶,或是开枪吓唬,得把熊惹怒了自己钻出来,不然,打死在里面……”
黄明飞大概是听人说过一些,开始夸夸其谈,只是,他话还没说完,洞口猛然一个又长又大的棕熊脑袋探了出来,冲着几人就是一声咆哮。
几个新手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在棕熊的一声咆哮下,黄明飞和邱书良两人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栽倒在雪地上。本就站在外围的燕本如和曹东红,则是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而为了表现自己最是勇猛,无所畏惧,也是站在洞口最近的魏春安,直接就是被吓懵的。站在他旁边的倪本洲也好不到那里去,双腿直发颤。
大概是看到外面人多,那棕熊只是冲着外面咆哮一声,并没有立刻钻出来,而是又缩了回去。
反应过来的倪本洲掉头就远远地跑到一边,而魏春华却是有些怒了,他大骂一声:“特么的,敢吓唬老子,老子弄死你!”
他居然不退反进,直接上前两步,凶狠无比地抬起半自动,冲着洞口就接连扣动扳机,一时间,砰砰声连响,伴随着他的怒骂:“给老子去死!”
第648章 大不了,也当一回野兽
“我艹!”
在一旁大树背后端枪瞄准的吕律,见魏春安被吓懵之后发狂的样子,心头就是一惊。
这货无脑的操作,简直跟送死没什么两样。
吕律很清楚棕熊仓子里面的构造,抱着半自动朝着洞口里面突突,实际上子弹斜射进去,全是入土的,根本就打不到缩在最里面大空间里的棕熊。
最好的情况是棕熊被激怒,探头出来被直接打死,可要是打不死,棕熊蹿出来,只需要张口一咬,或是一爪子拍下来就能要了他的命。
最关键的是,魏春安是挡着洞口的,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不好射杀,真要一下子蹿出来,救都没法救。
没办法,他有个好命,若是折在这里,自己这一帮子人接下来的日子,怕是都不好过。
这种逞能发狂的时候,通常不容易听进话,想将他直接叫住退到一边,不会那么容易。
虽然心里对魏春安也是厌烦得不得了,但吕律还是不敢多耽搁,选择了最直接的办法。
就在吕律冲过去的时候,魏春安手中半自动步枪也发出了咔咔的声音。
没子弹了!
不过就是打了四枪而已。
之前他们用半自动打野物,根本没有及时补满子弹随时做好准备的意识。
现在子弹打没了,这货非但没有赶紧让开,而是盯着洞口叫道:“倪兄,扔一联子弹过来,我要打得它妈都认不出它来。”说完才回头看向后边,寻找倪本洲的身影。
他这一回头,看到吕律正寒着脸端着枪朝着着自己冲了过来,又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吕律是要对他不利,立马将半自动步枪的刺刀怼上,提防着,这反应倒是很快。
而现在,到了近前的吕律,心已经悬到了极点,他分明看到了棕熊从洞口拱出来的脑袋,马上就能一下子蹿出来。
来不及多想,吕律手中的半自动此时也只能当成是烧火棍,手臂猛力一甩朝着魏春安迎着自己的刺刀就挥了出去,将他的半自动打偏后,紧跟着朝魏春安抬腿就是一脚,将他踹翻出去。
几乎就在同时,棕熊庞大的身躯一下子从仓里窜了出来,半人立状态,朝着吕律拍打过来。
吕律回身想开枪射杀却是完全来不及了,枪口才调转过去,就被棕熊将枪一巴掌拍飞,紧跟着另一只巨爪扫到。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后退。
可脑袋的反应有,身体却无法做到完全跟上,顿时被棕熊一巴掌擦边扫到,钝爪穿破他的狍皮猎装,携带着一股巨力,挂带着将吕律狠狠地摔在地上,紧跟着,棕熊驱身而上,张口就朝着根本来不及起身的吕律咬了下来。
这种时候,黄明飞等一帮子人彻底是懵的,除了心里的惊慌,根本就没办法做出多余的反应,只是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梁康波、赵永柯等几个猎队成员心理素质过硬,可碰到眼前这种情形也惊慌,而他们的惊慌是,手里端着半自动,却不敢开。
打到棕熊其它不致命的地方,无法阻止眼前的事情发生,可要是打脑袋,以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的威力,足以穿透棕熊的脑袋,吕律也有很大可能跟着遭殃。
何况还是这种混乱的情形。
而此时此刻,能帮忙的,只有紧跟着吕律冲过来,立马展开撕咬的元宝它们。
可是,即使如此,它们也无法让已经准备将怒火完全倾泻在吕律身上的棕熊回心转意。
眼看着那粗长的熊脸瞬间在自己面前放大,吕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握紧拳头,迎面狠狠地砸了过去。
也正是这一拳,吕律侥幸地完成了自救。
因为,拳头不偏不倚地,重重地砸在了棕熊的鼻头上。
饶是这等庞然大物,最敏感的地方遭到重击,也受不了。
棕熊懵了一下,猛然人立而起,一双爪子不停地挠着自己酸爽得不得了的鼻头。
赵永柯成功把握住了这个,果断扣动扳机,砰地一声枪响,子弹从棕熊的脑袋贯穿而出,它庞大的身躯僵直了一下,然后轰然朝着吕律倒了下来。
吕律见状,赶忙就地一滚,堪堪躲过棕熊倒下的身体,没被压到。
赵永柯一枪过后,紧跟着狂冲过来,冲着棕熊脑袋就是接连的三枪,这才将在一旁雪地上躺着的吕律扶坐起来,焦急地问:“兄弟,伤到哪儿没有?”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吕律被棕熊扫到的左肩膀看。
吕律在大口喘息着,刚才那一瞬,仿佛一下子将他的力气给一下子抽干了一般,现在只觉得浑身酸软。
张韶峰等人也狂冲了过来,焦急地围在吕律身边。
待看到吕律只是猎装被扫到,连皮肤都没抓破后,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吕律也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肩,这才挣扎着站了起来,拨开人群,将自己的半自动捡拾起来,抖掉枪管里的雪,重新插在枪套里,这才转头看向此时仍然傻愣着跌坐在一旁的魏春安。
“各位,这里是大山,不是哈尔滨。打猎不是过家家,也不是游乐场,而是生死。或许,你们都有家世,有背景,能在哈尔滨横着走,但是在这山里,你们还不够格。
有的时候,人有思想这一点其实挺麻烦,因为会想,所以总在想方设法地权衡,趋利避害,所以,会惧怕,会忍让,会迁就。但野兽不一样,它们更多的是在凭借本能,不是你恐吓几句,略施暴力就能镇压的,当然,它们也怕死,也会害怕,但在生存面前,于它们而言,只有猎杀和被猎杀,没有道理可言。”
吕律说到这人,长长地呼了口气:“我想说的是,老辈人在那艰苦岁月的,用命换来的荣光,不是你们挥霍的资本,也不容你们抹黑,因为,离了他们,你们啥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