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神情上不难看出,他受到的惊吓不比刚才张韶峰遇到巨蟒时受到的惊吓小。
难道又是一条大蟒?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吕律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考虑一下,为了安全着想,放弃这片蛇类频繁出没的地方。
要知道,就刚才那条罐头瓶那么粗的蟒蛇,就有足够能力吞下一个人了。
关键是,这种蛇,几人都没有见到过,认不出来,赵永柯所说的,又更多是传闻。而且,看它浑身黑鳞,还有吐出的紫黑信子和獠牙,种种迹象,都像是一种有毒的蛇类,绝对不能轻视。
要是被咬上一口,都不知道能不能救。
相比起棒槌,人身安全更重要。
几人小心地靠拢过去,当看到梁康波旁边不远处的石砬子缝隙中的情景时,头皮都忍不住发麻了。
哪里,少说也有三四十条,大小不一的野鸡脖子。
一条条野鸡脖子相互缠绕,翻滚、蠕动。
那情景,别说是三四十条,哪怕三四条,纠缠在一起,看见也能让人心里发凉。
对于这种诡异的冷血动物,大部分人都有着源自心底的害怕。
眼下这种夸张情景,那就更为瘆人了。
一条条野鸡脖子挂在石砬子上、旁边的灌木丛树枝上,分成几团在乱七八糟的游移、交叉。
“这是在交配!”吕律小声地说了句。
他自己也瘆的慌,看见大爪子还没这么怕过。
“一般情况下,钱串子是独居的,很少会出现这种抱团的情况。但是在繁殖季节,有好多种钱串子,雌性会从皮肤上或是其它部位分泌出独有的气味,吸引雄蛇过来交配繁殖,这种情况看上去很恶心,但也算是正常。”
吕律小声地解释道。
莫名地,他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潜意识里像是生怕声音大点都会惊动这些蛇一样。
“原来是这样!”
林玉龙长长呼了口气:“我以前在山沟溪水里也看到过几条蛇就在水沟里相互缠绕扭成一团,弄得那片地方冒了好大一团泡沫。当时我还在想,这些蛇是不是一条想咬死一条来着。
回去后跟人一说,就听老人说,看到这些事儿的人会倒霉。我这心里边,好长时间没踏实过,就怕自己倒霉。”
很多地方,老辈人确实有看到蛇抱团就会倒霉的说法。
吕律还听说过,见到蛇交缠,一定要打死,不然不吉利;还听有地方说,看见蛇交缠的人要脱掉裤子,退后走十二步,才能穿上裤子回家。
他觉得脱裤子这说法挺扯,但足以说明,绝大部分人见到蛇,都不会觉得这是好事儿。
这样的情景,看着头皮发麻,那一股子弥漫的腥臊气味,也实在让人受不了。
关键是,吕律在扫视那些蛇的时候,目光忽然被一根被蛇群拨动的小枝给吸引住了。
就在蛇群旁边不远处,石砬子旁边,俏生生长着的,不是一棵棒槌又是啥?
只有两个小分叉,小小的叶片新绿,这是一棵二甲子。
这小捻子,可是开山钥匙啊。
发现这玩意儿,往往意味着,附近周围可能有许多棒槌。
“算了吧,这片地方,太瘆人了,咱们换个地方吧!”
张韶峰实在不愿意在这地方久呆,刚被大蟒蛇吓过一次,这才走了没多远,又看到这么一副诡异的情景,心里边总是觉得不舒服。
“换吧,就这片地看了有一阵了,也不见啥棒槌的影子,往别的地儿去找,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梁康波也是差不多的意见。
几人纷纷看向吕律,等他拿主意。
吕律却在这时微微笑了起来,他目光依旧在扫视着这片群蛇汇集的地方,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除了看到那棵二甲子外,已经在更高处的石砬子旁边的椴树下,看到了第二棵棒槌,看茎秆上的三个分叉,应该是棵灯台子。
感觉上,这是要出大货的地方,因为再往上边,石砬子不少,却也是椴树茂密生长的地儿,很适合棒槌啊。
“咱们还真得在这儿好好找找……我已经有发现了。”
吕律微微笑着,提高声音喊了一句:“棒槌!”
所有人都微微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连忙接山:“几品叶?”
“二品叶!”吕律应了一声。
“快当……”
一个个洋溢着笑,话喊完了才问吕律:“棒槌在哪儿?”
吕律伸手指了看到的两棵棒槌:“哪儿有一棵二甲子,上边一点的石砬子旁边,椴树脚下,有一棵灯台子,相信再往上边,还有大货。”
几人的视力没吕律好,也没他那炉火纯青的杀草本领,哪怕有他的指引,觉得蛇群瘆的慌的几人,也不得不凑近了一些,才看到吕律所说的二甲子。
至于更远些的灯台子,却是分辨不出来。
但看清了那棵二甲子,就足以说明吕律不是喊诈山了。
“快快快,把猎囊里带着的万金油都拿出来!”
张韶峰一下子就没了之前的惊悸,转而变得兴奋起来:“总不能在这干等着看它们干好事儿,赶紧请走。”
这是又要用万金油驱蛇啊!
看着几人各自取下猎囊往里边取带着的万金油,吕律连忙叫住:“别浪费了,想点别的法子,哪怕是山蒿啥的,也可以,嘚把他们请得远远的,咱们要投放的地方不少,那一点点万金油可不够用。”
第758章 七品叶?
想将那么多钱串子请走,离开这片区域,确实不是一点点万金油能做到的。
烟熏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听了吕律的话,几人立刻分散开来,各处收集山蒿。
蒿子这玩意儿,是最为常见的植物,到处都有。
去年冬季干枯的蒿子,冰雪融化后还没来得及腐烂倒伏,直接捋叶子揉成团点燃就能冒出带着刺激气味的烟。
当然了,只是制造火烟,也不仅仅局限于某种东西。
不多时,几人很快收集了不少东西回来。
除了山蒿、艾草之类,梁康波弄来不少蓬蒿,吕律则是在树上采来一些老牛肝。
蓬蒿这东西,在大荒里,向来有大用。
大荒里地湿蚊多,比蚊子还小的小咬更是麻烦。
尤其是进入夏季,小咬飞绕山林,没有点防备,要不了多长时间,裸露在外的脸都能给咬肿流血,当真是厌烦无比。
早年间的时候,农民下地干活,就用蓬蒿搓捻成细绳,点燃后,从额头盘到脖颈后边。
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是弄着玩的。
问了以后,才知道这是用来熏避蚊虫的,被叫做蓬灯。
以前比较常见。
即使是现在,很多人下地干活带上了防蚊虫的蚊帽,但依然有不少上年纪的老人会经常使用蓬灯。
不过,对于赶山人来说,对付这些蚊蠓,他们还有更有效的熏蚊虫的办法,就是点燃老牛肝。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放山四大怕了——蚊虫咬、蛰麻子、麻达山、滚砬子。
蚊虫叮咬,血呼啦的,又痛又痒,特别遭罪,还相当的烦。
屯里,等到蚊虫多起来,家家户户经常弄些烟雾啥的,在院子里熏着,实在受不了了,家里也熏上一遍,将蚊虫给赶出来,是很常见的事儿。
蛰麻子,就是碰到荨麻,大荒里的人管这叫蛰麻子,这玩意儿一碰到,那是钻心地疼,实在够受。不过,荨麻的嫩尖焯水后,倒是一样不错的野菜。
麻达山,是在山里迷了路,走不出来,轻易送掉小命。
滚砬子,就是碰到山石滚落,被磕碰到了,轻者伤,重者亡。
蛰麻子蜇人,放山的时候注意避让就行;麻达山了,有经验的把头领着,也能走出迷魂圈子;滚砬子伤人,碰到石砬子多的山坡石崖多提防小心就行。
唯有蚊虫叮咬,成群结队,这群走了那群来,无穷无尽,打不散,撵不走,专门往脸上扑,尽是往肉上叮。
七尺大汉都被蚊虫叮咬得蹦起老高,那又痒又烦的感觉,真让人忍不住哇哇叫。
大概也正是因此,蚊蠓叮咬,被列为放山四大怕之首。
用枝条抽打蚊虫,数量太多扑打不过来;抬棒槌是考眼力的活计,又没法用上蚊帽这样的东西;用山蒿熏,放山时也是一种挂碍。
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人开始,发明了头戴老牛肝驱蚊虫的的法子,有了奇效,一直广为流传。
戴在头上的老牛肝点燃后,散发出缕缕淡烟,淡烟轻轻扩散,那些疯狂、凶残的蚊子、小咬,闻烟而逃。
嗅觉灵敏的蚊虫,在远处闻到老牛肝的烟味,早就逃之夭夭了,不敢靠近放山人半步,让放山人免去了蚊虫叮咬之苦。
这玩意儿点燃后,燃烧得特别慢,一个老牛肝可以用很长时间,关键是它燃烧散发的气味淡而不浓烈,不是靠着浓烈的烟雾驱散蚊虫,而是老牛肝燃烧时散发出的那种极为特殊的味道。
当然了,对于吕律等人来说,有万金油花露水之类的东西,适当涂抹一点就能解决,但也经常用在炝子上。
晚上睡觉的时候,点燃一块老牛肝挂在帐篷里,就可以睡个安稳觉。
吕律在没制作蚊香之前,在养殖场里,也经常看到梁康波和赵永柯这么弄,用来给养殖动物们驱散蚊虫。
不然的话,以大荒里的蚊虫,养殖场里的梅花鹿、獐子啥的,想长胖点都难。
老牛肝也算得上是放山人的一个宝贝了。
这里所说的老牛肝可不是牛身上的肝脏,而是深山老林里的菌类,外形如牛肝,民间称之为老牛肝,嫩的时候可以拿来吃,是一道山珍美味。
不过等长老了,纤维化后就会有圈圈的涡纹,还有个身价倍增而美丽的名字——木灵芝。
老牛肝头上戴,这也成了东北一怪。
东西找来后,一个个就开始动手请走这些钱串子。
吕律将一块块老牛肝用火柴点燃,然后绕着蛇群周围摆放,加上赵永柯他们弄出来的山蒿团、艾草团、蓬蒿团等东西,将蛇群圈了起来只在左边留了一个出口。
这事儿可不是将烟团往蛇群里一扔就完事儿。
那样做的话,蛇群一哄而散,到处钻,分散到这片区域,待会还要在这地方排棍找棒槌,分散藏起来的野鸡脖子,依旧是防不胜防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