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采桑女,和我聊?!”汪杏花不可置信地指向自己,“我就是……”
“您是创作者,我真的是太喜欢这出戏了。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和我聊一下第一幕床前那段,有两句词我特意记了下来,是……”
“哦哦,这两句是吧。这边人有点多,要不我们去角落里?那边清静。”
“太好了,我们加下微信吧,我扫您!”
蔡佳敏欢欢喜喜地拉着汪杏花去角落里详谈。
江祺在边上都看傻了。
“这什么情况?”江祺喃喃道。
一个熟悉的声音解答了江祺的疑惑。
“蔡老板,不稀奇。”
江祺回头一看,发现是葛宏。懂戏的葛宏正端着一杯霂草汁,手上还拿着一个咬了一口的巧克力甜甜圈。
和某些爱吃炸鸡的不懂戏的剧院老板不同,葛宏无疑是懂戏的剧院老板。
毕竟他不是从爹妈那里继承的剧院,他是自己砸钱开的剧院。
“蔡老板怎么了吗?”江祺没忍住,问了一个一听就非常外行的问题。
“蔡老板是唱昆曲的,江老板你可能不知道,蔡老板这些年想让昆曲出圈都想疯了。”葛宏笑着道,“这几年愿意看戏的年轻观众越来越少,昆曲观看门槛这么高,戏票也是一年比一年难卖。”
“蔡老板急得都快火烧眉毛了,就指望昆曲再出一个好的新本子。现在眼看有了可能可以写戏本子的人,蔡老板能不激动吗?”
“怪不得。”江祺恍然大悟,“不过蔡老板可能要失望了。”
汪杏花为了改《采桑女》都盘灯上了,可以说是为了她心中的白月光呕心沥血,赴汤蹈火。
写无脑爽文汪杏花可以一个月写10个,让她再写一个不输于《采桑女》的戏本子。
她现在已经是人了,直接杀了她比较容易。
“怎么说?”葛宏有些好奇。
“就是……”江祺正想着该怎么解释《采桑女》可遇不可求,注意到老板这边需要帮助,汪平修放下和新认识的记者朋友们的交流就蹿过来了。
“《采桑女》是杏花磨了十多年才磨出来的戏本子,对她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想让她再写一个差不多类型的戏本子可能再等10年也不一定能写出来。”汪平修道。
“十多年?!”葛宏惊讶得瞳孔都放大了。
十年磨一剑这种剧情通常只有在小说里和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现实生活中十多年写一个戏本子……
葛宏看汪平修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怀疑。
“这位是?”葛宏问。
“汪平修,他是汪经理的爸爸。”江祺连忙介绍,“汪先生之前经营了一家戏团,现在在我们游乐园的宣传部上班。”
听说汪平修是汪杏花的父亲,葛宏眼神中的怀疑少了几分,伸出手与汪平修握手笑着道:“原来是同行,幸会。”
“不敢不敢,我之前说白了就是乡下草台班子的戏班班主,一年到头也就赚点辛苦钱勉强能养活自己,和葛老板您这大生意没法比。”
汪平修拍马屁,讲究的就是一个平铺直叙,没有任何铺垫,曲折和修饰,非常直观,很好理解。
葛宏显然很受用,笑意直达眼底,没有忘记刚刚的话题:“汪先生你刚才说《采桑女》这个戏本子写了十多年,我没记错的话,汪经理今年也才刚二十。这么一算,这个戏本子岂不是从汪经理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写了。”
葛宏并没有刻意压低说话的声音,他这番话周围的人基本上都能听见。
听葛宏这么说,原本对他们聊天内容不在意的旁人也不由得好奇了起来。先前和汪平修聊天的记者们也纷纷凑了过来,好奇地探出脑袋,想要挖一点精彩劲爆的新闻。
七八岁开始写戏本子,神童啊!
“老汪,是真的吗?”
“几岁就开始写,有些夸张了吧。”
“是不是小时候有这个想法啊,这几年才落实,所以说是写了10多年。”
“有可能。”
“这个比较合理。”
“老汪,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放心,咱们什么关系,我们写报道绝对不给你添油加醋!”
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汪平修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
只见汪平修一声叹息,露出略带忧伤的神色,眼中满是怀念:“说起来,杏花这孩子也是苦。”
“她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杏花对她妈妈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原先不是经营了一个小戏团嘛,是早些年乡下戏团是个什么光景大家应该也清楚,走村串户的,一年忙忙碌碌下来也就赚几个辛苦钱,勉强糊口。”
“杏花大小就身体不好,是个药罐子,她爷爷奶奶也不敢让她出门,就把她关在家里。那时候家里穷,也买不起电视,小孩子天天关在家里也不是个事。”
“我爷爷是个教书先生,家里有不少当年留下来的书,《三字经》什么的。我爸闲来无事就在家里拿这些书给杏花启蒙,这孩子连1+1=2都还不会算呢,就会背三字经了。”
众人纷纷点头,恍然:“怪不得汪经理这么有才华,原来是从小熏陶的。”
汪平修接着编:“后来我爸妈去世了,我就把杏花接到身边带。我也不怎么会带孩子,杏花就天天待在戏团里和戏团里的演员相处,这时间长了就喜欢上看戏了。”
大家懂了:“耳濡目染,怪不得。”
“说起来,采桑女的故事其实是我们戏团当时的一位拉二胡的伴奏师傅讲给杏花听的。我记得那位师傅姓王,王师傅除了拉二胡,偶尔也会兼职写戏本子,戏本子的写法就是王师傅教给杏花的。”
又有人懂了:“确实,当时有很多老前辈都会写戏本子,不论好坏,大家总归是愿意琢磨愿意写的。”
“是啊,现在愿意写的人已经不多了。”
汪平修战术喝水,留给围观众人讨论的时间,等大家感叹得差不多了才接着说:“所以严格来说,采桑女这个故事,杏花从8岁开始就已经动笔再写了,这也是她写的第1个戏本子。”
“杏花因为身体不好,在学校里老是受同学欺负,所以实际上也没怎么上学,大部分时间都和戏团成员们在一起。”
“后来戏团解散,我去外地做生意。杏花那个时候也有十四五岁,身体比小时候好一些,我就让她留在老家上学。”
“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原来这些年杏花一直没有放弃写采桑女。其实去年这个本子就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只不过有些地方她还不是很满意。这不是正好去年剧院戏团出去巡演嘛,杏花借此机会认识了不少戏曲演员,大家相互之间互相交流学习,杏花也受了大家的很多帮助,这才完成采桑女。”
“与其说今天这部戏是杏花十年磨一剑写出来的,还不如说是这么多年来业内的同行帮助杏花一起写出来的。这个戏本子不是杏花一个人的心血,是大家智慧的结晶。”
“如果不是列位的帮助,杏花也不可能完成《采桑女》的创作。”
听汪平修这么说,众人纷纷点头。
“确实,我去年就听赵姐说过这事。”
“赵姐也帮忙了呀,我是听小曹说的。”
“好戏啊,好戏!”
“没想到汪经理这戏曲居然是数十年如一日的热爱。”
“惭愧,真是惭愧。”
同行们还在感叹,记者们已经开始奋笔疾书,把汪平修拉到一边。
“老汪,再详细讲讲!”
“你现在还有那位王师傅的联系方式吗?可不可以约个电话采访?”
“汪经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继续创作采桑女的?”
“老汪,明天汪经理有时间吗?我想和她约个独家……”
“我呸,姓陈的你要不要脸,这么多人在这呢,你约独家,你凭什么约独家?”
“就是,你的文笔也想越独家?老汪,麻烦给下王师傅的联系方式,我想和他约一个独家采访。”
“姓楚的,你要不要脸?”
三言两语之间,记者们已经快打起来了。
话题的发起者葛宏也很动容。
葛宏颇为感慨地吃完手上的甜甜圈,吃哽了,又大喝半杯霂草汁把甜甜圈顺下去,眼角泛着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甜甜圈吃哽了导致的泪水。
“没想到啊,《采桑女》居然有这么一段让人动容的创作故事。”葛宏感叹道。
“是啊,真没想到。”江祺面无表情地道。
没想到汪平修的编故事水平又更上一层楼。
江祺都没有办法判断这个故事是汪平修早就编好的还是现场编的。
“江老板!”葛宏动容地道,“《采桑女》在魔都的巡演,请务必定在方圆剧院!”
“去年的《皇女传》还是太仓促了,前期的宣传一直都没有到位。今年《采桑女》的巡演,我们方圆剧院一定提前两个月就开始宣传,1号剧院演出,分成待遇不变。”
“这么好的戏,这么好的故事,就算是不挣钱我也得给它宣传出去!”
刚刚同样听完故事,正准备给悄咪咪找江祺聊分成比例,看看能不能谈出一个比较合适的价格的其它剧院老板:……
妈的,葛宏你怎么回事。
你想卖人情,你私底下偷偷卖,你这么直接说出来,不就显得站在旁边的我很尴尬?
我这是该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其它剧院老板挤出一个笑容:“葛老板说的好,这么好的戏,是该好好宣传!”
第535章 真是太可惜了
一场酒会下来,不知道有多少剧院老板咬碎银牙,恨不得你出麻袋,我出棍子,他出大汉。等葛宏一离开雪村酒馆,就趁着夜黑风高,月色皎洁,雪地洁白,把葛宏套麻袋揍了。
揍一顿都不解气,得早上起来再套麻袋揍一顿才解气的那种。
妈的,太不是东西了!
你葛宏家大业大,魔都那么大的剧院说开就开,还有闲钱养自己的舞团、话剧团、戏团,当然不差那三瓜俩枣的愿意赔本赚吆喝。
我们不行啊!
如果这些剧院老板认识当年游乐园装修的时候,被沈老板间接坑了的装修队老板们,双方大概会迅速结下深厚的友谊,一致唾弃葛洪和沈老板。
呸,行业毒瘤!
呸呸呸呸呸!
有葛宏的神助攻,江祺这边的价格自然要好谈很多。
葛宏的心意江祺笑纳了,但价钱不可能真的这么谈。如果真按先前《皇女传》时期的分成,这些剧院老板必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