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就在想,是否能开发出一种机器,可以把我的思维记忆灌输进去,那么就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永生。”
“可惜,后来慢慢的发现,最少在我的生命结束之前,不太可能研发出这种技术。”
他说着很遗憾的叹了口气。
王浩思考着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只是把思维记忆灌输到机器里,那并不是你,只是你的一个程序化复制品。”
“当然,我很清楚。”
杰弗里-欣顿点头表示认可,随后道,“但是,我的家人可以和拥有同样记忆、同样思维的我说话,一代又一代延续下去,那时候的我,也许不能做科研工作,但我可以指导每一个后辈的学习,让他们都变得更加优秀。”
“看来你很重视亲情。”王浩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另一个问题,我指的是,也许你的子孙后代会讨厌你?他们大概不会想以‘爷爷’来称呼一段装着固定代码的机器程序。”
“也许吧。”杰弗里-欣顿认真的思考起来。
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关系并不好,好在还有聪明的海伦,可是他又不喜欢带孩子。
海伦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忽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让我对着一个机器说话,我可以接受,前提它是我的助手,最少也是平等地位,而不是向人介绍的时候,说它是我的爷爷。”
“那会很尴尬,我肯定很讨厌它。杰弗里的想法非常荒谬,幸运的是,他已经七十岁了,这个想法注定无法实现。”
一个无法实现的科研话题,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王浩反倒是对海伦来了兴趣,他觉得这个小姑娘思维很奇特,满是好奇的问道,“海伦,你对于永生不感兴趣吗?”
海伦喝了口饮料,把杯子放回原位,才不急不慢的说道,“我才只有15岁,当然不会对那些有感兴趣。即便是获得了无限的生命,也可能在未来某一天被某种意外夺去,比如,交通事故、自然灾害,也可能是抢劫、枪杀,甚至是因为私怨的谋-杀,每一天都有很多类似的事故发生。”
十几岁的小姑娘能有这种觉悟,足以让其他人高看一眼了。
海伦继续道,“我仔细想了想,虽然我不在乎永生,但是,如果能够长久的保持青春美貌,我也会很高兴。”
“你很在意外表吗?”
海伦理所当然道,“你都已经说了,更优秀的外表可以增大选择配偶的范围,只有和更优秀的配偶一起,才能够孕育出更优秀的后代。”
“我没说过……”
王浩已经无力吐槽,还是带着好奇的追问了句,“那么你在选择配……男性方面,应该非常看重智慧吧?”
海伦肯定的点头,“优秀的基因和优秀的基因结合才能……”
王浩赶忙打断追问道,“如果有一个智慧超群的人,他的智慧超过爱因斯坦、布尔、牛顿,等等,已知历史和现今的所有人类,只是长得很丑,我所说的很丑,是已经达到了你所能想象的极限。”
“这个人来到你的面前,想和你共度一生,你会同意吗?”
沉默许久的杰弗里-欣顿眼前一亮,朝着王浩竖起了大拇指,随后也带着期待看向海伦,想知道海伦会怎么回答。
海伦沉默了。
她最开始明显是认真的思考,随后用手抓着头发扯了半天,陷入到一种强烈的纠结状态。
考虑?
很丑啊,丑到难以想象,肮脏、体臭、长相可怕,像是怪物一样……怎么可以这种人长期生活在一起?
不考虑?
那不就和杰弗里一样,是被生理激素所驱动了?
……
王浩放下餐具带的微笑离开了。
他的心情非常好。
和欣顿爷孙在一起的阴郁,全部都消失无踪了,想到海伦最后的纠结,他就感觉一股从血液中迸发出的舒畅。
虽然对方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但针对某些事物的看法真的很奇葩。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他甚至是带着微笑走进的会场,和每一个主动过来打招呼的人握手,也都是带着真诚的笑。
当来到了第一排的时候,欣顿爷孙一起看过来。
杰弗里-欣顿朝着他笑着打了个招呼,海伦则是怒瞪了他一眼,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世纪大恶人。
这种态度的转变让王浩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只能把问题归结在小女孩儿的心思很难琢磨上。
这是学术会议召开的第二天。
王浩进入的是一号厅,因为他的报告就是在一号厅。
一号厅的学者数量明显增多,整个报告厅已经完全被挤满了。
好多人都是为了王浩的报告而来,有些人来的晚一些,又没有固定的座位,就干脆在后排或过道里找个位置,明显一号厅的座位还是不够。
主办方对这种情况也有所预料,他们在最后面的空地加了三排座位,其他就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上午的报告是从九点开始的,前面就只安排了两个特邀评审做工作报告。
工作报告是能够控制时间的,也就不太可能拖延影响到王浩的报告,上台的两名特邀评审,都是国内顶尖高校的教授,知道大家对于他们的工作不感兴趣,都是在等待王浩的报告,但还是很沉稳的做报告。
两篇报告的用时都不长,各自有二十分钟左右,再加上中途的间歇,时间就已经来到了十点钟。
王浩站到了报告台上。
当真正站在报告台上的时候,他不由得感叹的刚才两名教授的心里素质,不谈两侧的评审组团队,第一排和第二排有三个图灵奖获得者,一个菲尔兹获得者,能认出来的还有两名科学院院士,其他有些面生就不太清楚了,但能坐在第一排,也肯定是领域内的顶尖人物。
面对这么多数学、计算机领域的大佬,能从容的把工作报告做下来,过程中看不到丝毫紧张,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王浩都感到了些许紧张,他转头看向另一侧,还有几个记者支着摄像机在拍摄,其中还有来自中央新闻的记者。
“可能会上新闻吧?当然前提是报告顺利进行……”
他思考着。
现场评审、听众的阵容实在是豪华到了顶峰。
王浩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工作人员挥手示意,准备好的内容就映到了投屏上,他也跟着开口道,“大家应该都知道魔方破解器,是一种能够快速计算魔方还原步骤的软件。”
“里面包含了我所研究的最新算法,我称呼它为有效与无关进位筛选算法,从名字就能知道,这个算法的核心是通过排除无效、排除混乱来实现进位。”
“但它并不是一个有确定构成的方法,可以理解为是一个构架,是一个逻辑,或者是一个思考方向。”
“那么我们就从整个系统的构架开始论证……”
王浩做了一个简短的开篇介绍,随后就从系统内部事件关系开始论证,又很快转到了事件关系的数学运算。
一步步,由浅入深。
在最开始做论证的时候,会场内好多人都能够跟上思路,后来难度慢慢的提升,有些人就开始感觉复杂,但他们还是很认真的听,希望能够赶上进度。
一则是因为这种算法已经应用到软件中,未来应用前景肯定是非常广泛的。
二则也是开篇非常新颖,针对算法的研究,从事件和事件的关系来论证,仿佛是切入到了复杂性理论的内容,后续又以数学的方式转变过来,让每个人都感觉非常的有意思。
这是一个非常独到的切入方式,只是看了一个开头就知道,整个算法肯定是非常巧妙的。
每个人都听得很认真,包括前排的专家评审,也包括后面的其他人,会场里只能听见报告台上的声音。
这大概是会议召开以来最安静的报告。
随着报告内容的展开,渐渐有人开始跟不上思路了。
有效与无关进位算法,难度上来说还是非常高的,主要是牵扯的内容覆盖好几个领域,其中有些论证非常烧脑,感觉是绕来绕去,想全部理解很不容易。
即便有足够多的知识储备,脑子稍微转的慢一些,也很难持续跟上思路。
这还是王浩讲解的非常细致,遇到难点就会反复的说明,甚至还有百分之四十理解加成的情况下,否则绝大部分人都会跟不上思路,能真正听懂的有几十个就不错了。
王浩做报告的方式和给学生讲课的状态很像。
这让台下不少人非常感激,像是其他学者做报告,好多不会考虑台下人是否能跟上,只要有人能跟上就可以,评审能够听得懂、能够理解,其他顶尖的学者能够听懂、能够理解,就已经可以了。
即便王浩讲解的非常精细,也依旧有超过一多半的人跟不上,慢慢的跟不上的人数更多了。
有些人都是跳过不懂的内容,就把那些当成确定的公式、定理来理解,后续才能够勉强跟上。
这些人中,就包括坐在中间的马文钧,他为了王浩的报告提前来了一个多小时,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
马文钧之所以来的这么早,如此积极的来听报告,当然不是对报告本身感兴趣,他只是希望能够找到报告的问题。
虽然希望非常的渺茫,但他还是要努力的去做,因为他不想看到王浩声名鹊起,既然双方的矛盾已经不可调节,自然就希望对方泯然众矣。
如果能够在报告中找到问题就是最好的。
这可是被国际关注的报告,为报告前来的学者数量超过一千,结果听到的却是一份错误的报告?
这会让会议成为笑话。
王浩的报告也会成为学术圈里的笑话,肯定能够被谈论很久了。
当然了。
马文钧也知道报告不太可能有大的错误,因为论证的算法已经应用在软件上,能够快速计算出魔方还原步骤就是明证。
假如真的出现了大错误,也根本不用他来质疑,评审组和其他的顶尖学者,就肯定能够当场指出问题。
但是,马文钧还是不甘心,他非常认真的投入到报告中,比其他人看起来都有认真,自从报告开始以后,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就只是认真的在听、在理解。
当讲解进入到‘有界系统’的问题时,马文钧思考着猛然眼前一亮,他联系到复杂系统分析,眼神不由的闪出一抹精光。
……
王浩的报告持续了一个半小时。
其实算法的主体内容并不多,但想要理解起来却非常不容易,他反复的在难点上做讲解,耽误了不短的时间。
当完成了最后一步论证,王浩停下了话头,先是喝了一大口水,随后站在报告台上,总结说道,“以上就是我的报告了。”
“谢谢大家!”
台下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但报告到这里并没有完全结束,接下来就进入到答疑时间,会议主持才刚刚说开始,其他人还都在讨论着的时候,马文钧就第一个举起了手。
会议主持注意到了马文钧,马上就让他做提问。
马文钧很礼貌的站了起来,他面带微笑的开口道,“王浩博士,我有个问题。”
全场所有人都看过来。
王浩感到微微有些惊讶,他惊讶的不是马文钧会提问,他们都可以称得上是仇人,马文钧会在他的报告上‘找麻烦’,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他惊讶的是马文钧竟然能听懂报告,不由对对方的水平高看一眼。
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