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最让宋词接受不了的，是对方十个指甲还都涂满了指甲油。
而对方一上车，也不废话，就打开随身的公文包，从中抽出一叠文件翻看起来。
宋词猜测对方不是从事化妆品行业，就是从事艺术类的工作。
见对方专注在自己文件上，宋词也没出声打扰对方，径直开车向着高速方向而去。
等上了高速，天已经大亮，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带来一丝微微的燥热，后排的乘客把车窗打开一丝缝隙，让一丝凉意灌了进来。
宋词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见对方正闭目轻捏眉心，也不知道是看文件看累了，还是昨晚没休息好。
就在这时，对方放下手问道：“师傅你贵姓？”
宋词闻言愣了一下道：“我姓宋。”
“宋师傅是专职跑黑头车吗？还是只是兼职啊？”
“我不是跑黑头车，我是开网约车的。”
“都一样。”
好吧，你给钱，你最大，你说什么是什么，宋词没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道：“我专职开网约车的。”
“考虑换个工作吗？”
“咦？”
宋词闻言感觉后背发凉，菊花一紧，他可是正经人，正经男人。
“有考虑从事模特这一行吗？”
“模特？”宋词闻言愣了一下，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对，模特，我看你身材匀称，身高挺拔，而且脸型轮廓也很有特点，充满了阳刚之气，穿上西装，一定会很帅气，很上镜，要不要考虑一下？肯定比你开黑头车挣得多。”
“呃……不好意思，我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对方的话，着实让宋词有些意外。
“不急，这是我的名片，你想好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说着，对方掏出一张名片，放在了中央扶手盒上。
“你当过兵？”对方又问道。
“算是吧。”宋词没有过多地解释什么。
对方听宋词这样回答，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接着又继续看起自己的文件。
两个多小时，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沿途经过七个服务区，中途却只停了一次，对方很赶时间。
所以十点刚出头，他们就到了江宁市。
此时已经过了高峰期，市里并不堵车，所以很快就把这位叫乔思远的艺术总监送到了目的地，对方也痛快地付了钱。
宋词之所以知道对方的名字，是因为在服务区的时候看了对方给的名片。
眼见时间还早，宋词也不着急着回去，准备在江宁市里转转，看能不能揽到一个回头客。
江宁是一座千年古城，因为距离江州市不远，所以宋词来过几次，除了第一次是跟同学一起外，后面几次都是跟云楚遥一起来的。
可惜这座古城现在商业化太过严重，早就失去了古韵风情，反而周边几座古镇还是非常不错的。
可是逛了快一上午，宋词也没接到回程的单，心里想着找个地方吃个饭，然后直接放空回去。
可车子路过朝天宫附近的时候，他的目光却被一个路边摊给吸引了。
那是一个陶罐，陶罐上面有四张人脸，喜怒哀乐，有点像是京剧脸谱，但是出现在陶罐上，有几分诡异，却又透露出一种奇怪的美感。
宋词找了个位置把车子停靠，然后走了过去。
第77章 四张面
不是所有卖“古董”的都是大爷，有可能是大娘。
比如今天的摊位主人，就是一位大娘，她一边卖东西，一边还在剥毛豆。
宋词走过去的时候，她也只是抬眼瞧了一眼，然后继续专心剥她的豆子。
摊位很大，东西不少。
古董摊上必不可少的铜钱有一堆。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造型奇特的铜摆件，宋词甚至还在里面看到一尊三足青铜鼎。
玉石翡翠琳琅满目，陶瓷、陶罐、紫砂壶一应俱全。
好家伙，这要都是真的，完全能开个小型博物馆。
“大娘，你这葫芦多少钱？”
宋词看中摊位上的一件铜葫芦，葫芦做工精美，上面刻有太极和云纹，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一千八。”大娘抬头望了一眼，随口道。
神色并不热络，好似宋词买不买，她都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有她手上的豆子。
“这么贵？”
“古董能不贵吗？”大娘随口道。
“古董？哪朝的？”
“宋朝的，宋朝皇帝喜欢炼丹修仙，上行下效，所以民间就出现很多关于炼丹的器具，这葫芦本身就是用来盛放丹药之用。”
可以啊，宋词没想到大娘竟然说出这番话来，有点东西。
不过这话听听就行，宋朝卖你一千八，你做梦还没醒呢。
“我还以为是唐朝的呢。”宋词露出一副恍然之色。
“唐朝？你还懂这些？”
大娘露出一丝好奇之色，也许是觉得没什么生意，太过无聊，所以想和宋词侃侃。
“对啊，唐朝，当年玄奘法师徒步西行，路过平顶山莲花洞，被其中两位大王给阻住西行之路，一番争斗之后，从两位大王手中，获得此物，后来，玄装法师又把此物献给了唐王，唐朝灭亡之时，流落到了民间，几经辗转，流入到您的手中。”
“玄奘？”大娘隐隐觉得有些耳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对啊，唐玄奘，唐三藏，此物名为紫金葫芦，乃是当年太上老君之物，现里虽未有仙丹，但因为久盛仙丹之故，长期被仙丹药力所渗，把其灌入无根水，浸泡七七四十九日，饮用之后，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返老还童，白发生黑，白骨生肌之功效。”
“哈哈，小伙子，你真够能扯的。”大娘大笑起来。
“不扯你能卖我一千八？”
大娘闻言也不恼，笑着道：“你要是诚心要，八十拿走。”
“这不就是得了，早给个实诚价不就得了，五十我要了。”
“那不行，这葫芦是纯铜的，就是当铜卖，也能值个不少钱。”
宋词拿起葫芦在手上颠了颠，还真的挺沉。
“那要不这样，我再买个罐子，一起给你一百，这罐子也挺奇特的，回去做个摆件还挺特别。”
宋词指了指自己此行主要目的之物。
之所以说它特别，不大只是因为罐子上有四个脸谱的浮雕，还是因为这些浮雕都是倒过来的，头朝罐底，下巴朝瓶口，如果想要当做摆件，就要把瓶口朝下摆放，所以显得非常特别。
“不行，这叫四张面，……”
“我知道，也是宋朝的，还有一句诗词。”宋词抢先道。
“四张面。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大娘闻言笑得不行，感觉宋词比她还能扯。
但是即使如此，价格还是不能让，于是道：“你再加点，我一个老太婆不懂这些的，只是帮家里人看摊，要是价格卖太贱，回头我会遭数落的。”
好家伙，又换了个套路。
“那我再加二十，两件一百二？”宋词试探地问道。
“行，一百二就一百二。”大娘没有丝毫犹豫，点头答应下来。
宋词：……
感觉自己好像说多了。
但既然话已出口，他也只能掏钱，然后找大娘要了个袋子，把两件东西装上，拎着回到了车上。
等关好车门，刚想有所动作，手机就响了起来，于是只能先把东西放下。
是赵彩霞打过来的视频电话。
虽然赵彩霞和宋守仁都这么大年纪了，但是微信用的还是非常熟练，还不时的发个朋友圈，没得办法，有的时候不是他们想用，是环境逼着他们用。
当你买东西去，所有的摊位都问你是微信还是支付宝的时候，一向使用现金的他们，也不得不做出改变。
虽然一开始都是在抱怨麻烦，搞不懂，好好的钱为什么不用等等，但事后都是真香，真方便。
除了觉得钱花得不踏实这一个缺点，其他都好。
视频接通，赵彩霞的脸出现在镜头中，她的头顶上是明亮的白炽灯，此时他们应该是在餐厅里给宋词打的电话。
“吃饭了没有啊？”赵彩霞问道。
“正准备去吃呢，你们怎么样，早上去画展了吗？好看吗？”
“我哪懂这些，不过暖暖觉得好看，挺开心的。”
“开心就好，你们在……”
“让我跟爸爸说话，让我跟爸爸说话……”这时，旁边传来暖暖激动的声音。
“行，让你跟你爸爸说。”
随着镜头画面一阵抖动，然后暖暖的一张“大脸”怼到了镜头前。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