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秋来到了医院,即使心里有所准备,可她看到沈玲光秃秃的脑袋时,脑袋还是忍不住晕眩了一下。
“妈……爸也来了。”
“来了?”沈玲倒是出乎预料的平静,而在她的身边,沐奎正沉默的为她剥着橘子。
听到沐晚秋的声音,向来潇洒的沐奎沉默点头,却没有和她搭话。
沐晚秋盯着父亲,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终还是沈玲开口:
“沐晚秋,我和你爸爸都是一个态度,我们希望你成为沐家的新任家主,这不是妥协,也不是开玩笑。
我始终都觉得,我女儿是一个很出色的人,以后,也会出色,咳咳咳咳,呵呵呵,咳咳咳……”
“妈,你别说了!”
看到母亲的虚弱,沐晚秋心里更是难受,但沈玲只是微笑着摇摇头:
“沐晚秋,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喜欢叫你的全名,因为那是我起的名字。”
“妈,我知道了……”沐晚秋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串。
“别哭,妈这关过不去了……”
沐晚秋捂住了脸,她一直自诩打游戏的天才,而这句话,在沈玲陪她一起玩游戏机的时候,也说过。
关关难过,关关过。
可若是关关不停,总会有过不去的那天。
小时候经常陪她一起玩的妈妈,也会有过不去的一关。
“不会的妈,你一定会好好的。”
“傻孩子,癌症会死,不会好,别说傻话。”
“妈!”
“人呐,就像一棵树,会有枯荣,兴衰,树的枝干延伸出一条条枝桠,就像人的每一个选择,背后都是一条曲折的路。
不过现在是冬天了,叶子也都凋零了。
至于尽头有没有新叶,会不会开花,要等下一个春天才知道。
妈妈会停在冬天,但你会等到春天的。”
“妈你别说了行吗。”
“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听话了……”
沐晚秋很想安慰母亲两句,可她知道,没可能了,转移到了这个阶段,那就是等死。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在家里出事的时候,在妈妈出事的时候,她只能哭,只能等。
“……”
“沐晚秋,在东苑的那套房里,我们平时约定的地方,我给你留下了点东西,挺重要的,用好它,够你掌控公司了。”
“妈,你要做什么?”
这时候,沈玲突然撑起了自己的身子,对自己最爱的女儿摆摆手:
“好了,你去吧,让你爸陪陪我。”
沐晚秋欲言又止,但和沐奎对视了一眼后,终究还是选择退了出去。
“好。”
“想起来走走么?”沐奎握住了沈玲的手掌。
而沈玲也在这个时候反握住他。
“嗯。”
她起身走在了病院的走廊,走出了回廊的阴影,走到了冬日的暖阳下。
“沐奎。”
“在呢。”
“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不会,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沐奎摇了摇头。
走了一阵子之后,沈玲似乎有些累,两人就在病院的靠椅上坐下。
沈玲靠在了沐奎的肩头,沉浸了很久,才突然说道:
“沐奎,我以前是不喜欢你的。”
而沐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语气有些惊喜:
“以前?”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老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沈玲嫣然一笑,对待家人,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一见钟情不假,但日久生情也是真。
沐奎,你是少爷脾气,我也傲的不行,我们都太犟了,不过还是谢谢你,能陪我这一生。”
“沈玲,你也喜欢过我的,对吧?”
沐奎没有得到答案。
因为她已经静静靠在了他的脖颈间长眠,笑容恬静,美丽,一如二十年前。
第一个告诉你下雪的人,一定喜欢你。
天空在这一刻飘荡起雪花。
就像是喜欢你,会以初雪为期。
“沈玲,下雪了。”
而喜欢下雪的理由,一定是想要和你白头。
北风带着爱人的思念,吹白了整个冬天。
第257章 沐晚秋
雪花如羽毛般轻盈,缓缓飘落在长椅上,走道上,草地上,还有沐奎和沈玲的身上。
岁月在他们脸上刻下了痕迹,
沐奎伸手轻轻拂去沈玲头上的雪,他没有出声,但手指却略带颤抖,如同他此时的心情一般。
透过飘落的雪花,沐奎看着妻子的脸颊,仿佛看到了他们曾经青涩的模样,还有那些平凡而温馨的过往。
是啊,其实他们心里早就已经有答案了。
他们曾经一起经历过困难,一起享受过幸福,如今,他们还是在一起,相互依靠,相互扶持。
可他们的大半生,为何都那么犟呢?
雪花不再只是自然的馈赠,更像是两人爱情故事的见证,在这雪的画布上,两道身影显得格外温暖。
不远处的草坪,沐晚秋静静的看着父母,却没有上前打扰。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平静,没有哭闹,没有歇斯底里,甚至比在病房里时,平静的多。
而季风和温暖就站在她身旁的不远处,没有作声,这不是属于他们的时间。
其实之前季风和沐晚秋坦白的时候,小富婆已经有了预感,死亡是公平的,她已经猜到了这一刻的到来。
但她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刻会来的这么快。
看着父母的头上逐渐被雪覆盖,沐晚秋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既然相爱,那活着的时候干嘛非要整天犟,不见面,动不动就生气呢?明明在一起的时间那么有限,好好的生活不好吗?”
听着沐晚秋的声音,季风蹙了蹙眉。
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他也有些担心沐晚秋此时的心理状态。
不过小富婆似乎并没有在意季风的神情,她只是看着远处的父母,继续着自说自话:
“现在人死了,他们反倒是没有再吵架,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了,呵……”
季风和温暖互相看了一眼。
两人都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打断沐晚秋,还是让她继续发泄一下。
沐晚秋见两人没有应声,又继续追问了声:
“季风,温暖,这是为什么呢?”
季风一向是能说会道的,可面对感情的问题,尤其是这种几十年的婚姻感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作为旁观者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智者,可当局者迷啊!
婚姻这种东西他也没有经验,他也只是个旁观者,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敏感的温小暖,立刻感觉到了季风的局促和迟疑。
其实不止是季风,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还没有结婚,也没有遇到过结婚之后的那些问题,矛盾。
温暖也不知道,未来和季风结婚之后,是不是也会困难重重,矛盾重重,但这并不妨碍她的感情。
其实决定和季风在一起的时候,忍让和妥协就已经开始了。
就比如以前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是不让季风摸她腿的,现在不是也可以了么?
是的,这也是一种妥协。
此时此刻,温小暖理解着季风的迟疑,轻轻握住他的手,对他点点头,态度平静而坚定。
“季风,你来说吧。”
她意思很简单,有问题,那就一起去面对好了。
没有迷茫,只有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