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突然就有一些怅惘。
冯曦道:“说好了白头偕老,结果头还没有白,人就不在了。严鑫,你说,那些走不到最后的人,想到当初的誓言,心里会不会很痛?”
“也许有的人心里会很痛吧,”严鑫道,“也许有的人会觉得终于解脱了。”
冯曦幽幽的说道:“如果是我,我会觉得很痛的。说好了白头偕老,说好了一辈子,怎么可以那么早的离散了呢?”
听到这话,严鑫不自禁的又想到了上辈子两个人几年的夫妻时光,还有最后的结局。
心情就不好了。
然后提高了声音,斥责道:“坐车就好好的坐车,你想那些做什么呢?那是你需要想的事情吗?天天向上,好好学习,才是你这个年龄应该做的事!”
冯曦嗯了一声,没有再做声了。
雪花越来越密集,落在严鑫的头发上,也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渐渐的将两个人的头发都染白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共白头。
借我漫天雪,与君共白头。
雪下了起来,路上基本上看不到行人了,那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上,就严鑫吃力的蹬着自行车载着冯曦,显得有一些孤单,又不那么孤单。
冯曦两条手臂都环在严鑫腰间,抱着他,身体紧紧的依偎着他。
天气很冷,但是两个人接触到的那一片,又很暖和。
大概在这冰冷的人间世,也只有这样才能带来了一丝暖意。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冯曦那泪痕未干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坑坑洼洼的路面上,一路跌跌撞撞的骑过去。
严鑫心里想着:“还是得买车,但凡我手上有车,哪怕是辆QQ奇瑞,也不用受这个罪了。”
计划着年后到了小榕镇,找个时间学驾驶去,这样也正好对上了艾莉莉的期许——要学门技术,不能老是当保安。
前些天艾莉莉都问过他对未来有什么考虑,有没有想好未来学一点什么技术,他那时候都不好回答,只说还在考虑。
现在不用考虑了,学开车。
等考到驾照了,他觉得自己应该也就有钱买车了。
一边踩着单车,一边想着以后买车,想着以后开着小车回家过年,该是何等的拉风?
一时间心思飞扬,都忘却了现在的冷和累。
正想到爽时,突然听到身后的冯曦在哼歌。
冯曦身体就靠在他的背上,贴靠得很近,哼歌的时候,胸腔的震动都能让严鑫感受到。
严鑫听了一下,她哼的是一首老歌《最浪漫的事》: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陪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把我当成,
你手心里的宝……”
嘴撇了撇,忍不住吐槽:“这就是穷人了,穷了一辈子,连想象都如此的贫瘠——最浪漫的事情竟然只是陪着某个人一起慢慢变老。有钱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想到的是带你去浪漫的土耳其,还有东京和巴黎,洛杉矶和迈阿密——但凡在地球上押得上韵的地名,人都能带你去。”
冯曦不高兴了,抬起脑袋,撞了他的后背一下,道:“你不说话会死啊!”
“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嘛,”严鑫道,“变老有什么浪漫的?这世界上那么多老人,还有那么多人正在变老,你问他们,会觉得浪漫吗?”
冯曦道:“但是跟喜欢的人一起慢慢的变老,我觉得那很浪漫了。”
“浪漫在何处?”严鑫问道。
“在……在他们到老了都没有分开呀,在到老了都还彼此喜欢啊,”冯曦道,“比那些结婚没几年就吵着要离婚的,约好了共度一生,半路却撒手的,要好得多了!”
严鑫突然就心虚了起来,不作声了。
冯曦用脑袋撞着他的后背,一边撞一边问:
“是不是?”
“你说是不是?”
“好吧,你说得一点都对!”严鑫无奈的说道,“祝你以后找个能陪你一起慢慢变老还能把你当做手心里的宝的人,让你往后余生,除了浪漫,还是浪漫。”
冯曦哼了一声。
严鑫又说道:“至于我这种庸俗的人就不一样了,我要带着我喜欢的人,把地球上所有押韵的地名都转上一圈。”
冯曦没有说话,两条手臂却在用力,把他搂得更紧了。
严鑫都感觉到了她两条手臂和半边身子带来的挤压感,不由得叫道:
“喂喂喂,你抱那么紧干嘛?”
冯曦头埋在他后背,说道:“这一路过去太颠簸了,不抱紧一些,我怕你半路上把我甩下来。”
第101章 退还的红包
冯曦和严鑫是同一个村,但并不是同一个组,相隔还有一里多路。
严鑫踩单车踩到了村口,那里有一条岔路可以到冯曦家。
到那个岔路口还有十几米远,严鑫就叫了起来:“快要到了,你放开我,我要下车了。”
冯曦把他抱得太紧了,虽然抱这么紧感觉会更暖和一点,但他没办法下车了。
冯曦没有松开他,反而提出了一个过分的要求:“要不,你把我送到家呗。”
严鑫吓了一跳,连忙说道:“那不行!我可不想见到你妈!”
话说出来后,才发现失言了——上辈子他有很多的理由嫌弃冯曦她妈,但这辈子还真没有那样的理由。
正想着该怎么解释,但冯曦根本就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说了一声“哦”,然后就松开了他,从车上跳了下来。
严鑫停下了车,将车把的控制权交给了冯曦,见她头上戴的帽子落了下来,头发上都落了一些雪,便伸手拂去了她头发上的雪,然后帮她把衣服上的帽子拉了上去。
做完这些,又感觉不大对劲——这未免有点太亲密了,逾越了男女之间应该有的界限。
偷偷的看了一眼冯曦,见她没有生气,这才偷偷的松了一口气,然后退开了两步,说道:
“下雪了,路上有点滑,你小心一点。”
冯曦“嗯”了一声,道:“知道了。”
严鑫转身往前面走去。
家所在的那座小山就在前面,也就半里多路。
走了十几步,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看到冯曦两只手扶着车把还站在那里不动,正看着自己。
便大声叫道:“这么大雪了,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想着感冒吗?赶紧回去!”
冯曦推着单车走上了那一条小道。
又走了十几步,严鑫再次回头,看到冯曦已经踩上了单车,这才放心。
心里想着:“莫名其妙这女人。”
走在路上,往那边望了几次,看到冯曦踩着自行车越行越远,在飞雪中渐渐的模糊了起来。
有那么两次,他还感觉冯曦好像也在往他这边望。
但他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下雪天踩着单车,不仔细看路,却东张西望,那就有点危险了。
走到了路边的小山下面,看到那家熟悉的小卖部,这才终于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这个时候雪下得已经比较大了,路上都铺了浅浅的一层白。
回到家时,父亲正拉着锯子在堂屋里锯木柴——下雪了没有办法出去干活,闲又闲不住,就将从山上砍下来的杂树搬到堂屋里,锯成一段一段的,以后可以做柴烧。
见他来了,停下了手中的活,问道:“把你对象送到家了?”
“嗯,送到了镇上,然后给她打车直接送到她家去。”严鑫回答。
见他爸又换上了那一件不知穿了多年的旧棉袄,不由得笑着说道:
“爸,给你买了新的衣服,你又换回来干什么?”
“干活,没必要穿那么好,别把新衣服给搞坏了。”严爸解释道。
严鑫摇头:“这个真没必要,又不是很贵的衣服,才几十块钱一件,搞坏了就搞坏了呗。”
这衣服的进价就只有几十块钱,可他是花了一百五一件买的。
他只说几十块钱,就是不想让他爸觉得这衣服贵,然后舍不得穿。
——是的,一百五块钱一件的衣服,在这样的家庭,那就是很贵的衣服。
严爸哦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你外面回来的,应该很冷吧?要不要烤烤火?”
严鑫摇头:“这个就算了,我先去床上偎一会儿吧。”走到卧室门前,又说道:“爸,你也休息吧,忙碌了一年,都要过年了,休息几天不犯法。”
严爸讷讷道:“把屋里的这些都锯完了就不干了。”
走进了房间里,整个人感觉都暖和多了。
他卧室里有一个衣柜,衣柜上有一面镜子,走进去就看到自己头发上有未融化的雪,便伸手去拂。
然后才发现,自己两只手上还戴着冯曦给他的手套。
若有所悟:“难怪我离开的时候,她还老是看着我,应该是想着我戴上了她的手套,想找我要吧?”
感觉有一些尴尬。
他真的不是想昧下这一对手套,只是当时忘记了。
把这一对手套摘了下来,放到桌子上。
看到羽绒服上也沾了雪,准备将衣服脱下来挂在那里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