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杀人全家也只是开玩笑而已,虽然他也许的确可以做到,但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又不是天生杀人狂。
杀人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陈沉眉头紧皱,彭旭成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看着陈沉,开口说道:
“其实很简单,第七旅会提出一个她不能拒绝的条件,然后让你来做执行者,说服他们暂时放弃插手,自己承受缅方的压力。”
“这样一来,北掸邦、佤邦原本的友好关系不会被破坏,第七旅这边的利益也不会受损,哪怕后续要跟缅方签署协议,也可以争取到更大的利益。”
“总而言之,还是要把我当枪使。”
陈沉摇头说道。
“没办法,这件事情只有你或者我能做……何布帕总不能跑到756旅的地盘,让他们跟老缅继续打吧?”
这话一出口,陈沉心里猛地一个咯噔。
他一下子就明白第七旅、或者说北掸邦军真正要做的是什么了。
“……拉拢佤邦、利用缅方,合力吞掉比你们强得多的南掸邦,然后再靠着整个掸邦的强大实力反过来干掉佤邦,继续向北推进收复果敢,最终与缅方决裂……”
“好谋略,好算计啊……”
合着北掸邦军签协议都有可能是权宜之计,他们谋划的还要更远。
嗯?MG正统不在果敢,在北掸?
真的,正直这玩意儿,真不是普通人能玩得明白的……
“你明白就好,但这话可不能往外说啊——人来了,出去接吧。”
陈沉不再说话,而是跟在彭旭成的身后走出了酒店,站在门口迎接刚刚到来的何布帕、以及他身边的鲍晓梅。
作为鲍司令四老婆、也是颜值最高的老婆生的孩子,鲍晓梅的外形条件自然也不会差。
她身材高挑,皮肤不像这里其他的东南亚女人一样暗沉发黄,而是白的近乎透亮。
同样的,她的五官也极为精致,在妆容加持下,甚至有些让人炫目。
她的脸上透露出与众不同的气势和神采,那是一种强大的自信——也不知道是对自己的外貌自信,还是对自己的家世自信。
不过,陈沉对她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简单看了几眼,打了招呼之后,便跟着众人一起走进包厢坐下,一门心思地等菜、吃菜,连主动搭话都欠奉。
反正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无非就是充当个工具人、充当个强力打手,然后用自己以往的战绩来证明“自己能干成事儿”罢了。
——但他不主动,鲍晓梅却主动来撩拨他了。
何布帕才刚刚开完场,还没来得及做介绍、没来得及谈正事,鲍晓梅就打断了他,直截了当地说道:
“何司令,丑话我就说在前头了,今天我们要谈的是正事、大事,这件事情涉及到的是咱们几方的核心利益,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
“我说一句‘生死攸关’也不为过吧?”
“这种时候,我觉得有外人在场就不合适了——这位带着枪的先生,是保镖,还是佣兵?”
“不管是什么,我既然不认识他,我认为他也没有必要坐在这里吧?”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陈沉身上。
彭旭成满脸无奈,他算是看出来了,鲍晓梅纯粹就是想故意试试陈沉。
她哪里是不认识陈沉啊?她太认识了。
她只是不认可而已。
不过,搞这种低端的手段来测试沉船的心性……未免有点太蠢了吧?
同样的,坐在鲍晓梅旁边的何布帕也是大摇其头。
看着鲍晓梅一脸胸有成竹、老神在在的模样,他甚至想要立刻开口去打圆场——不是给陈沉打圆场,是他么给你啊,鲍晓梅!
跟你说过的话你就当放屁是吗?
你以为他是谁?是街上随便抓来的雇佣兵吗?
就因为陈深和做错了一件事情,他把陈家一家都埋了!
是,你鲍家势力大,人多枪多,但第七旅人就少了?
我们都对他客客气气的,你还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来?
惹了沉船,你要么就不计代价当面把他摁死,一旦让他脱离了你的视线……那死的是谁,就真不用多说了。
一时之间,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陈沉倒是无所谓,反正在他的刻板印象里,鲍家人一向都是这副吊样的。
这跟性格无关,更不是说因为她是个女的就格外地蠢,而是因为佤邦那边的地缘环境、以及他们的发展方式,倒逼他们不得不用相对高调的态度示人。
要不然,他们也得不到那么多的支持。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其实可以理解——他们处事越狂,越是欺下媚上,有人就越放心。
但你把这样的处事方式带出佤邦、带到掸邦、带到勐卡来,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于是,他抬起头,看向何布帕,含沙射影地说道:
“何旅长还没跟鲍小姐介绍我吗?那可就有点不应该了啊。”
这话一说出口,鲍晓梅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是的,何布帕是跟她提前介绍过这个叫沉船的男人的,她也知道是因为这个沉船,何布帕才能拿到第七旅旅长的位置、才能把兵不刃血地接收所有的利益。
但问题是,何布帕说得不够清楚啊!
她还以为这人就是一个能力比较强的佣兵,是一个好用的打手——就跟自己那边养着的狮子兵团一样。
可就是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瞬间回过神来。
沉船跟何布帕不是主仆关系,是他妈的合作关系!
何布帕,你真该死啊。
话为什么不说清楚??
就这几秒钟里,她的眼神甚至有些无助。
——好在何布帕也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他连忙开口说道:
“怪我怪我,之前跟鲍小姐通电话的时候说得不够清楚,鲍小姐不认得人也正常。”
“不过现在介绍也不晚嘛。”
“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沉船了,他是我们的好朋友。之后我们要做的事情,也是需要沉船帮手的。”
“都是自己人,大家放松,放松。”
有了何布帕这个台阶,鲍晓梅也是顺势就下,她转向陈沉,笑语嫣然地说道:
“沉船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是我冒昧了。”
“不过也怪何旅长,他也没跟我说过你的长相呀。”
“只听他说你能力强,一下子就先入为主了,还以为你起码得三四十岁呢,没想到这么年轻……”
“年少有为啊!”
能屈能伸,借坡下驴比坐滑梯还快,这就是鲍家人……
陈沉懒得去走什么装逼打脸的套路,只是友好地点了点头,说句“没事”,便放下了碗筷,算是正式融入了三方的“关系”中。
而他这个举动,也让何布帕和彭旭成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谈判乏善可陈,正如何布帕说的,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藏着掖着。
短短几句话,未来的策略基调便已经定了下来。
由陈沉出面,主动去推进756旅正在做的事情,督促他们尽快打起来、尽快打大点。
借着南掸邦广阔区域陷入混乱的时机,佤邦和北掸邦联手,以整编后的“国家警察部队”的身份趁机摘果子,步步推进渗透进南掸邦的地盘,攫取更大的利益。
这个计划其实是相当稳健、相当合理的。
唯一的风险点可能就在于,756旅上不上钩了。
“……我认为何邦雄是会干的,756旅是整个南掸邦的主力,他们占据两个重要城市据点,光是兵力就有接近6000,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继续打下去对他们都是有好处的。”
“虽然我们这边协议一签,他们确实有可能预判到‘被两面夹攻’的情况,但越是这种情况,南掸邦反而会越团结。”
“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嘛,借助这个机会,他甚至可能真正把南掸邦团结起来,一步登天,达到他爹都没有达到的高度。”
“所以,我们跟老缅走得越近,他们就越是要打。”
“这涉及一个……北方的问题。”
听到何布帕的话,陈沉微微点头。
不得不说,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总是乐呵呵的一副和善的模样,但他对局势的精准拿捏还真的就是出类拔萃。
在这样的夹缝中他能找到机会,选择与佤邦合作、而不是立刻展开对抗,属实是把整个缅北各个势力的动向、心态都体察入微了。
坐在他身边的鲍晓梅也赞同点头,随后,她开口问道:
“那么具体要怎么做?”
所有人看向陈沉,现在就轮到他来话事了。
考虑几秒钟后,陈沉回答道:
“我们在南掸邦有一条路子,风险是高了点,不过利益很大。”
“等再过一段时间,时机成熟了,我会去跟756旅接触,看看能不能推他们一把。”
“不过,最好的选择其实还是静观其变——因为种子已经种下了,现在只是等它发芽而已。”
话音落下,鲍晓梅眼神一闪。
在南掸邦有条路子……什么时候埋下的路子?
北掸邦第七旅的王旗变幻明明就是一个意外事件,在场几个人这后续的一系列动作都是基于这个意外事件去展开的。
可现在,这个沉船他居然说,自己在南掸邦有条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