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沉快速扫过江面,找到了稍稍靠北侧最适合渡河的浅滩。
河道宽度不超过一百米,在全员都精通水性的情况下,最多只需要3到4分钟。
足够了。
“有没有人不会游泳的?”
“不会游泳的留在河岸掩护,其他人立刻下水渡河!”
……
另一边,艾方山附近,边防营临时指挥所内。
听着前线不断传来的战报,魏怀仁脸上的表情又是愉悦,又是疑惑。
愉悦的是,他听到的几乎全部都是“胜利”的消息。
除了最开始那一波反冲锋,同盟军给他们造成了十几人的伤亡之外,在接下来的丛林追逐和围剿中,几乎每一次的冲突,边防营这边都是大胜!
至少已经有20人毙命,而根据前线反馈的详细情报,其中一个小组,还是彭德仁最忠诚的亲兵!
他们为了拖住己方的追击,甚至不惜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手持匕首向己方的部队发起冲锋,这样的动作把负责包围的战斗小组吓了一跳,可也仅仅是“吓了一跳”而已。
哪怕是在茂密的丛林之中,现代化武器对冷兵器的压制也是没有任何悬念的。
存活下来的仅剩的4人,在轻机枪的一轮扫射之下全部阵亡,他们甚至都来不及说出哪怕一句遗言。
这个结果让魏怀仁很满意。
打仗嘛,就是要杀伐果断,就是不能留情,就是不要有一分一毫的怜悯。
正如他最开始所说的一样,既然彭德仁已经是必死的局面了,那自己为什么还要留手呢?
现在,他的亲兵已经被自己干掉,那就说明,他很可能真的已经山穷水尽了。
他们的队伍正在向萨尔温江那边逃窜,毫无疑问,他们想要渡河求生。
可问题是,你们能渡河,我们就不能渡河吗?
河对岸又不是北边,而是还在缅甸的范围内啊!
想要跨过边境线,你们至少还要在丛林中跋涉十几公里,那么远的距离,我们怎么可能还追不上你?!
魏怀仁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几乎已经预料到彭德仁的结局……
然而,就在他对着地图规划着下一步的围堵计划,打算开始调动重火力的时候,一旁的副官却突然闯了进来。
“营长!”
“叛军已经到达萨尔温江附近,他们设置了地雷,我们的追击部队被阻击了。”
“我们距离他们还有……几百米的距离。”
“不过马上就要追上了。”
“他们真的要渡江?”
魏怀仁皱眉问道。
在他看来,这绝对是蠢到不能再蠢的一个策略,因为萨尔温江西岸和东岸完全不一样,那边有一片植被稀疏的开阔区,一旦渡江,己方的火箭弹和远程武器可以将他们完全覆盖。
真以为自己这边都是蠢货吗?真以为自己的部队就追不上他们吗?
看着魏怀仁的表情,副官立刻回答道:
“是的,确定要渡江。”
“六连在岸边受到了零星阻击,应该是被他们抛下的溃兵。”
“对方很快投降,我感觉,他们的士气已经要崩溃了。”
“这才正常!”
一千多人围一百多人,士气不崩溃就有鬼了。
真以为你们是北边来的,动不动就能打出那种以少胜多的奇迹?
别开玩笑了,你们终归只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泥腿子而已……
大局已定了。
魏怀仁长舒了一口气,开口下令道:
“二连、三连向河岸调动,炮兵连转移阵地到山脊位置,准备好107火。”
“一连、四连沿艾方山脊向河岸搜山,避免他们声东击西,把彭德仁藏在山里。”
“五连继续在指挥部外警戒,六连分兵机动渡河,不计伤亡,咬死他们!”
第178章 真正的战术穿插
萨尔温江西岸。
同盟军所有能游泳的士兵已经全部完成了渡河,总共花费4分钟。
而在上岸之后,他们的脚步没有任何停息,立刻继续向西奔去,藏到了西侧河岸边的稀疏丛林里。
此时,追击的敌人已经到达了河岸边,透过夜视望远镜,陈沉紧张地看着对面的调度情况、听着鲍启的无线电侦听报告,随后他发现,魏怀仁的战术布置,还真的可以称得上“稳重”两个字!
他并没有把所有部队都压到河岸边,而是在先锋部队准备强行渡河追击的同时调动了两个连队梯次前进掩护,与此同时,远处的山头上,炮兵连队也已经完成了转移,在山脊位置上重新架起了107火箭炮,瞄准了河岸的方向。
在这样的布置下,对方已经完全压制住了己方继续逃窜的全部路线。
如果己方继续向西,那么他们就用火箭炮洗地轰炸,延缓己方的速度,方便渡河的先锋部队追击;
如果己方选择固守河岸防守,赶来的另外两只连队又可以及时对先锋部队进行支援,从火力上全面碾压。
如果沿河向南北任意方向逃窜,无论是渡过萨尔温江、靠近北侧的先锋部队、还是留在东岸、更靠近南侧的支援连队,都可以不断沿河追击,然后在一次又一次的小规模冲突中彻底把己方咬死。
无懈可击的战术,并且是几乎找不到破绽的漏洞。
己方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把渡河的先锋部队全部打掉,然后沿河北上,向北边逃窜。
但这样一来,己方又必然会暴露目标,面临被火箭弹灌顶的风险。
没有完美的策略,有的只是相对可行的策略。
陈沉眉头紧皱,他在心里快速计算着敌人的距离、以及敌人部队调动的速率,想要从中找到那一条可以“穿插而过”的缝隙。
两支支援连队距离河边还有至少10分钟的路程,先锋部队已经布置位于河岸边的火力点,他们最多在两分钟之内就会发起强渡,而在火力掩护之下,最多4分钟,他们就能完成渡河。
6分钟。
这也就意味着,先锋部队和支援部队之间,产生了4分钟的时间差。
这4分钟的时间差,就是己方的机会!
陈沉眼睛一亮,心里已经有了策略。
于是,他立刻转向彭德仁的方向,但还没等他开口,后者就抢先说道:
“陈长官,队伍不行了!”
“队伍不行了?!什么意思?”
陈沉又是疑惑又是愤怒,他已经猜到了彭德仁所说的“不行了”是什么意思。
队伍要散了。
在被迫用彭德仁的亲兵拖延住敌人之后,这支同盟军的士气没了。
他们永远不可能理解什么叫牺牲,永远不可能理解什么叫“节节阻击”,更不可能理解什么叫“铁原战术”!
他们可不是当初那支把9000多人分成两百多个小阵地,靠着一个阵地几十个人、一个阵地一个阵地打空、一个建制一个建制打没的玩命战术死死阻击多达十万敌军的神兵,他们只是在看到队友战死之后就会立刻生出恐惧、立刻打算放弃的乌合之众!
没有任何办法,这是根本性的差距。
哪怕陈沉预先做出了准备,可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仍然是愤怒之极。
而在听到陈沉的质问之后,彭德仁居然不由得新生退意。
他隐隐感觉,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一头暴怒的狮子,不仅要把敌人撕碎,甚至自己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一个孱弱的附庸……
稍稍定了定神,彭德仁开口回答道:
“有人要走,从第五组开始,到第十组,他们全部都要走。”
“他们想要向北越过边境线去北方,他们不想再打了!”
“不想打,就能不打吗?他们以为魏怀仁的边防营会放过他们吗?”
“还是他们以为,魏怀仁追不上他们?火箭炮追不上他们?!”
陈沉的语气冰冷,彭德仁赶紧回答道:
“我已经说过了,但是……”
“不用说了。”
陈沉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解释。
没有必要,彭德仁已经丧失了对这支队伍的大部分掌控力,事实上,留下来的恐怕也不是因为他的权威和领导力,而是因为……
他们觉得,往北边走,会更容易死。
东风兵团和同盟军已经彻底割裂了,陈沉的指挥体系也开始崩解。
现在双方唯一的共同目标就只剩下了一个:活下去。
这是战场上最危险的情况,指挥失序所带来的负面影响,甚至比弹尽粮绝还要夸张!
可是,陈沉没有任何时间去做什么战前动员、去做什么思想建设工作了。
他能做的,只有在这种最极端的情况下,想办法重新把这只队伍聚起来。
于是,他立刻下令道:
“想走的任何人我都不拦着,但是,他们至少要完成对渡河的先锋部队的拦截再走。”
“否则,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跑得掉!”
“明白!我去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