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三楼,陈沉设计的火力点就跟一楼不同了。
楼梯上完全没有人,正对着楼梯的教室里也没有人,唯一的防守措施就只有一颗拌雷。
等敌人进入被夹在左右两个教室中间的走廊时,才是他们真正的噩梦。
一个教室两个人,斜向交叉火力。
他们开火之后,走廊尽头被推倒的三个书架后面的另外两人会同时开火。
紧接着,布置在楼上的最后两人会冲下来,从敌人背后收割。
当然,收割的两人中包括陈沉。
他绝对不是贪生怕死,因为他选的这个位置,其实是最危险的。
教室里的不用说,天然掩体众多,己方射界广阔,敌方射界狭小。
走廊尽头的火力点有书本阻挡——没错,叠在一起的书本,是可以挡得住7.62毫米子弹的。
知识就是力量嘛。
——只有楼梯上抄后路的两人,绝对没有任何掩体,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用最快、最凶猛的火力把眼前的敌人全部放倒。
不是敌人死,就是自己亡。
陈沉的心在剧烈跳动,并不是因为紧张,而是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的结果。
一旁的连长终于找回了点作为“战士”的本能,他虽然浑身发抖,但却仍然坚定地蹲在陈沉身边,没有任何要逃跑的意思。
“你别紧张,放松,第一轮之后,他们至少要缓几分钟才会攻上来。”
“我不紧张,我不紧张……”
连长在给自己心理暗示——很有用的心理暗示。
他的手真的就慢慢稳定了下来,呼吸也慢了。
5分钟过去,楼下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这一次,敌军没有再傻到开火了,但他们的声音还是有些太大了。
几秒钟后,手雷爆炸的声音在楼下响起,连长身体一抖,陈沉按住了他的肩膀。
“再等。”
接下来,每隔几秒钟就有一声爆炸,整栋大楼都在颤抖,但让陈沉惊喜的是,楼下的六人,居然真的听了他的话,没有开枪。
咒骂声开始出现了,敌军开始放松警惕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开始上三楼。
拌雷没有响,这很正常。
手雷爆炸的声音也停了下来——这栋楼一共6层,他们大概想省一点,留着清理更上方的楼层。
毕竟,二楼没人,三楼怎么会有呢?
应该都躲到六楼、或者躲到楼顶了吧?
那里狭小的出口,才最适合伏击啊。
敌军大概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在走进走廊之后,立刻开始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了。
密集的枪声响起,这时候根本就没有弹药管理可言,陈沉没有犹豫,第一时间冲向了楼梯。
八一杠弹容量30发,己方这个小队连轻机枪都没有,楼下友军的火力最多最多能持续10秒。
他只有10秒的时间。
下楼,现身,开枪,掏屁股。
陈沉首先清理的是退到楼梯间的三人,一个长点射放倒之后,手里捏着的、全队唯一一发86式无柄手雷顺势丢了下去。
随后,他闪身冲进走廊对面的教室,躲开破片的杀伤范围,然后在书架掩体后面友军停火换弹的瞬间,探出头来。
全自动,全力开火!
子弹打完就丢枪,换上之前从小兵尸体上摸来的另一把枪。
短短10秒,走廊已经被尸体填满。
至少15具尸体。
“别停,跟我冲下去!”
陈沉大声吼道。
走廊尽头的那个幸存者首先跑了过来,教室里从敌方手雷的密集爆炸里存活下来的最后一人也懵懵懂懂地跟了过来。
楼下的缅军已经开始溃退,但陈沉仍然恪守着CQB的基本准则,所以等他冲到门外时,看到的只有向掩体方向逃窜的缅军的背影。
“一个都别放过!”
他再次喊道。
身边的枪声响了起来,陈沉冷静点射。
他的思绪甚至开始有些飘忽。
一支军队,伤亡多少开始逃窜算是精锐呢?
这支缅军排,死了过一半了才开始逃,算是精锐了吧?
那自己所在的排呢?
死了四分之三,还反打出了6-30的战损……
嗯,精锐中的精锐。
……
天黑之后,第一支援军终于来了。
白所成手下的心腹大将明学昌亲自带队,过来收尸。
他知道这场仗,同盟军这边不可能有人活下来的。
因为是他把情报透露给了缅方的山地部队,是他亲手策划了这场围杀,也是他下达了“情况不明不许支援”的命令。
他当然也惋惜那些好儿郎的牺牲,但是,谁让他们进错了队伍呢?
没办法的,军事终究是干不过正直,用你们的命换一个光明的未来,安息吧。
明学昌深吸一口气,眼睛里挤出两滴泪来。
“他们就是被围在这栋楼里的?有人幸存吗?”
“不知道,我们也是刚赶来,没来得及去看,但应该没有,缅军那边都撤了,估计是结束了。”
“好。”
明学昌停顿片刻,又继续说道:
“要善待他们的家属,补贴不要贪了,这件事情,我们要做好人,责任要推到彭家身上。”
“还有,缅方应该也有些尸体的,外面这些都是。”
“我们的战士真好啊,还能打死那么多敌人……”
“不过你还是安排人,亲自把缅方的尸体送回去吧……”
一边说着,明学昌一边跨步走进了大楼里。
周围的私兵打着手电,照亮了教学楼的大厅。
然后,明学昌愣在了原地。
一地的尸体。
在尸体后面,或蹲、或站、或坐着几个人。
而他们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第4章 跑路
这破烂同盟军陈沉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从战场上回来之后,他们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白所成甚至亲自出面给连长嘉奖。
但明眼人全都能看出来,这个所谓的“嘉奖”,其实根本就是敷衍了事。
打了胜仗不升官、不发钱,口头表扬几句,连庆功大会都不给开,这是嘉奖?
这摆明了就是要封锁消息。
更严重的是,陈沉他们所在的连队迟迟没有补充新人、也没有统编到其他连队的意思。
就那么把你往营房一扔,耗着你,同时还要安排其他部队看着。
没读过历史、大字不认识几个的同盟军也许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陈沉却是门儿清。
这是要卸磨杀驴了,之所以没动手,只是因为他们还没想好驴怎么杀。
是送到屠户那里,还是自己杀了?
自己杀的话,是直接一刀宰了,还是想办法慢慢放血?
这不是一个容易做出的决定,必须要把利益分配好才行。
陈沉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如果不能抓住这个空窗期逃出去,那么很可能,自己就走不了了。
于是,在一个防备松懈的夜晚,他悄悄把所有幸存下来的4人全部聚集了起来。
这时候的他已经知道了连长姓石,叫石大凯,当然,跟那个威名赫赫的石达开没有任何关系,恰恰相反,在陈沉打过交道的军人当中,石大凯算是相当懦弱且愚蠢的那一类了。
当他站在石大凯面前,提出要带着兄弟们跑路的时候,石大凯的反应,是一脸的惊恐。
“为什么要跑?你怎么想着要跑?你是要叛变?”
“这话我当你没说过,以后千万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