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去接李帮,他们那里有伤员!”
陈沉刚刚开口,无线电里便传来了李帮的声音。
“不用来!我们有车!”
“你哪来的车!?”
“抢政府军的……我们马上就到,要不要直接突围出城?”
抉择就在眼前。
有车了,确实是可以出城的。
并且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己方出城也不太可能受到多严格的审查,机会是有的。
但是,CIA的无人机还飞在空中,在全城戒严不允许外出的情况下,己方突围的动作会显得极为突兀。
他们完全有能力从几十、甚至上百辆车中分辨出可疑目标,然后再用他们自己的方法来求证。
如果己方暴露,真的能杀得出去吗?
主要战斗力减员两人的情况下……
胜算太低了。
于是,陈沉果断开口道:
“不要突围。”
“到达近点后抛弃载具,徒步返回临时据点。”
“注意隐蔽,别被盯上!”
“明白。”
李帮立刻回答,两分钟之后,矮脚带一名队员返回据点,5分钟后,所有人完成汇合。
林晨明的胸口被大口径穿甲弹击中,子弹深深嵌入了肌肉,肋骨戳进了肺部,平川已经用最快的速度给他做了处置,目前情况稳定。
而那名叫做小七的新兵则是相当幸运,他的整个脖子都被一块极其细小锋利的破片洞穿,但这块破片惊人地绕开了所有重要血管,只是把他的气管切成了两段。
除了不能说话,在经过处理之后,他甚至都还有战斗力。
“进入房间,回收无人机,封闭出口,快!”
“明白!”
“风向?”
“……正北风,毒气要来了!”
说话间,无人机越降越低,但也就在这时,陈沉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于是,他再次开口道:
“无人机不要了!”
“飞到最东侧,随便找个地方降下去!”
“藏好降下去!”
“明白!”
命令快速执行,所有人进入了房间内。
紧接着,轻轻的一声碰撞,通风管道被切断,“地下墓穴”的木门关闭。
“找东西把缝隙封死,等气团飘过去再说!”
“床单浸水,门缝、窗口缝隙全都不要放过!”
“医用胶带先拿出来一部分,封堵重点部位。”
“看看有没有排风扇,所有带排风扇的门全部封死!”
“明白。”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应急灯被点亮,借助着并不算太明亮的灯光,平川手脚麻利地给渔夫处理完了伤口。
陈沉凑过去一看,还没等他开口,平川便主动说道:
“留在这里很难有救。”
“没有防弹衣阻挡,整个肩膀都已经打碎了,我们缺器械缺药材,现在也无法后送,他最多能撑12个小时,12个小时之后,基本必死。”
平川的话冰冷无比,陈沉默默看了渔夫一眼,后者微微点头,回答道:
“云团散了之后我可以自己走,我有途径。”
“我得活着,我还有用……”
“我明白,我会想办法。”
陈沉打断了他的话,转头继续向平川问道:
“他这种状态能撑多久?”
“20分钟,肾上腺素水平马上就会降下来,一会儿先配血型输血,等他要走的时候,再给他上肾上腺素。”
“没问题。”
陈沉蹲下身子,越过平川正在缝合的手检查渔夫的伤口。
子弹从他的左肩穿过,将后背整个斜方肌完全撕裂,狰狞的伤口裸露在空气之中,血液不断向外渗透。
这就是现代枪械的威力,高速旋转的弹头向切豆腐一样把柔软的肌肉撕扯成了一滩烂泥,平川能做的也只是将血管缝合,暂时吊住他的命。
“他还有可能恢复吗?”
“别想了,基本不可能。”
“爆发性感染是绝对不可能被压制的,这一枪下去,他的下半辈子都毁了。”
“他运气没有鲍启好,鲍启至少可以做截肢手术,现在他这个中枪位置……谁是A型血?”
“我是。”
“我也是。”
李帮和矮脚立刻站了出来,平川丢过去一套采血针说道:
“自己坐过去采血,给我1200毫升。”
“明白。”
两人随即走开采血,而陈沉则继续看向了林晨明问道:
“他怎么样?”
“小事,轻微气胸,喘两天就好了,不用管他,让他躺着吧。”
听到这话,陈沉终于松了口气。
他靠坐在地上,这一晚的疲惫全部翻涌上来,甚至让他都有些眩晕。
而同时,在强撑着向上级发出求援信号之后,上一秒还显得精神旺盛的渔夫,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陈沉看着他的脸,一时间也有些疑惑。
“他为什么……是阿拉伯人?”
夏星摇了摇头,回答道:
“新疆人,我们在伊斯坦布尔牺牲的那个同志,也是新疆人。”
“因为外形的原因,他们更适合去执行外勤工作,但风险也最大……”
听到这话,陈沉默默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此时,屋内所有缝隙都已经被堵了起来,透过窗户,外面的泰勒里法特是一片诡异的气氛。
无影无踪的死神正在向这座城市飘来,这里的居民全部紧闭了门窗,生怕渗透的毒气会在不知不觉间夺走他们的生命。
所有还立在地面上的建筑都安静得吓人,但与之相对的,则是街道上几近疯狂的混乱。
失去了庇护所的人们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他们先是紧紧跟着向西边撤退的政府军,试图抓住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
但毫无疑问,他们不可能被全部带走。
没有赶上最后一轮撤离、或者说还根本没搞清楚状况的难民、流浪者们在大街上迷茫地游荡。
这一刻,他们中有些人或许认为只是政府军败了、要撤了,自己只要老老实实等着,总不至于被即将接手这座城的自由军毫无理由地杀掉。
于是,他们中的一些人便干脆躺了下来,或是躲进了根本就没有任何遮蔽物的废墟中去。
但更多的,是那些明知道毒气马上就要到来,自己却还没有找到藏身处的人!
他们冲向了每一扇紧闭的房门,用他们所能想到的一切手段和工具试图将门打开。
也许有人会出于善意接纳他们,但更多的,却是冷静的拒绝。
当安全和死亡对峙到巅峰时,事情开始向另一个方向发展。
没有进入屋内的人开始疯狂打砸临街房屋的窗户,试图将其他人拉入跟自己一样的境地。
陈沉默默看着这一幕,已经做好了提前开枪威慑的准备。
——但也就在这一刻,在街道的尽头,有人倒下了。
紧接着,死亡的气息迅速弥漫,目睹了惨状的人们疯狂逃命,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这种无色无味的毒气面前,只要看到,就已经被死神牢牢锁定……
短短十分钟,街道上彻底安静了下去。
陈沉全身如同过敏一般不受控制地奇痒难耐、胃里也是一阵一阵地翻江倒海。
这种冲击力绝对不是战场上的伤亡能够比拟的,恍惚间,陈沉回忆起了自己儿时不懂事用洗衣粉毒杀蚂蚁窝的一幕。
那时候的他看着一个接一个爬出蚂蚁窝然后死去的蚂蚁,生理上的反应跟现在如出一辙。
这是最纯粹的恐惧,最纯粹的厌恶……
“政府军的舆论要彻底完了。”
“我敢说军情六处的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可能已经把这里的视频拍下来了。”
“不管是用无人机,还是现场实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