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主任皱着眉头，先是拿了一把钥匙出来，然后回身，打开了一个柜子。拿出了一份文件。

　　一开始，赫然是前一个季度的生产定量及工件情况。随后陈主任轻车熟路的翻到了那一页上。一看，果然，这少了好几员大将。

　　这生产情况是立竿见影啊。看10月的情况，还没有这么的明显。因为十月好歹是干了好一会儿才走的。可这十一月就是纯纯的把数字给降下来了。

　　尤其是守良是个快手的，他在的地方。这中高级的工件，被他拿来练手做出来的，都比寻常人快个好几倍。

　　哎！陈主任一声叹气。刘德胜坐在对面一看。也知道是什么因为数据的事儿，毕竟是他经手的。

　　刘德胜笑道：“陈主任，这是干什么？这数据下降也不是你的原因。终究还是因为你们车间的几位大师傅被借了出去吗。

　　尤其是你们车间的李守良李师傅。哎，他的个人工件数，在你们车间是首屈一指的。他在8级这一方面可能还没有涉猎。

　　但是在其他等级这一块基本是高！”

　　这话不说还好，这一说，主任感觉更是不得劲了。这是他的兵，现在借出去这么长的时间就不说了。自己车间的生产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关键是尽管李守良已经向他暗示了自己的选择。但是这林副厂长虎视眈眈的、还有这待的时间长了，谁知道有什么意外出现啊。

　　陈主任放下了这事儿，笑着跟刘德胜聊了几句，把这位计件组的组长送出了车间。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仔仔细细的看这十月、十一月的生产情况。

　　良久、陈主任拿起了这几份资料。步伐坚定的来到了轧钢厂办公大楼。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厂长办公室门口。杨秘书不在，这厂长办公室的门是稍微开着的。

　　主任还是先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进来’之后，主任推开门，进去，回身，关上门。

　　来到厂长对面坐下。看着厂长并没有很忙。陈主任笑着说道：“厂长，杨秘呢？”

　　厂长看了他一眼，抿了一口茶水道：“有点事交给他办。出去了。”

　　主任点点头，剩下的不是他能问的了。

　　然后双手递上了拿过来的那份文件，道：“厂长，我这有几份文件给您看看。”

　　厂长接过来说道：“就知道你没事儿，也不会来我这儿。”

　　打开一看，喃喃自语道：“1车间十月生产。”又翻到另一份看着说道：“十一月。”

　　有打开最下面两份文件：“喔，季度文件。这个应该是看过啊。”

　　然后开始仔细的看前两份文件。良久，抬起头来问道：“这是什么情况？”这数字太多了，除非是主管这块的。

　　否则面对这么密密麻麻的数字，谁能看的进去。

　　主任说道：“这两份文件，是我们车间十月、十一月的生产情况。其他的诸如低级的工件倒是没有多大的影响。但是在我们车间这个4、5、6级工件、乃至7级工件这一块，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降。相较于前面一段时间的情况，可以说很显眼了。

　　这样下去，已经影响到了我们车间的生产情况。。。”

　　“喔，你今天来是诉苦来了？”厂长明知故问道。

　　主任无奈的笑了一下：“领导，我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吗？我也没想到借出去几个，正值熟手的师傅这个情况能这么明显。

　　我比对了一下，他们个人的工件的生产情况，基本就是除去他们个人做的，还有不同程度的下降了一些。”

　　“那这是为什么呢？”厂长问道。

　　主任沉吟了一下不大确定的说道：“我猜测，应该是这几人在的时候，他们在不同阶段，会帮助，甚至教导他们同等的师傅一些。

　　有他们的教导，别人也能顺利一些。在他们都撤离的情况下，他们经常帮助、教导的那些师傅，就有些不那么顺手了。

　　这应该是这个情况的出现，毕竟在各个等级，他们都是我们车间比较顶尖的一批。尤其是李守良。

　　我翻看了他的工件制作，他不限于制作6、7级工件，4、5级的顺手也做，而且因为他异常的熟练，这个档次的也不少。关键就是7级的工件。

　　但凡他学会的，做过的那几种。单论速度还是成功率。车间的那几位师傅都赶不上他。甚至他师父易师傅，也是不如他。

　　这个情况就是这样。现在已经帮了有近两个月了。我觉得也差不多了。不如就。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杨厂长自听懂陈主任的话之后，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不过这事儿也不是说撤回来，就能撤回来的。毕竟已经说了要帮林副厂长接管车间。现在要回来，人家说不定还心思着，他姓杨的不想帮忙，只会关键时候使绊子呢。

　　到时候给告了状，没有的事儿也变成有了。

　　眼见杨厂长沉默。主任搓了搓手说道：“厂长，这个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要是您觉得难做，这样，我去找几个车间主任商量商量。这个事儿有由我们来提议。

　　然后提到厂领导干部会议上去。怎么样？”

　　杨厂长一时之间想不到一个比较好的办法。

　　抬起头来说道：“这样，你呢，先去联系着。但是不要走漏风声。我呢也想想办法。等你联系好了再来通知我。毕竟当初在厂干部会议上，我是答应了帮助林副厂长，顺利接管车间的。

　　现在这个情况，咱们不能不考虑到。人家说咱们在关键时候给人使绊子。”

　　陈主任一听，就知道有门。笑道：“好的，厂长。您放心，那我先去联系着。不过这事儿在我看来十拿九稳。因为这咱们车间，尤其是咱们这些个车间主任。

　　有些补贴还是根据咱们车间的生产情况定的。这我的车间的生产情况都掉了，他们也只会掉，不会增，估计啊也和我一样，打算来找您来了。”

　　杨厂长点点头，既然都会出现这个情况，谁心里不急呢，或早或晚罢了。

　　“去吧，最近联系好了。你再来找我，咱们再商量。”

　　“好的，厂长。那您忙着。我先走了。”主任笑道。说完就走了。

　　留下杨厂长一人在那深思着。

　　。。。

　　下班后，李守良一到院里，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三大妈在那东张西望的。李守良明显感觉到三大妈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

　　果然，三大妈连忙走了两步，靠近他。还有些‘做贼心虚’的往中院的方向看了一眼，还特意压低了声线道：“守良，回来了？”

　　李守良看了看五米之内除了二人，谁也没有。

　　笑道：“三大妈，要不你大点声呢？我感觉应该是没有人能听见咱俩说话。”

　　三大妈也觉得自己有点‘矫枉过正’。但是这说人坏话，总是不那么有底气啊。

　　三大妈还是小声的说道：“昨天晚上你们下班的时候，一大爷是不是嫌二大爷说你，所以说了二大爷的笑话？”

　　李守良一听，前因后果就猜得差不多了。不过后来不是澄清了吗？

　　李守良笑道：“三大妈，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这都是说的笑话。闹着玩的。我师父也说了是闹着玩的，不能当真。

　　二大爷虽然在有些方面很上心，但是这方面的事儿，我可从来没觉得有啊。”

　　三大妈噗嗤一笑道：“哎吆，守良，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谁能想的到吆。这人呐，人前一副模样，这人后还是一副模样呢。

　　你一个小伙子，我原本都不好意思跟你说的。这二大妈自己说的，二大爷一直有事瞒着她。只不过她不知道。

　　这次一大爷说的这话，很明显不是闹着玩说的。她都说了，等你师父回来，要实实在在的问问你师父，到底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才借着这个事儿闹着玩说出来的。”

　　真是——令人无语。李守良在心里吐槽道：这都是什么奇葩，这样也能扯上来？值得大闹一场。

　　李守良问道：“那这院子里这么空，是因为大人小孩的，都去后院二大妈那了？”

　　三大妈摇摇头道：“哪去后院啊。都在你师父家那呢。这二大妈不是说了要问一问一大爷吗。不就是怕一大爷帮着二大爷遮掩吗。”

　　李守良眼睛一睁，这么多人上他们家挤着去。一大妈本来就不是凑热闹的人，再加上身体还不是很好。

　　这人多了，她不闹心吗！李守良赶紧推着车子就往回走。

　　到了中院，李守良一看，才算是歇了口气，这么冷的天，孩子都在外面挤着呢，还挺老实。大人也没有在屋里。

　　而是都在外面等着呢。不得不说，这些妇女真闲啊，都做完饭了？一瞬间，李守良有一百个念头在脑海里翻转。

　　当李守良凑近的的时候，一伙妇女都在给李守良打招呼。

　　李守良也笑着跟众人打了招呼。这个李家嫂子，那个刘家嫂子的。这一圈下来，让人心累，很有点过年的时候这么全的感觉。

　　当李守良靠近这些孩子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奶香味。李守良就知道这些孩子为什么这么乖了。这肯定是一大妈把他去百货大楼的时候，买回来放在家里给一大妈吃的奶糖，给小孩们一人分了一块。

　　就说嘛，这么冷的天，要是不是一大妈给了孩子们糖，就冲二大妈在那屋里坐着。这些人绝对都得挤在屋里。一个个的可不会像现在这样‘通情达理’。

　　眼见这些人在外面，李守良先是把自己的包和车子放回了家。然后才回来进了一大爷家。

　　一进去，就看到老太太也在那坐着呢。一大妈、二大妈都在那坐着。不过二大妈脸上明显带着忿忿。一大妈则在旁边一副宽慰的表情。

　　李守良走了过去先是给老太太打了个招呼：“老太太，您也在这呢？”

　　老太太努了努嘴，然后义正言辞的道：“是啊，来这等着，找老刘算账。不像话。”

　　李守良笑道：“老太太，我也听说了，可别先下结论。具体情况，咱们可不知道。我知道的就是我师父开了个玩笑。

　　都是和二大爷闹着玩的。不是真的。”

　　二大妈已经抬起头来怒道：“守良，这话怎么说的？我是来闹来了？我要不是知道点什么，怎么会。。”说着又低下了头，两手捂着脸。

　　李守良连连摆手道：“二大妈。你可别，我可没说。我就是把昨天的情况说了一说。剩下的，真假我也不知道。您等会儿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随后李守良问道：“师娘，这么多人，刚才都在屋里来吗？你不乱的慌吗。”

　　一大妈摆摆手慢悠悠的道：“不碍事的。没什么。”

　　李守良笑道：“刚才三大妈给我说，都在这屋里挤着，我就赶紧往回跑，这人多，都在这挤着，您不得闷得慌。”

　　二大妈这会儿倒是抬起头来了：“守良，二大妈这都这样了，你不关心关心。屋里人多点，听着意思，你就赶紧的，跑回来给撵出去啊。”

　　李守良哈哈一笑道：“嗨，二大妈。您看看，这里里外外的这么多人都关心您。说句实在话，全院的都到齐了。就差爷们儿们回来了。

　　这也不缺我一个关心的，可我就这么一个师娘，我可不得关心这点儿。这么多人挤进来，也没人关心我师娘跟前，不能挤这么多人呐。”

　　二大妈一口气吗，没提上来，李守良明里暗里的说这话，就是有点针对二大妈不该来一大爷家的意思。

　　二大妈还没说什么呢，一大妈站起来，过来给了李守良胳膊上一下子，笑道：“这是说什么呢。一整天闲的你没事儿干。我这饭啊，还没做完呢，你去做做饭去吧。

　　他二大妈，守良不会说话，你等着我回头教训他。”

　　李守良瞥瞥嘴，笑了一下，躲过一大妈笑着再次抬起来的巴掌，走，干活去了。

　　二大妈看着这听话，已经去干活的李守良。想起了自己那两个不成气的孩子，又想起了自己那个爷们儿。说道：“你现在可得意了，这一个顶我们家三个。

　　老大一年到头见着两回。老二老三都还不成器。你们两口子都是好眼力，白捡了个这么好的孩子。”

　　这话让一大妈怎么接啊。只能在旁边不停的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眼见二大妈又沉浸在回忆里面。一大妈也是不知道该怎么着，抬头看了一眼老太太。

　　老太太倒是很高兴，朝李守良的方向给一大妈努了努嘴。很是为一大妈高兴地样子。

　　一大妈也是笑了笑。很有点自豪的意思。这个老易举手之劳，帮扶的孩子。竟然成了他们夫妻俩的依靠。这命啊，有时候就是这样。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又是一会儿，门外突然热闹了起来。李守良那边刚把胡豆（黏粥）熬好。二大妈和一大妈也站了起来，往外走。

　　李守良就知道这是院里爷们都回来了。盖上锅盖，李守良赶紧也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