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好?你觉得好难道我就一定要喜欢了啊?你喜欢,你去好了!”周夏宁倏地抬起头来,毫不示弱,“事先没有和我说也罢了,竟然随便就把我的手机号码都给人了,我接到电话都没弄明白小方是谁?敢情是您自己挑中的女婿啊?”
“人家小方多少人约啊,自己人好,家里条件也不差,如果不是他爸和我是老同事,你以为人家会同意啊?”李觉远愤怒的神情里隐约有一丝哀痛。
“小方好,就让别人抢去吧!我就是看不上怎么的了?他家条件好,那是他们家的事,我就得上赶着让人挑剔啊?”
“你怎么就不明白……”李觉远气得气都不顺了。
“是你不明白了!横竖不是你嫁人,看到条件好的就想把我打包送人了,你怎么就不知道问问我愿不愿意啊?到底是你想嫁,还是我要嫁啊?条件好难道就没有人渣吗?条件好就不会打老婆啊?条件好就不会出轨啊?”
“我挑条件好的,还不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那就别再管我的事了!”周夏宁愤愤不平地说完,转头就大步走向了后台,还重重地甩了一旁的幕帘,就好像父女争执后,重重地甩门而去。
李觉远孤零零地站在舞台上,看着周夏宁消失的方向,神情哀伤。
他脸上的表情还没收,幕帘后就探出了周夏宁带笑的脸,然后她整个人走出来,又对着舞台下鞠了个躬,然后笑着对李觉远说:“李老师,谢谢您!”
好的对手,能够快速激发出演员的情绪,会有很深的代入感。这是普通演员不能带给她的。刚才有一瞬,她还真感觉李觉远似乎就是她爸爸,而她心里也真的有憋屈、委屈、愤怒的情绪。
李觉远转头,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周夏宁没有看舞台下陈怀竺的神情,转身跟着已经候在幕帘旁边的工作人员走了下去。
而重新安静下来的舞台上,李觉远居高临下地对着陈怀竺挑了挑眉,眼中满是笑意。
现在年轻的新人演员中,倒也不是没有人才,比他预期的好多了。
周夏宁和外婆约好了晚上吃饭,从大剧院出来便径直让杜姐送自己回去。
杜姐一边开车,一边不停地张望周夏宁的神色。
“好了,杜姐,请你全神贯注开车吧。”周夏宁好笑地看着杜姐,“我信我自己,我确实用心表现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所以,多想无益。”
杜姐默默叹了口气:“我也懂,就是忍不住东想西想。”
“你快点回家抱儿子去,就只会想儿子多可爱了。”
提到才三岁的儿子,杜姐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哎呀,你不知道他有多皮,我前几天刚给他买了遥控汽车,第二天就被他拆了。”
周夏宁看着脸上泛着光泽的杜姐,心里不由得有些羡慕。
前世多少是为了工作,她没有要孩子,等到年纪稍大,其实也曾有过后悔的时候,可一接到新戏,剧组一呆就是几个月,夫妻聚少离多不说,就是生了孩子,也很难照顾。
与其这样,倒不如不要。
到最后,她其实也庆幸没有孩子,否则父亲冷漠,母亲去世,孩子总难免过得艰难。有时候,艰难不仅仅是物质上的。
周家在H市的城东,背山面湖的小区,现在已经被炒到了天价,可住在这里的人,轻易不会搬。
其实当初周夏宁外婆家购入这里别墅时,房价不算贵,卖掉其他两处房产再稍稍按揭,买卖都顺利。
谁知道十几年的功夫,房价一下子翻了十倍。
因为周茹意在美国,周家就只有周夏宁的外公外婆和舅舅一家。两家人分别住在二楼、三楼,周夏宁的房间在二楼,从她十七岁因为外公中风被她妈“遣送”回来替母尽孝,已经过去了五年。
晚饭前,周夏宁正准备进厨房帮忙,却看到自家表弟朝着她使了个眼色,然后默默望旁边走。
周夏宁看了眼并并没有发现周承傅眼色的众人,慢吞吞地也走到了储藏室。
周承傅谨慎地探头看了下外面,然后关上门,凑近周夏宁低声说道:“你别说我不顾多年情分,我前段时间也是没办法,家里明令禁止我向你通风报信,不过今天他们肯定会和你说起,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蒙在鼓里。”
周夏宁听得一头雾水,挑眉看着周承傅。
“你外婆,我奶奶给你找了个相亲对象,明天就要带你出去,‘不经意’间就让你们相看一下。”周承傅看着周夏宁脸上的平淡不在,这才觉得满意,“我去打听过,那个男人今年二十八,J大硕士生导师,上半年刚回来的海龟博士,不过据我所知,那就是个,书呆子!。”
周夏宁这下真惊讶了。
下午刚演过因为被相亲而和父亲吵翻的戏码,现在直接成了现实版本了。
她突然就想起前一次她老妈的电话:“趁着你刚入行,我要想办法早点把你推销出去,省得以后没人要。”
敢情她老妈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真心觉得等她出名就没有正经人家肯要了啊……
前世这个时候她还没有和方昕东分手,后来分手了,她也拍了好几部戏的龙套、配角了,虽说没有什么名气,可到底已经有不少上映电影能看到她的脸了。不像现在,她拍的第一部电影还没正式上映呢。
周夏宁扶额叹气。她老妈还真会未雨绸缪,而这边外婆又很愿意配合!
☆、第31章 相亲宴
晚饭时,外婆和舅妈嘘寒问暖、殷勤体贴,平时她偶尔回家,也差不多的待遇。可这一次事先得了表弟的提醒,周夏宁便觉得这两个家庭主妇是别有用心。
等到差不多吃饭放下筷子,外婆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道:“宁宁啊,明天我和老朋友聚餐,你正好休息,要不陪着我一起去啊?”
周夏宁心里一顿,慢慢抬头,便看到外婆和舅妈屏气期待的紧张表情。
她心里觉得好笑,故意沉默了一会儿才点头:“好啊。”
然后便看到了外婆和舅妈对视一眼,同时迸发出欣喜的神采。
倒是周承傅,咬着筷子皱着眉看了她一眼。
“阿傅,我说过多少遍了,吃饭不要咬筷子。”秉持食不语的舅舅皱着眉开口,周承傅愣了愣,讪讪地放下了筷子。
外公自从五年前中风,如今也算康复地不错,除了左手有些使不上力,其他也没有太多后遗症了,此刻,低头默默吃完一顿饭的外公,也抬头看向了周夏宁。
周夏宁在心里感叹:敢情真的就瞒着她一个人了。果然,事情的真相,当事人总是最后一个获知的。
其实,从始至终她就没有想过为了外婆给她安排相亲而和他们翻脸。
倘若是二十几岁时,她或许会生气。可现在的她只是觉得,那不过是吃顿饭罢了,人生难道还少得了和陌生人吃顿饭?心态放平,感觉还行,就互相留个电话,拜拜简直。如果看着生厌,费用AA,拜拜不见。
不过是相亲吃饭,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看着仿佛打了一场胜仗的外婆和舅妈,周夏宁只有叹气的份。
等到晚上她准备睡觉,房间门又被敲响了。她穿着睡衣,从被窝里钻出来开门,门外站着神情兴奋的外婆和舅妈,齐齐对着门内的她露出笑脸。
“我们来给你挑明天穿的衣服。”然后便挤开门,登堂入室。
周夏宁看着她们俩的背影扶额叹息。有必要这么隆重吗?
可她也没办法,便抱着手,看着两个女人折腾。
不过几分钟,她的床上就摊了无数件衣服。
“宁宁皮肤白,穿这个颜色好看。”
“这件衣服也不错,显得庄重,年纪大的人喜欢这种款式。”
“宁宁的腿很漂亮,要不穿条裙子露一露?”
周夏宁重重地叹了口气:“那个,外婆,现在是冬天呢,大冬天!所以,能不能把这条短裙收起来?”
周外婆顿了顿,讪讪地把手上正舍不得放下的裙子放下来:“我就是觉得这条裙子好看。我还记得你夏天穿上,就好像仙女一样。”
“妈,是女神,现在都流行说什么女神、男神的。”舅妈在一旁补充流行词汇。
“外婆,舅妈,可这是夏天的裙子啊!我现在穿,那就不是女神了,是女神经了。”周夏宁已经无语了。
看外婆和舅妈如此郑重又激动,她现在这么冷静,是不是显得太不重视了些?
等到周夏宁费尽口舌送了两个女人出去,她已经一头的冷汗了。她转头,又重重叹了口气。
她的床上,至少摊了一年四季三十多件衣裤,要收拾妥当,也得费不少时间吧?
第二天早上,周夏宁随意穿了一件天蓝色的羊绒衫,外面套了件白色羽绒服就下了楼,一下楼就看到正坐着吃早餐的舅妈掉了一个面包。
“宁宁,你怎么穿这个?!”
周夏宁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穿着:“很好看啊。”
“是好看,可不够正式啊!”舅妈倏地站起身,“昨天我和你外婆给你配的衣服呢?”
周夏宁笑了笑:“在我衣柜里。我觉得这套就不错,不是外婆聚餐嘛,又不是我去约会,干嘛穿那么郑重啊。”
舅妈一下子僵住了,呐呐地说不出话来:“那个,那个……”
周夏宁见舅妈哑口无言,心里暗笑。
谁让他们故意瞒着自己,想着先把自己骗到餐厅再说,那就不能怪她适度地不配合了。
外婆从厨房出来正看到儿媳对自己使眼色,一转头就看到穿得像个学生的周夏宁,正想让外孙女回去换衣服,还没开口就被儿媳拖进厨房了。
等到两人交头接耳地出来,脸上已经换上了慈爱的笑容:“宁宁,你这样穿也挺好看的。”
外婆和人约了中午吃饭,舅妈亲自开车送了她们俩过去,等下车时,和外婆视线一对,彼此鼓气。
周夏宁装作没看到她们俩的眉来眼去,心里却憋着笑。
果然啊,全家也就她一人有演技。其余人的演技,太挫劣了,一眼就被她这个行内资深人士看穿了。
周夏宁跟着外婆进去,远远就看到有一个年级和外婆差不多的人站起来,笑着朝她们招手,等到周夏宁走到跟前时,还不住地打量。
等到周夏宁坐下时,已经看到外婆和对方彼此都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看来验货都很顺利。
“宁宁,这是外婆的朋友,你叫她银叶外婆好了。”
“是啊,宁宁,我和你外婆是多年的朋友了。”银叶外婆眯着老花眼笑了一会儿,转头开始介绍,“这是我孙子,任致博,今年二十八岁,三月刚从美国读了个博士回来,现在在J大当老师。”
“这是我外孙女,周夏宁,今年二十二,在J大读书呢,明年才毕业。”周夏宁外婆避重就轻,没有提到她目前以及将来的职业。
一来,他们这个时候都不觉得周夏宁能混出什么名堂来,不过是觉得她还年纪轻,顺着她的心思让她玩玩罢了。
二来,他们是觉得周夏宁还没毕业,等她拿了文凭证书,到时候不管是她主动找,还是他们帮忙找一个都是很容易的事情。等到那时她吃了一点点苦头,也就知道什么工作才适合了。
“阿博,你和人家女孩子打个招呼啊。”银叶外婆转头就看到略微脸红的孙子,心里着急,便伸出手肘撞了撞。
“你、你好,我是任致博。”说完,他飞快地睨了周夏宁一眼,又低下了头。
“你好,我是周夏宁。”周夏宁同样只是简单地和他打了招呼。
然后,四周一静。两个老人都满心期待地等着两个年轻人继续下文,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只是打了声招呼就没声了,面面相觑之下,周外婆只能继续寻找话题。
“咳,那个夏宁啊,你和阿博也是同一个学校的呢,从前有见过吗?”
“没有。我这学期课少,在学校里的时间不多。”
“阿博你呢?对宁宁有没有印象啊?”银叶外婆又撞了撞自家沉默寡言的孙子。
“啊?哦,没有见过。”任致博仔细思索了下,“真的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