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怀渊身子一僵,不知如何作答。
西鸢萝感觉异常,转过身问他:“怎么了?”
烟火渐熄,微弱的光芒下,只见齐怀渊的脸色有些异常。
“没什么。”齐怀渊回答:“那天部队里有事,我不能陪你参加你大哥的婚礼了。”
“是吗?”西鸢萝的口气中透着浓浓地失望。
“对不起,鸢萝。”齐怀渊搂紧西鸢萝柔声说道,里头似藏着无限愧疚 。
西鸢萝就安慰他:“没事。你又不是故意不去的。”
齐怀渊闻言,身子又是一僵。
白恩秀站在黑暗之中,将二人的对话听个清楚分明,嘴角咧开一个丑恶邪气的笑容,心道:齐怀渊,那一天,你不是没时间去,而是你不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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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中国民间有除夕守岁的习俗。所以楼下的佣人放完了烟花之后,一些年轻的便三五成群邀在一起开始打牌。这一天反正主家是不管的,他们可以尽情的玩。
西鸢萝看齐怀渊无聊,就撺掇着他也下去凑热闹,刚好这时林恒的电话打了进来,邀齐怀渊一起去玩,貌似他那群死党都在。西鸢萝想着他在这里也是无聊,还不如放他去跟林恒他们一起玩着热闹,就让他去了。
两人一起出了房门,刚转过楼梯口,齐怀渊忽然说自己落了东西,让西鸢萝先下楼,自己折返回去取。西鸢萝不疑有他,就独自下楼了。
齐怀渊放轻脚步走到西鸢萝房门前,却不开门进去,只是在门口站着,不一会儿,隔壁的房门咯地一声打开,白恩秀从里头出来,不期然看见齐怀渊,猛的吓了一跳,僵在那里,脸色惨白。
“烟花好看么?”齐怀渊双眸散发出一股凌厉的光芒,透过空气,直穿进白恩秀的心脏。
“好,好看。”白恩秀抖着双唇,结结巴巴勉强回答。
齐怀渊斜斜地弯了一下嘴角,看似笑容,实则隐藏着冷漠肃杀之气,令人视之胆寒。
“如果是看烟花也就罢了。不过我警告你,以后不该看的不该听的,最好不要看不要听。否则,你会后悔的。”
说完,齐怀渊转身离去。
直到齐怀渊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白恩秀才回过神来。双腿仍然控制不住的打颤,手紧紧拽着门把,因为太过用力而阵阵发疼,骨节僵硬,连松开都变得极其困难。好不容易将手从门把里头拿出来,身子却一下失去了支撑,颓然跌落,双手下意识的按到门上,只是手心了全是冷汗,手按在门上,随着身子滑落,发出两声吱地轻响,她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豆大的泪滴珍珠般粒粒滚落,喉头发紧,想大哭,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愣愣地望着齐怀渊刚刚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神情悲戚而又绝望,痛楚无比的双眸夹杂着凛冽的恨意,咬碎一口银牙,她暗暗发誓,齐怀渊,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我得不到的幸福,她西鸢萝也休想得到。
※※※
除夕守岁这种事,老一辈的人自然就不搀和了。西固天和西崇明身体疲乏,早早就睡了。连启辉和郑明珠在冉再青那儿坐了一会儿,所以回来的有些迟了。
郑明珠梳洗完从浴室里出来,连启辉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她擦着头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边擦头发,边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启辉啊,今天我跟鸢萝提了提你的事儿,看她的样子,倒是愿意帮忙的。”
连启辉从报纸中抬头,不悦地横了一眼郑明珠,说道:“你趁早把这份心思收起来,爸那边不会同意的。”
郑明珠气得将手中的毛巾甩出去,“我说你爸也真是的,放着连家西家这样硬的后台都不用,眼巴巴看着儿子在外面让人欺负。”
“闭嘴”连启辉收起报纸轻喝道:“这里是西家,你给我消停些。今天饭桌上的事我还没说你呢,白翠浓再不济也是西家的夫人,哪里轮得到你取笑嘲讽。”
“我取笑她又怎么了?谁让她欺负鸢萝来着?鸢萝是我奶大的,就跟我女儿一样,哪个当妈的见女儿被人欺负不生气的?”郑明珠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伤心地道:“若是我的海儿还在,也该跟鸢萝一样大了。一见着鸢萝,我就想起我的海儿,我实在是心疼啊。”
连启辉不耐烦了,“行了行了,海儿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能不能别老提她?”海儿是他们的大女儿,比西鸢萝早两个月出生,只活了五岁就夭折了。虽然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可是郑明珠每每一想到她,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伤心欲绝,就连他们后来生的小儿子,也给取名叫连思海。其实海儿也是连启辉心中的痛,每次吵架,只要郑明珠一哭她,他就只有乖乖投降的份儿。
夫妻两个正闹着别扭,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连启辉拿眼瞪她,郑明珠赶紧止了眼泪,前去开门。
“爸?”郑明珠开门后惊讶地叫了一声,“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没什么,我就过来看看。”连忠说道。
“怎么了,两口子又吵架了?”连忠看见郑明珠双眼通红,就问了一句。
“没有”连启辉赶紧说道:“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好吵的。”
“是啊,爸!我们没吵架。”郑明珠也跟着附和,一边忙着给连忠倒茶。
连忠却说:“不用倒茶了,我只是过来说句话,说完了就走。”
连启辉和郑明珠都楞了一下。
“爸,您说。”连启辉恭敬地道。
连忠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大小姐仁义,把你们接过来陪我,但人贵有自知之明。当年若不是连老爷的恩德,哪有今时今日的你们?如今我为大小姐做的,都是应当的。那些个不该有的心思,你们都给我收起来,别让我临老了还丢一把老脸。”
连启辉和郑明珠站在那里乖乖听训,都被说得抬不起头来。
连忠看了他们一眼,想起平日跟儿子媳妇天各一方,一年也难得见上一回,心中也有些难过,又想着今年连启辉在市长竞选中落败,想必正心中颓丧着,也就不忍再训斥下去,转而安慰道:“做人难免会有些坎坷,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明白,一次跌倒,不代表永远爬不起来,只要你有实力,肯努力,不用靠别人,终有一天也会成功的。”
郑明珠终于是还是忍不住了,开口反驳道:“爸,您老在西家受人敬重,哪里知道外面世界的错综复杂。现在这年头,谁不讲人情,托关系。不说别的,就说去年老家三叔的小儿子进西家帮佣,不也是托了您的关系嘛?”
“住口”连启辉立刻喝骂郑明珠,还伸手拽了她一把,郑明珠气恼的甩带了他。
连忠老脸上有些挂不住。儿媳妇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这是两码事,老三家的事他自己能做主,也就一句话的事儿。但连启辉的事不一样,她以为市长是随随便便能抬上去的?西鸢萝得花费多少钱,多少心力?只怕到时候还得惊动连老爷。连家对他的恩德已经够厚了,他怎么还可以开口去求这个?但是这些他不想和儿媳妇说,说了她也不会明白。她的一门心思都扑在连启辉的官运上头,别的什么都听不进去。
郑明珠还想说什么,连启辉不让,俩人在那儿推推搡搡的。
连忠叹了口气,站起来说道:“行了行了,我话也不多说了。过了今晚,明天你们就回去吧。”
“爸……”郑明珠不敢置信地大叫,连启辉忙拉住她,乖觉地答应:“好,爸,我们明天就走。”
“启辉……”郑明珠想要说的话被连启辉一记白眼给瞪了回去,心知他主意既定,她已无法改变,心中懊恼至极,也不管连忠还在场,就转过身坐到沙发上,侧着脸,气呼呼地生闷气。
见儿媳妇脸色如此难看,连忠也待下去了,就说:“时候不早了,你们早些休息,我走了。”
“好,爸,我送你。”
连启辉连忙起身相送。父子两个走到门口,连启辉手搭上门把刚想打开,门外却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不由得楞了一下,而这时屋外又清脆的敲了两下,连启辉反应过来,打开门,看见外面站着的,赫然竟是西鸢萝。
一看见西鸢萝,连忠的眉头就不自觉的皱了一下,“大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西鸢萝笑意吟吟地道:“忠叔,今天可是除夕,谁会那么早睡啊?”
“除夕也要睡觉,你身子不好,快些回去休息。”连忠这样说着。然而此时郑明珠走了出来,看见西鸢萝就拉住了她,“是鸢萝来了呀,怎么不进来。”
“是啊,明珠妈妈。我好久没见你了,想找你说说话。”西鸢萝说道。
郑明珠笑容满面,紧握着西鸢萝的手说:“正好,明珠妈妈也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来,咱进屋说话。”说完,也不看连忠父子一眼,拉着西鸢萝就进屋了。
连启辉看了一眼父亲。连忠沉着脸,转身又朝屋内走了进去。儿媳妇的心思他明白,肯定又想跟西鸢萝说连启辉晋升的事儿,他得看着她那张嘴。连启辉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关了门,也跟着走了进去。
郑明珠和西鸢萝坐在沙发上,娘儿俩喝茶聊天,亲亲热热,看上去到真有几分亲生母女的味道。可是连忠和连启辉却是一人一边坐在那里甚少言语。
郑明珠跟西鸢萝说了半天的话儿,全都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家务琐碎,说到后来,西鸢萝真心觉得语匮词乏,郑明珠说三句,她都应不上一句了。好在最后郑明珠终于说了一句可以让她直奔主题的话。
“唉,爸他年纪大了,幸好在西家有鸢萝你照看着,否则,我和启辉在外面还真是不放心。” 郑明珠感叹着说道。
西鸢萝笑了笑,说:“说到照看,再怎么样都是及不上自己亲生儿女的。”
此话一出,三人都楞了一下。
听着这话有些上道,郑明珠很是欣喜,晦暗的眼眸瞬间被点亮,隐隐含了期待。
西鸢萝喝了口茶,将目光移向连启辉,说道:“启辉爸爸在勤古县待了差不多有十年了吧?有没有想过要调到上京城来?”
“这……”连启辉看了父亲一眼,不再说话。连忠刚想开口拒绝,却被郑明珠赶在前头将话接了过去,状似不甚在意地说道:“调到上京城哪里那么容易,那边人都忌讳着他,别说调到京城,就连上回升个市长都没轮着他呢。”
听到她这话,连忠和连启辉都皱起了眉头。
西鸢萝喝着茶,抿唇笑了。这郑明珠还真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主。那边人都忌讳着他?这话听着倒有几分是他们连累了连启辉的意思。但细细想来,她这话其实也不无道理。勤古县隶属北阳直辖市,而北阳那边现在是汪英伯的天下。这个汪英伯向来跟连家和齐家都不对盘,势力强大,自成一派,大有要跟齐家一较长短之势。连启辉是连忠的儿子,连忠是西家的管家,备受西鸢萝尊敬,而西鸢萝是连战国的外孙女、齐怀渊的未婚妻,就算连启辉不站队,也注定是要被贴上齐家一派的标签的。如此一来,在汪英伯的眼皮底下自然是不可能受到重用。
“胡说八道。这官场上的事儿,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少在那儿胡言乱语。”连忠气得大骂郑明珠。
西鸢萝赶紧劝阻:“诶,忠叔,其实明珠妈妈她也没说错。”
“大小姐,你别听她胡说。”连忠说道:“启辉官场上的事儿,他自有主张,用不着我们为他操心。”
西鸢萝道:“忠叔,我虽然小,但是也明白,这官场上十分才干及不上三分关系。我们不是那种任人唯亲的人家,如果启辉爸爸没有真才实学,我也就什么都不说了,可是启辉爸爸在勤古县这些年的政绩,大家都有目共睹,如果因为关系而不得重用,岂不可惜?”
“可不是嘛?”郑明珠接着话头说道:“若论才干,那个罗家政连启辉的边都沾不上,他就是因为抱了汪英伯的大腿,所以才踩着启辉升上了市长。上个月古北市闹雪灾,他救灾不利,就连高速上冰都冻得三尺高了也没个人管,车祸一起接着一起,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要是启辉是市长,断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郑明珠说得义愤填膺。这些事西鸢萝从新闻上也看到过,虽然没有郑明珠说的那么严重,但确实是死了好几个人,老百姓都骂得很厉害。
听到这些,连忠也沉默了。儿子的才干他自然是知道的,小小一个县长之位确实是埋没了他,但是……连忠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拒绝道:“鸢萝,你的好意我明白,但是我实在是不想惊动你外公他老人家,启辉的事儿,还是算了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有没有都是他的命。”
连启辉听到父亲这样说,隐隐有些失望,郑明珠更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西鸢萝却说道:“忠叔,我知道当年外公曾有恩于你。但是你为连家勤恳多年,现在又为西家殚精竭虑,所做的,早已超过当年的恩惠,所以你大可不必介怀。”
听到西鸢萝的话,郑明珠的脸上再次闪过一丝期待。但是连忠仍是眼帘低垂不肯松口,她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了一声:真是个老顽固,那么固执。
“忠叔,我知道您对连家忠心耿耿,但是这样,你就更应该答应此事。”西鸢萝说道。
连忠闻言抬头,疑惑地看向西鸢萝。
西鸢萝说道:“您对连家如此忠心,启辉爸爸却在外头受人挤压,抑郁不得志。外人看着,知道的,说你们家正直清高,不愿意沾我们的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无情无义呢。”
“这是没有的事儿,大小姐可别听那些不明事理的人胡说八道。”连忠连忙说道。
“我自然是不会听的,但难保旁人不会说三道四。”西鸢萝说着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唉,要是忠叔您实在不愿意我帮启辉爸爸,那我也只好将您辞退了。”
“什么?”连忠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大小姐你要赶我走?”
西鸢萝赶紧解释:“不是赶你走。是送您去启辉爸爸那边颐养天年。您都65岁了,早就该退休了。您放心,我会在那边给你买个大房子,一定让您住的舒舒服服。也全当时报了你照顾我那么多年的恩德了。”
“不不不,大小姐,我不走。你还没结婚呢。”连忠一叠声说道,神情紧张,语中带了些微微的乞求。
原来这个老人心中担心的,不是儿子的仕途,而是怕她真的要赶他走。西鸢萝心中感动,差点落下泪来。
“你想看我结婚,要留下来,那就让启辉爸爸过来上京陪着你,一家团圆,这样我才能够安心。”西鸢萝道。
这下连忠的心真的彻底动摇了。
郑明珠瞅着情况,赶紧添薪加火,“爸,鸢萝都这样说了,你就答应了吧。”
连忠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连启辉,虽然他表面沉稳镇静,但是目光中分明也是含着期待的。默了半响,终于松口道:“也罢,启辉自己的事,就让他自己做决定吧。”
这么说,就等于是他已经同意了。大家终于都跟着松了口气。郑明珠更是眼角上扬抑制不住的欢喜,忙起身给连忠倒茶,热情地招呼:“爸,来,喝茶。”
☆、第65章
西鸢萝本想多留连启辉和郑明珠几天,但是连启辉记挂着勤古县,只了留两天就急匆匆赶回去了。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从除夕那天开始便大雪不断,厚厚地积雪堆了一层又一层,大有泛滥成灾之势。不过幸好上京市没有重蹈古北市的覆辙,提前预防,应对及时,当新闻里到处都在播报雪灾情况时,上京城里却是一切井然有序,没有多大影响。不得不说,林恒他爸,还真有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