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见谢颖之对待秋景浓尚且如此态度,更别说是对孤零零一个人又不得宠爱的秋景裳。
秋景裳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笑,“还好,慕子寒虽恨我,可还勉强留我在正妃之位,除了视我无物,并不曾苛待我。”
“那谢颖之呢?她必定不是好相与的主。”
秋景裳闻言反而如释重负,道,“你不知道么?慕子寒又纳了三位侧妃,谢颖之整日与她们三个斗志斗勇,哪里顾得上我。”
秋景浓微微舒展眉头。
她这一个多月都在慕子宸的皇宫里,并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自然不知道慕子寒纳妃之事。
不过想到秋景裳这样恬淡的是性子,大抵也不会卷到宁王府那些女人的斗争里,也算放下心来。
眼前这端庄娴雅的女子高高挽着发髻,妆容精致,服饰得体,即便不曾有人欣赏,也兀自开在寂静的角落里。
孤芳自赏,有时候其实是无奈的选择。
“裳姐姐,今日寻我来是有何事?”秋景浓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道。
秋景裳点点头,道,“自打当今即位以来,慕子寒便开始早出晚归,反常得很,我怕他对那人不利。”
顿了顿,又继续道,“我知道你与那人……”
秋景浓明白她指的是慕子宸,在秋景裳的认知里,她最爱的人还是年少轻狂时那个风流少年。
可岁月如梭,她们早不是那年单纯的少年人。
“我明白,自会提醒他。”秋景浓握住秋景裳的手,大概是没有了家,心底飘忽不定没有根基,秋景浓一阵悲从心来,声音低沉道,“没想到,如今这长宁,便只剩下我们二人相依为命……”
秋景裳只是抬手拍拍她,叹息道,“听说五妹已做了云国的皇后。”
秋景浓点点头。
“那时她主动请缨,我还担忧她,没想到兆王竟也没亏待她。”
“各人啊,有各人的命。”秋景裳道,“那日智闲大师的谶言,谁想过会是她呢?”
长睫一顿。
秋景浓低着头没说话,目光流连于两人交握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57章 一顾倾言
秋景裳是那种倘使你不说话便很少开口的人,秋景浓一沉默,室内便安静下来。
难得片刻宁静。
又坐了一会儿,秋景浓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姐姐身边可有信得过的人?”
秋景裳思索了一会儿,道,“锦字可用。”
秋景浓也不多说,点点头便告辞了。
见她出来,还没等秋景浓走到大厅,叶瑾便起身和慕子寒告辞,看样子是谈完了事情在等她。
谢颖之也娇笑着和叶瑾道别。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春风满面地和叶瑾道别,秋景浓心里不大舒服。
那双撩人的丹凤眼,是要掉到叶瑾身上了么……
见叶瑾信步朝自己走来,秋景浓便停下脚步,远远地施了礼,等叶瑾走近。
凡事讲究个善始善终么,等叶瑾走近,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秋景浓率先退后了一步,同方才一样,一副受气的样子,怯怯跟在他身后。
叶瑾看出她脸色不好,却没说话,任她默默地跟在身后,一个人走在前边去了。
等秋景浓掀开马车帘子钻进去,那人已经端坐好,修长的手指撑在额上,专心致志地盯着门口看。
秋景浓抿了抿嘴,坐到对面去。
“走吧。”
帘外的马车夫扬起鞭子朝雁门公府走去。
秋景浓觉得自己大约是有些小心眼了,谢颖之最多也只是看看叶瑾而已,并无什么非分之举,当然她就算有这个心思想要做什么,在慕子寒面前也是不敢放肆的,可是她还是不舒服。
想到有别的女子那样春/心/荡/漾的看着他,秋景浓就是不开心。
四书和女诫算是白看了,她就是这样霸道和善妒,容不得她的叶瑾被任何女人觊觎。
正暗自懊恼着,却被一股力量拦腰搂了过去,温热熟悉的气息环绕上来,还没回过神来,一个温热的吻已经落到了秋景浓头顶的秀发上。
“又生气了?”
声音温柔纵容,还带着些许的游移。
“不要不理我,阿浓。”
秋景浓面上一热。
她哪里有不理他……
她哪里有生他的气……
“我没有。”秋景浓挣扎着要从他的怀里脱离出来,这个人的怀抱太温暖□□心,被他这样搂着,她根本没有理智而言嘛,根本谈不了事情。
腰上的力道反而加重了,叶瑾死死地箍住她,轻声叹息近乎自呓,“还说没生气……”
秋景浓:……
“阿浓,云国动荡,我说不定哪天就会出征,那日行刺的人还没有找到,我实在担心你的安危。”叶瑾将秋景浓不安分的脑袋按在他的胸口,沉沉道。
所以呢?
秋景浓知道他大约是想解释之前在宁王府里冷淡她的原因了,虽然自己并没当真,可是这样听他解释,反而冲淡了心里的不快。
“慕子寒恨透了你们秋家,我怕他见你过得甚好,再生险恶。”
慕子寒这人阴沉不定,势力神秘莫测,他不敢保证在他不在的日子,从前掳走秋景浓的事会不会再发生。
“我知道。”秋景浓回答道。
她就知道他只是做个样子,并非真心冷淡……
“在不是朋友的人面前,暴露弱点是件危险的事。”叶瑾不紧不慢地继续道。
嗯……道理她都明白……秋景浓眨眨眼睛。
“阿浓,你就是我的弱点。”
秋景浓全身一僵。
这个人……
如果哪一天他不再对着她讲情话了,她一定会不适应的……
“子瑜……我明白。”秋景浓困难地解释道,“我没有……”
“可你的面色不佳。”叶瑾打断她,将她的下巴抬起来,漆黑如深渊似的眼睛将她望着。
秋景浓撇开头,闷闷道,“我不喜欢她。”
“嗯?”不解地询问声。谁?
“谢颖之。”秋景浓恨恨地说道,“她看你的眼神,很讨厌。
叶瑾先是呆愣片刻,似乎没听懂她的意思,转瞬明白过来,便大笑起来。
声音爽朗之至,叫秋景浓不禁蹙了蹙眉。
她说了什么好笑的吗,开心成这样?
片刻之后,那人终于停下笑,扳过她的脸,低头便吻了下去。
迷迷糊糊间听见那人含混笑意的询问,“阿浓,你是在吃醋吗?”
达达的马蹄声淹没了女子的回答。
顾府。
层层白纱被风扬起,高高的楼阁上有一人临风而立,青色的衣袂被风折起,整个人单薄得像是一片纸,好似一不小心就会被刮下来。
“公子,此处风大……”
那人回头望了一眼出言的婢女,苍白的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只是不温不火地问道,“那又如何?”
那婢女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多言一句。
阁内噤若寒蝉。
顾卿言是顾家的独子,唯一的香火,可惜偏偏先天不足,自幼便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因为身体羸弱,脾气秉性引阴晴不定,叫人难以捉摸。
她们都不敢在顾卿言面前多言一句。
恰好此时又碎步走进一个婢子来,并不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施了一个礼便道,“公子,叶二公子正在府上。”
青衣飘逸的年轻公子苍白却秀雅异常的脸上露出一个浅不可见的笑来,喃喃道,“昨日不是才回去……”
顾卿言低头垂睫,手中已然褪色的陈旧香囊被苍白的手指捏出一道道褶皱。
长宁京。
我来了。
你,还好么……
一只脚还没迈进大厅,叶轩便转过了视线,道,“休息可好?”
“昨日才回的府,怎么,雁门公府这么叫你待不下去?”顾卿没理会他轻佻的眼神自顾自在一旁坐下来,伸手抚平袍子上的褶皱。
叶轩眯了眯眼,笑道,“不,此番回府,我倒是寻了件有趣的事,以后恐怕要少来吵你。”
顾卿言也笑起来,只是那笑极淡极淡,不仔细辨别,并不能感受的到。
“我可盼着你日日烦我。”
叶轩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一眼扫到顾卿言手里握着的那枚旧荷包,脸色变了变,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嫂嫂是秋七小姐罢?”
顾卿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