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冷静到似乎看到的只是一件稀疏平常到跟吃饭一样的事情。
李斯逸却在电话里问:“解释什么?”
秋芸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暴脾气即刻蹿上来:“你跟别的女人手拉手出现在我面前,还反过来问我解释什么?李斯逸,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女朋友放在眼里?”
解释是作为男朋友出轨后起码的自觉性好伐?
这么一说起来,秋芸连日来的委屈化作苦水,源源不断地四溅蔓延:
“每次一有事找你不是联系不上你,就是手机关机不在服务区,除了做了几顿饭,你究竟为我这个女朋友做过些什么?是我做人太失败,还是给你保留的空间太多?隔三差五见不到人,一见面草草几句话又飞得不见踪影,异地恋还定期养只电子狗呢,你呢,来去如风,鬼都没你难以捉摸……”
“秋芸,你等等。”李斯逸急促地打断她,停顿了半晌问,“你……确定我们在交往吗?”
什么意思?
秋芸定格在当场,久久望着他的脸,像是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似的。
这会儿连站在李斯逸身边的曾筱柔也不由望过来。
听他的口气,难道这两人压根儿没在交往?
那她忙活那么久,岂不是白搭了?
秋芸终于回过神,强压着即将暴怒的声音,对电话说:“你过来,我们当面把事情说清楚。”
“不必了,在电话里说也是一样。”李斯逸就站在原地,坦然地直视她,面色云淡风轻,一如他往昔的做派。
秋芸怒不可抑,对电话低吼一声:“你的意思是,你从来就没把我当女朋友?”
电话里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天涯传过来,只是男人喉咙口简单低沉的共鸣,一个简单的发音词:“嗯。”
秋芸的手脚渐渐冰冷。
所以搞了半天,她是跟自己谈了将近两个月的恋爱史?
多么尴尬的恋爱经历,比自恋史短暂,却比自恋收场还惨淡,一生让人铭记于心。
一辈子的耻辱莫过于此。
秋芸深吸了一口气:“那在望秋湖边的那一次……”
“我很抱歉。”李斯逸声音很低沉,差一点让秋芸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以后不会再有这类失误发生。”
失误?
他之所以会吻她,只是失误造成?
意外怀孕还失误,这也能失误?
秋芸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斯逸说了一句“再见,秋芸”,随即电话里传来一连串忙音。
秋芸眼睁睁看着李斯逸和曾筱柔从眼前携手离开。
她没有勇气冲出去阻拦他们,也没有这个立场,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却原来男人甭管有钱没钱,都是一个德性,对女人的新鲜度说降就降,爱情的火苗说灭就灭。
犹记得两人第一次正式会面,李斯逸对她说过的话:“你似乎对我很感兴趣?我可以试着跟你交往。”
现在想起来可真是极度讽刺。
曾筱柔从李斯逸的侧身瞥见秋芸落寞的神情,嘴角扬起胜利的微笑。
虽然从两人的对话得知,李斯逸其实并不是虞秋芸的男朋友,可这会儿看到虞秋芸一脸颓丧,曾筱柔心里说不出的暗爽。
四天前的晚上,也就是曾筱柔找茬虞秋芸的那一晚。
曾筱柔忧伤地拖着身体,走出法学院的大门,却看见一个身影倚靠在路灯之下。
男人眼睛扫了她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径直走过来。
曾筱柔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直觉鼻子一酸,眼泪又开始哗啦啦地横流,所以委屈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然而男人开口却问:“是你给虞秋芸找的麻烦?”
泪腺像水龙头开关似的,再次徒然关闭,曾筱柔咬着嘴唇望向他,却不肯回答,心里有万般的委屈无处倾诉。
为什么又是虞秋芸?为什么过问的总是虞秋芸的事?
他勾着唇角,讥诮道:“别让我看到有下一次。”
曾筱柔埋下头,声音微不可闻:“对不起,我只是……”
“我知道。”孔喆打断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其实想让一个人不痛快,有很多种方式,比如……拿走她心爱的东西。”
曾筱柔诧异了一瞬,望着他此时脸上的笑容,明明美得可以万箭穿人心,何以却偏偏渗得人快窒息。
孔喆说完,不再多言,犹自沿着法学院外的大路走去。
经过艺术学院时,脚步停顿了一下,他望了一眼黑暗的楼道,嘴角微微上翘,便不再逗留,径直往前走去。
曾筱柔站在原地,会意了许久,终于明了他的指示。
而如今如愿看到虞秋芸脸上精彩的神情,实在是大快人心。
毕然走出球场,看到秋芸蹲在休息室的靠椅边上,原来亮晶晶的大眼睛此时却黯淡失色,正直直望着手里的手机,纤细的手掌握着手机,却半晌没有动作。
这张鲜明的年轻面孔,从来都是充满活力和生机,毕然还是第一次从她的脸上看到这般的寂寥失落。
一串手机铃声打破了一瞬的静谧。
秋芸闻声,抬眸望过来。
毕然和她对视了两秒,然后拿出手机按掉。
“听阿静说你中奖了,为什么看起来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他径直走过来,在秋芸的身边蹲下。
秋芸挠了挠后脑勺,咧开嘴苦笑道:“我忽然想起来,领取美国的彩/票大奖好像得本人亲自去,特别麻烦。”
这问题的确是秋芸现在才意识到的。
这是不是就叫“情场失意,赌场就如意”……
她该庆幸自己并没来得及对这段感情投入太多,不至于像前世一样落到覆水难收一败涂地的地步。
“就因为这个?简单啊,我托人帮你领,绝对不收你服务费。”毕然微微一笑,忍不住抬手在她头顶揉了一下。
秋芸无力地扯了扯嘴角,仰头望着他:“谢谢啊。”
依旧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和平日的活灵活现判若两人,却是露目憨娇百态,娴静似水惹人爱。
明显不是为了领奖的事犯愁,而且这次完全没有躲避他的接近。
毕然也不多问,只是在她的身边安静坐下。
千载难逢的宽慰妹子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然而……
“哥,爷爷打电话找你呢。”毕静摇着手机呼唤毕然,笑得一脸狡黠。
亲妹妹!毕然眯着眼盯了她一会儿,然后在对方毫不示弱的直视下,缓缓站起身,接过手机。
毕静嘿嘿一笑,刚走到秋芸身边,毕然就回过身来,说:“阿静,老爷子让我们现在回去,家里有急事。”
由此,说好的赌注便不了了之。
由于毕然俩兄妹被毕家老爷子紧急召唤回家,所以几人皆匆匆散了场,各回各家。
秋芸换好衣服从大厦走出来,却赫然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姿倚在一辆豪华座驾前。
她愣了一下,默默地从他的身边走过去。
“虞小姐。”苏拾东喊住她。
秋芸不得不回过身来,干笑着说:“哦,苏总在这等人了啊,那再见啦。”
挥了挥手就打算闪人。
“我在等你。”苏拾东含笑看着她,淡淡道。
秋芸停下动作,诧异地回头看着他:“等我?”
苏拾东点点头,随即绅士地替她打开副驾的车门,侧头示意了一下:“上车吧。”
见秋芸踌躇不前,他也不急躁,只微微一笑道:“虞小姐不用那么谨慎,只是顺道送你一程而已。”
人家都这么说了,她再不给面子,未免太失礼。
秋芸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冲苏拾东颔首笑道:“那麻烦苏总了。”
秋芸也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面对什么样的人,就拿出什么样的做派,对着苏拾东的雅人深致,她不自觉就成了一副大家闺秀的修养做派。
此时坐在苏拾东的车里,秋芸坐姿规矩,尽量不带着好奇心去反复打量他车里的史迪仔毛绒玩具,也不会去过问他这豪华的suv里为什么会有与之气派十分违和的可爱玩偶。
但这只史迪仔实在碍眼,刚好挡住了秋芸位置的前方视野。
苏拾东很体贴地发现了这一细节,目不斜视道:“嫌碍眼,就扔到后座上吧。”
秋芸很听话地拿下挡风玻璃前的公仔,侧身轻轻摆在后座上。
车子刚好停下来等红绿灯。
秋芸折回身的时候,苏拾东正侧身看她,不期然的,手肘便撞上他的手臂。
她的手臂有些许冰凉,细腻的触感更显冰透玉润。
女人的平均体温高于男人,而皮表温度却往往比男人的低很多。
秋芸下意识地缩回自己的手,忙道歉:“不好意思。”
“不要紧。”苏拾东依旧保持侧身的坐姿,忽然开口问,“你……是不是被甩了?”
噗……
秋芸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这人怎么回事?要么惜字如金,要么一出口就语出惊人。
秋芸咕哝一声:“这你都知道?”言下之意已经承认了这个事实。
“那就难怪。”苏拾东做了然状。
这厮不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气定神游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