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还是她照片里那个浑身似是蒙着一层忧郁气息的姑娘吗?
赫尔看不懂,第一次如此的看不懂一个人,似乎不管是多愁善感的她还是温润和煦的她亦或是霸道狂傲的她,统统都是她最真实的样子,但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大多面性?越是接触,赫尔便越是觉得对方就像是被笼罩在云雾中的风景,每拨开一层,就会为这清晰一分的风景展露出的美景震撼到无以复加。
赫尔不自觉的变让开了路,似乎谁都没有资格站在她的面前。
顾繁看一身狼狈却得意洋洋的安娜,殷红的唇微微一扬,嘴角的笑近乎冷冽,她那双黝黑的眸子潋滟着如月光洒落在寒冬冰川上的光芒,那么的清,那么多寒,几乎没有任何温度。
“如果你是吉恩家族当代家主的女儿,我也许还会高看你一眼,可惜,你不过是吉恩家族旁支里所谓的小姐罢了,这样的小姐,吉恩家族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你不是小人物又是什么?”顾繁的声音并不凛冽,但却透着一股让人胆战心惊的戾气。她早就不是当初的顾倾城了,在这个世界里,她杀过人,手上沾过血,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里都蕴涵了危险的因子,她对于现在的自己说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她只知道,人生就像是一没有尽头的河,你永远不知道它会流往哪一个方向。
顾繁看着安娜,目光清冷淡漠,但却是利刃般,直直的穿透了安娜的表皮,狠狠的刺入她的灵魂深处,那是一种,来自灵魂的恐惧。
“顾寒,就如她所说的,五十个耳光,胯下就免了,我嫌脏。”她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让热不寒而栗:“剩下的人,两根骨头。”
“是!”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够响
她的目光,让安娜如坠冰窟,她每一寸的肌肤都在感触着这寒入骨髓的阴鸷冷冽,毛孔,细胞,血液,几乎都结上了冰霜。
安娜不可抑制的颤抖着,牙齿上下打颤。
她竟然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吉恩堂叔的影子,不,不,她如棉花包裹着针尖般的了冷酷,竟比吉恩堂叔还要让人恐惧。
安娜双手垂在身侧,握紧拳头,她想要逃,逃离她这深邃却平静的目光触及之地,逃离她身上肆意散发的煞气。但她的腿就像是注了铅,沉重的让她根本迈不开脚步。
“哈哈,你在开玩笑吗。”
安娜身后跟着的那两个姑娘哈哈大笑了起来,对方竟然让人扇安娜的耳光,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了。
她二人站在安娜与威尔的后面,根本就没有直面接触顾繁的目光,并没有感受到来自顾繁的威胁。
安娜是谁?她可是吉恩家族的人,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在M国动吉恩家族的人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她们二人肆意的嘲笑着顾繁,就差捧腹大笑了。
顾繁也在笑,她嘴角上翘,嫣然柔美的宛若瞬间绽放的昙花。
赫尔站在顾繁身边,余光扫到她嘴角的微笑,就像是被一盆冰冷的水迎头浇下,她浑身猛地一颤,只觉得一颗心犹如坠入深谷寒潭,冷得生疼。
安娜头皮发麻,恐惧犹如滋生的野草,迅速的蔓延生长,绕过心脏,缠住骨髓,插入大脑。
可怕,可怕至极!
纵然是尸骸遍野,也不及面前一个可怕。
逃,逃,逃…。
安娜只有这一个念头。
风铃声响了起来,清脆悦耳的就像是水滴滴入玉蝶里的声音。
门外刮进一阵风,有些寒。
回荡在餐厅中的笑声在风铃清脆的声音中戛然而止,在经历了空白的几秒后,变成最痛苦的悲鸣。
“啊~”
惨叫声划过天际,惊起栖息在树梢上的飞鸟。
骨骼断裂的声音就像是利刃划过玄铁发出的嘎嘎声,不觉让人浑身发麻。
赫尔与维斯只觉得耳边刮过一阵寒风,再看时,顾寒已经出现在了安娜几人身边,出手狠辣,每一次出手必断掉对方一根骨头。
那股凶狠劲儿,竟似是全然不将人命放在眼中。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威尔与那两个姑娘便已经倒在了地上,疼的兹娃乱叫。
而顾寒,却已经回到了顾繁身边,脸不红气不喘,就像是从未动过手一般,而她的神色,还是同样的清冷。
赫尔与维斯对看的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恐惧与震撼,他们二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维斯与赫尔眼神交流着。
你认识的这个朋友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
是的,她不知道。
难不成是…
维斯看着顾繁这张标准的东方面孔,神色惊异不定的看着赫尔。
在M国,敢不给吉恩家族面子的,又是东方面孔的势力只有——青帮!
赫尔微微垂眸,睫毛挡住了她眼底波涛汹涌的浪潮。
顾繁并不知道赫尔与维斯在想些什么,她只是看着面色惨白如纸的安娜,加深了脸上的微笑。
“自己打,还是让顾寒代劳?”
“我,我,我…”安娜说了三个我,可到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顾繁呵了一声,唇瓣微张,“不要再说你姓吉恩了,你该知道,没有半点用处。我再问最后一遍,你是自家打还是让顾寒动手!”
说到最后,顾繁语气渐冷。
安娜咬紧牙关,声音干涩的就像是沙漠中的旅者,似乎每说一个字,喉咙就会如缺水的大地般一寸寸干裂开来,“我,我,自己来。”
安娜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才说出了这番话。
“很好。”
顾繁后错一步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安娜,抿了口饮料,“开始吧。”
安娜的手缓缓举起,迟迟不曾落下。
她何时收到过如此的屈辱。
顾繁也不催,只是静静的等待着,这世上,最痛苦的永远不是死亡,而是无休无止的折磨。就如安娜,顾繁深深地撕开了她的外皮,让她高傲的灵魂低下了头,这种屈辱,比肉体上的伤,疼了千百倍。
而顾繁要的,就是让她痛苦。
让她也尝试一下,被人逼着打自己耳光的难堪。
煎熬,如同心脏被放在油锅中鞭炸,安娜浑身都在颤栗着,恐惧憎恨并存。
她的手,最终还是落在了脸上。
啪的一声,就如一根刺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顾繁并没有忽略掉安娜眼底那深埋的恨意,她不过冷冷一笑,吉恩家族能够占据M国地下势力的半壁江山,家主唐尼吉恩绝对不是一个蠢货,绝不会为了一个家族旁系的人而得罪掌控Y国黑道与皇室的公爵之女。
狐假虎威。
呵,她也会。
“不够响。”顾繁托着腮,凤眸眼尾处微微上扬,长睫卷曲浓密遮住眼底的幽光,恰似犹抱琵琶半遮面,若隐若现之间,美得动人心魄。
但在这个时候,却没有人去欣赏顾繁的美。
“啪!”
第二声,比第一声响了许多。
“不够。”
“啪!”
更响了。
直到第十声,顾繁才没有再度开口。
“维斯,拿餐。”
詹姆斯站在厨房靠近门边的地方,大声的朝着身处在事端中央的维斯喊道。
维斯看了看顾繁,没有动。
“去吧。”顾繁道。
维斯这才绕过安娜,朝着厨房快步的走了过去。
把掌声声声响亮,从最开始的刺痛到最后的麻木,安娜就如同一只没有了灵魂的机械玩偶,只是一味的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一下,又一下,直到她的脸红肿宛若猪头。
五十下,一下不多,一下不少。
“滚吧。”
安娜望着顾繁,那目光犹如深渊中飘荡的魂魄所发出的怒吼,恨意蒸腾燃烧,绵绵不绝的就如焚林千顷的滔天大火。
她恨,恨这里的每一个人。
对于安娜眼底的恨意,顾繁并不在乎,顾寒却想将她的眼珠子挖出来。
她上前一步,顾繁伸手拦住,冲着她摇了摇头。
不过是一个冲突,没必要真要了对方的性命,教训教训也就罢了,不是顾繁心软,而是她不想真的变成那种与人一语不合就痛下杀手的冷血之人。
权利是一个好东西,但有时候权利却会让人迷失方向。顾繁不想被权利控制,而权利,也一直不是她想要的。
至于安娜,日后是死是活,终究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如果真到了那一日,就不是顾繁心狠手辣了。
安娜独自一人离去,那三个被顾寒打断骨头的人踉跄着搀扶离开,餐厅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安宁。
顾繁看着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微微抬头看着站在她对面的赫尔与维斯。
她挑眉,“坐啊,站着干嘛?”
她轻笑,两颊笑涡莹莹动人,翦瞳中充满笑意的波光碧波荡漾,如果不是刚刚的那一幕,赫尔与维斯一定会觉得她是个温柔又恬静的姑娘,但现在,她们二人去只觉得心惊肉跳。
到底,哪一个她才是最真实的她。
赫尔与维斯对视了一眼,坐了下来,詹姆斯远远望着,慢慢地走到餐厅门口,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随后走到了几人身边,坐在了赫尔与维斯的身边。
餐厅一时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赫尔几人没有开口,顾繁亦没有开口。
她刚刚的那份举动,并非是绝对的为了赫尔,如果不是赫尔刚刚对她的维护之情,顾繁绝不会继续留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着她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