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那个人,便摸不清玥玥是中了多厉害的术,解除术法时需要使出多大的“力气”,难以估算。
“这本就是以毒攻毒的原理,若我的太强悍,逼退她体内的巫术后,会给她造成更坏的影响。若是巫术不够,又得重来一次。可你得知道,她是孕妇,每一次的治疗,都不可能完全没有风险。”
玄胤眉心紧蹙。
夫人道:“你看看她身边还有谁,可以的话,让我一个一个地试。”
玄胤点头:“好,我来安排。”
“要尽快。”
“我知道。”
瞧耿妍的样子,应该是没瞧出夫人的真实身份,也没看出他们的真实意图,但耿妍此人太擅心机,回去把事件的来龙去脉理一遍,不难猜出一二,他们要赶在耿妍有所警惕之前,想法子给她身边的人也来一次“体检”。
“长孙殿下!长孙殿下!”
严惠妃皮笑肉不笑地走了过来,约莫是走得太快,额角还淌着薄汗,“长孙殿下!”
见玄胤身边站着一名气度不凡的医女,眸光凝了凝:“你是新来的?”
玄胤解释道:“她是我在外面找来的女郎中,给皇爷爷瞧身子的,又说到了耿嫔的孕情,给耿嫔也看了看。”
“原来是这样。”严惠妃古怪地动了动眼珠子,很快,扬起笑脸道:“我正想差人到府上拜访长孙殿下的,可巧,长孙殿下就入宫了!”
玄胤赶着回去策划“体检”的事,没心情与她周旋,就道:“惠妃有什么事,直说吧。”
严惠妃讪讪地摸了摸鬓角:“是这样的,那天在大街上的事儿,我事后听说了,我叔父治下不严,让那些宵小之辈钻了空子,原本该罚!但……我叔父年事已高,能不能看在我和三皇子的面子上,请殿下对我叔父从轻发落?”
这一点,玥玥也与他提过了,若是严惠妃来求情,便卖个人情给她。
玄胤爽快地说道:“没问题,我就扣他半年俸禄,别的,一概不变。”
严惠妃喜不自胜:“多谢长孙殿下!”
“我还赶着去给皇爷爷复命,先走了。”玄胤带着夫人朝前走去。
与严惠妃擦肩而过时,夫人不小心碰到了严惠妃的胳膊,一股异样的电流钻入小臂,夫人眉心一跳,一把扣住了严惠妃!
【V160】真凶现形,开始治疗
严惠妃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面色一变:“你干什么?”
夫人没急着说话,而是与玄胤交换了一个眼神,玄胤点头,她方说道:“娘娘的气色看上去不大好,我给娘娘诊诊脉。”
严惠妃抽了抽手腕,夫人纹丝不动,如铁钳一般钳着她,严惠妃怒了:“本宫说让你瞧病了吗?宫里规矩,得先请示本宫,得了本宫的准许再碰本宫,这点规矩都不懂?”
夫人脸不红心不跳,比严惠妃的气场更足:“我行医多年,都快忘记身边之别了,只以为在死亡面前,皇帝与贩夫走卒一样分不出谁贵谁贱呢。”
这话,倒是话糙理不糙,一个人不论身份如何尊贵,到头来都逃不过一个死字,死亡面前,确实没有任何身份之别,只是她说话的语气和表情,**裸地透着一股不屑。
严惠妃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你敢诅咒本宫?”
“小的不敢。”夫人不紧不慢地说。
严惠妃看看玄胤,又看看她,说道:“不是看在皇长孙的面子上,本宫现在就治你死罪了!”
“我也是看在皇长孙目的面子上才给你瞧病的。”夫人气死人不偿命地说。
严惠妃低叱:“你究竟想怎样?”
夫人笑道:“如我所说,想给娘娘诊病而已,娘娘脉象还算正常,就火气大了些,这段日子是不是操劳过度了?”
语毕,放开了严惠妃的手。
严惠妃揉了揉被她捏得发红的腕子,蹙眉说道:“后位空悬,长孙妃又尚未入住东宫,六宫大大小小的事宜都是由本宫在代劳,本宫自是比平常操劳些。”
玄胤挑了挑眉,神色如常地说道:“刚刚去探望耿嫔的时候,耿嫔告诉本殿下一件事。”顿了顿,“是关于惠妃娘娘的。”
“何事?”严惠妃问。
玄胤道:“耿嫔在看一本叫《天年传》的书,那本书惠妃看过吗?”
严惠妃的眸光动了动:“看过。”
玄胤又问:“严惠妃可知那是一本北域的话本?”
严惠妃坦荡地对上玄胤的视线:“知道,说的是轩辕皇朝期间的故事,长孙殿下对这个很感兴趣吗?感兴趣的话本宫那边正好有一本私藏,可以送给长孙殿下,当然,长孙殿下若是嫌旧,也可到书斋去买,《天年传》是比较畅销的话本,相信随便一个书斋都能买到的。”
玄胤嗯了一声。
严惠妃笑了笑:“不过我很好奇,皇后看她的《天年传》,好端端地怎么扯到了我?又说了我什么?还望长孙殿下不吝赐教。”
“惠妃言重了,这哪里是赐教?我就是好奇,所以来问问惠妃。”玄胤四下一看,放轻了声音道:“皇后说惠妃是北域人。”
严惠妃眸光一颤:“她……她这么说?!”
玄胤的撒谎技术不知从何时起,已经练就得炉火纯青了,一派泰然地说道:“是啊,她大概是怕我怀疑她为何会看一本北域的话本,才随意胡掐,好引开我的注意力吧?”
严惠妃抿了抿唇,道:“其实……其实我的确是半个北域人。”
“哦?”玄胤挑眉,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
严惠妃哂笑:“这个,陛下也是知道的,我娘是北域人,我父亲游历北域时对我娘一见钟情,之后,便将我娘带回了严家。”
“严夫人她……”
“那个是嫡母,我是庶女。”严惠妃低头,轻轻地说道。
玄胤客气地笑了笑:“都说南疆蛊毒,北域巫术,惠妃是半个北域人,不知懂不懂一点零星的巫术?”
严惠妃略一沉吟:“略懂一二,随我娘亲的学的,但不甚精通,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玄胤就道:“啊,没什么,随便问问。这边没什么事了,惠妃去忙吧,我代长孙妃多谢你的分忧解难了。”
“是我的荣幸。”严惠妃颔了颔首,与玄胤别过。
待到她消失在道路尽头,玄胤敛起了面上的笑意:“她会不会是那个人?”
夫人若有所思道:“还不能确定,她承认得那么干脆,一丝隐瞒的意思都没有,如果换做是我,真做了坏事,多少也会遮掩一些。”
玄胤凝眸道:“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南疆与西凉的关系不好,与北域却没太大龃龉,一直也没禁止过两国的往来,贸易、通婚,都是比较正常的事情。她不承认才有鬼了,查也是查得到的,何况,我刚刚诓骗她是耿嫔告诉我的,她就更加不能隐瞒了。坦白这些,不能证明她问心无愧,也不能证明她不是那个人;当然,也不能说她就是那个人。”
夫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片刻后说道:“我看,还是先查查耿嫔身边的人吧,我刚刚探了她的巫术,绝不像她谦虚的略懂一二,如果找不出比她厉害的,她是凶手的可能性就大了。”
“你说的没错,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换句话说,但凡有机会接近玥玥的,在他看来都具备了嫌疑犯的可能,就连小李子、小德子,他都恨不得全都彻查一遍,想到什么,他又说道:“对了,你刚刚试探她时,她感应到你没?”
夫人清了清嗓子:“可能……感应到了。”
“感应到了,却没当面问你,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下,不都该问一句‘你也是北域人’?蹊跷。”玄胤呢喃着,突然觉得严惠妃的嫌疑又大了几分,“如果她真是凶手,那么我们刚刚的举动,岂不是已经打草惊蛇了?”
……
“那就再引蛇出洞!”房内,司空朔敲了敲桌面。
容卿端坐在太师椅上,容麟斜斜地靠在一旁,听了司空朔的话,不约而同地挤了挤眉。
夫人是来治病的,不是来勾心斗角的,这种事,她不参与,悠哉悠哉地坐在廊下晒太阳。
玄胤瞟了她一眼,问司空朔道:“我们今天上午,一共试探了两个人,一个是耿嫔,一个是严惠妃,不论凶手是她们其中的谁,都应该已经引起警惕了,再引蛇出洞,怕是有些困难。”
司空朔张嘴,正欲开口,被容麟抢过了话柄:“我觉得,引蛇出洞太被动了,我们压根儿都不清楚凶手是谁,就这么乱引一通的话,凶手不上当怎么办?或者别的人误打误撞地进了套,被错人才成凶手怎么办?”
“所以才要引呐,不引怎么知道凶手是谁?就算有人不小心掉进坑了,再把刨出来便是,容卿加上我,你还怕冤枉了一个无辜的人?”司空朔永远知道怎么掐住人的软肋。
果然,容麟一听容卿,忙嘿嘿笑了两声:“那是,容卿多聪明的人!肯定火眼金睛!”
玄胤白了二人一眼。
司空朔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觉得谁的可能性更大?耿嫔?严惠妃?还是别的什么我们可能都忽略过的人?”
老实讲,这三种的可能性都不是没有,从动机上来说,宁玥是未来的皇后,想动她的人实在太多了——耿妍想嫁给玄胤,就必须先杀了宁玥;严惠妃想做至高无上的太皇太后,就必须找一个听话的太后和皇后,这一点,相信宁玥是无论如何满足不了严惠妃的;还有那些想要把女儿送进玄胤后宫的人,宁玥也是他们眼中一块最大的拦路石。就包括一度与宁玥呛声的刘贵妃,都存在陷害宁玥的可能。
然而光有动机不够,还得有作案时机,这一点,倒是可以把刘贵妃和一些不相干的人排除在外。毕竟,宁玥是掳走之后让人纹上的金蝴蝶,知晓那个山洞的人,除了耿妍,似乎没有别人。
“耿妍的嫌疑还是最大。”玄胤道。
容麟挠挠头:“但会不会她俩联手?”
容卿摇头:“可能性不大,不过兔子被逼急了也咬人,往后的这事儿,说不准。”
玄胤正色道:“赶紧行动吧,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宁玥在房里百无聊奈地吃着东西,失明后,她不爱四处走动了,生怕磕着碰着,自己疼不要紧,就怕撞到肚子,这么一来,只得终日在屋里坐着。
“冬梅。”
“嗳,小姐,奴婢在呢!”冬梅答应得很快,早上宁玥要如厕,喊她,她在小厨房,答应得慢了,进屋时,宁玥整张脸都吓白了。自那以后,她便寸步不离地守在这儿,即便她不在,也得让珍儿来。
宁玥叹了口气道:“玄胤去哪儿?一整天不见人影。”
“姑爷忙事情呢,宫里的事儿和您的事儿,他都在操心。”
“我倒是拖累他了。”
“别介!您可真不能这么想!”冬梅急急地说道:“夫妻之间,讲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怪没意思!”
宁玥笑出了声:“这话,我听着怪熟悉。”
冬梅吐了吐舌头,姑爷教的咩。
宁玥摸到柚子,轻轻地掰了一瓣:“我大哥呢?他也很忙吗?”
冬梅答道:“大少爷在书房呢,他们都在。”
“还是在商议我的病?”宁玥下意识地问。
“是啊,除了商议您的病,什么事儿能把他们几个和和气气地按在一块儿?”想想自家姑爷和中常侍那恨不得打起来的样子,再想想容小公子和他娘一见面就吵架的样子,冬梅都怀疑书房那边这么安静,是不是集体被下迷药了。
……
“那就这么办。”听完玄胤的计划,司空朔赞成道:“我在外面掩护你。”
玄胤想拒绝,但不知记起什么,又把话咽下去了。
……
日暮时分,南疆王醒了,听说玄胤带了个女郎中给他诊脉的事,心中大感宽慰:“还是心疼朕的!”
小德子忙笑道:“可不是吗?那女郎中一瞧啊,便与寻常大人不同,可见长孙殿下是用心挑了的!”
南疆王难掩喜色:“效果怎样,朕不关心,用心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