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青衫的老头儿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刀,看到宁玥与玄胤的一刻,手一抖,刀掉在了地上。
宁玥诧异地睁大了眼:“司空老先生?”
司空流看看宁玥,又看看玄胤,面色一变,转身就往里走!
玄胤一把揪住他后领,他亮出掌风朝玄胤打了过来,但玄胤还是几个月前的玄胤么?根本不等他碰到自己衣角,玄胤就将他拍在了墙上!
司空流撞得鼻青脸肿,身子被玄胤死死地按着,动弹不得:“胤郡王,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玄胤眸光一扫,指着屋里的几张床和床上躺着的人,冷笑道:“好好说什么?说你拿活人试药,还是说你拿活人解剖?”
“他们……本来都是快死的人……”司空流冒出了一身冷汗。
“快死,但还没死!要是让人知道,你绝世无双的医术都是在活人身上试出来的……”
“啊!别别别!胤郡王,求你高抬贵手,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向你保证,我对他们没有恶意,他们都是不听话的小倌,老鸨本来也要将他们折磨致死的,我……我买下他们,如果试验成功了,起码他们还能活着!”
关于这一点,司空流没有撒谎,老鸨折磨人的手段,绝不会比药物的反应好受多少,对那些小倌来说,选择谁没有任何区别,但司空流作为麒麟学府的夫子,绝不该做出这种罔顾法纪的事来。真要闹大了,连累学院不说,还会累及司空家的名声,司空朔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玄胤轻声道:“让我帮你保密也可以,但我凭什么帮你呢?你上次,还从我这儿取了两碗血,就因为我求了你两件事。”
真是一报还一报啊,早知道这个煞星这么不好惹,他当初就不那么嚣张了。
司空流颤声道:“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弄明白自己的武功是怎么回事,还有平安符,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
他曾经发誓不会说出去的秘密,为了自己的声誉和性命,只能豁出去了。
两刻钟后,三人坐在了玄胤订好的厢房,门窗紧闭着,炉子里燃着司空流特质的熏香,能抵制催情香。
宁玥给司空流倒了一杯水:“夫子,请。”
司空流一口气喝完,用袖子擦擦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你们听说过南疆吗?”
自然是听过的,玄煜这次就是要去攻打南疆。
“南疆怎么了?”宁玥问,“很危险吗?”竟是开始担心玄煜会不会吃败仗了。
司空流点点头:“我也只去过一次,差点没死在那里。那儿的人都很奇怪,小孩子也是,看着无害,实际上,有可能与你说句话,你就死掉了。”
宁玥杏眼圆瞪:“说话就会死人?”
司空流道:“不是说话死的人,是在说话的时候,给你下了蛊。”
北域巫术,南疆蛊毒,全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东西。
宁玥看了看玄胤,问向司空流:“这个……与平安符有什么关系?”
“他们那儿的蛊毒很多,有蛇蛊、金蟾蛊、天蚕蛊……每一种蛊毒的解药都不一样,但有一种黑曜石,能压制所有蛊毒的毒性。”司空流看了玄胤一眼,“没错,就是你平安符里的那颗。”
玄胤指了指自己:“那我……”
司空流点点头:“你中了南疆最凶狠的蛊毒,无药可救,只能用黑曜石压制。但黑曜石不止压制了你体内的毒性,也压制了你的功力。你很久没带平安符了吧?”
玄胤放在腿上的手,拽成了拳头。
司空流又道:“现在,蛊虫沉睡了那么多年,一时半会儿苏醒不了,但也快了,你功力越深厚,它苏醒得越快。你真该听你大哥的话,好生戴着平安符的。那颗黑曜石是你大哥从南疆皇宫里偷出来的,这次去打南疆,他就等着被射成箭靶子吧!”
玄胤的心口仿佛被什么给蜇了一下,捏紧拳头,隐忍着道:“司空朔为什么也想要平安符?他也中了蛊不成?”
“应该是吧。”司空流再次叹了口气,“他自己就是大夫,我没替他瞧过病,只是猜测而已。”
“这跟宁玥又有什么关系?他也很想要宁玥,我大哥……也想我娶宁玥。”
“这种蛊,药物无解,人却可以解。”说着,司空流看向了宁玥,眸光闪过了什么,转瞬即逝,“听起来很荒谬,但你是唯一能够解毒的人。”
“怎么解?”宁玥问。
司空流清了清嗓子,用手指蘸水,在桌上写下了两个字。
------题外话------
猜猜司空流写的是啥字呢?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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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5】小樱的真相
离开青楼时,已是后半夜,月牙儿隐入云层,独一点细碎星光,在广袤的夜空里轻轻闪烁。
玄胤来到马车前,朝宁玥伸出手,宁玥却将手拽得紧紧的,独自上了马车。玄胤幽幽一叹,自从司空老头儿写下那两个字,宁玥就不许他碰她了,牵手都不行,真是憋死他了!
长这么大还没碰过女人,他容易么?好吧,他不会承认,玄家的家训就是成亲前不能乱来。不仅他,玄煜、玄彬、玄昭也都依然是童子之身。王府丫鬟众多,狐媚惑主的不是没有,父王从不禁止。用父王的说法是,玄家的男儿要经得起诱惑,再多的美色面前也必须保持一颗坚定坚韧的心,这样,才不至于有一天被女人玩弄,或者被有心人利用女人进行操控。以前他没将这项家训放在心上,因为那些女人都太无趣了,他压根儿不感兴趣。现在么——
他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他就是要跟他的小玥玥乱来,乱来乱来乱来……
玄胤一上车就抓住了宁玥的手,一根根地捏了起来。
宁玥柳眉一蹙,抽了一下,却被他握得更紧,不由地薄怒道:“你就不能不要一见面就抓我的手?”
玄胤眨巴着清澈的眸子:“那你希望我抓你哪里?”
这人!
宁玥又羞又恼,其实前一秒她还挺感激他的,为了找出司空朔盯上她的真相,不惜出入这种下九流的地方,但为什么这家伙每次都这么下流?上辈子一定是她看错了,他不是一个暴君,而是一个淫君,后宫佳丽三千,天天翻云覆雨!
玄胤将她抵在马车的靠枕上,拇指抚过她柔嫩的唇,目光深深道:“我们早点成亲,嗯?”
“那怎么行?”宁玥的喉头滑动了一下,垂眸道,“已经择定了黄道吉日,最好不要随便更改。”
“要是我毒发身亡了怎么办?”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宁玥。
宁玥被他这种小鹿一般无辜的眼神看得心口一阵酥麻,忙撇过脸道:“不是说了没那么快?”
玄胤俯身,将头埋在她颈窝,深深地吸了几口她的香气,呼吸变重,但最终什么都没做,叹了叹,放开她,坐回了原先的位子,拉过她小手,一根一根捏了起来:“好吧,那你不能拒绝我。”
宁玥张了张嘴,算了,她拒不拒绝都一个样,他干什么就从没过问过她的意见。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说道:“玄胤。”
玄胤正一边亲她小手一边哼小曲儿,冷不丁被点名,疑惑地嗯了一声。
宁玥垂眸道:“你真的相信司空流的话吗?”
玄胤想了想:“一半一半吧,那老头子应该没有撒谎,不过也有可能没道出全部真相,他还瞒了点儿什么。”
宁玥也是这么认为的,玄胤中蛊毒、平安符能压制蛊毒、她能解蛊毒,这三样,应该是事实,只不过,玄胤中的究竟是什么蛊,发作后会怎样,他只字未提。有可能,他并不知道;也有可能,他知道却没说。宁玥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道:“我觉得,他告诉我们的,是有人希望他告诉我们的。”
这个让是谁,玄煜还是司空朔,不得而知。
玄胤的眸光深邃了几分,如夜潭一般望不见底:“管他呢。”你没事就好。
宁玥抿抿唇:“对了,你大哥什么时候启程去南疆?”
玄胤小眉头一皱:“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我才是你男人!除了我,你谁都不许关心!”
宁玥的长睫颤了颤,轻声道:“我这不是关心你,才顺带着关心你家人吗?”
“这还差不多。”玄胤说道,“大概是三月吧,不过也有可能提前,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谁也说不准。”讲到这里,他的眸光也慢慢暗了下去。
宁玥的眼皮子抽动了几下,又道:“对了,你妹妹还好吧?上次送她的礼物她喜欢吗?”
玄胤的眼神闪了闪,笑道:“喜欢啊,喜欢得不得了。”
这就是不喜欢了。宁玥叹了口气:“平安符……拉出来了没?”
“还没。”
“我还有一事不明。”宁玥又道,“按照司空流的说法,平安符只能压制蛊毒,并不能根除蛊毒,那么司空朔即便得到了平安符,也只是权宜之计而已,等他有把握铲除中山王府的时候,一定也不会放弃我的吧?”
玄胤将宁玥抱进了怀里,语气温柔,眸光却满含坚定:“真有那么一天,一定是我们中山王府……把他铲除了!”
现在双方都需要培养实力,都需要暂时的平衡。
宁玥缓缓闭上眼,第一次握住他的手,露出了依赖的神色:“如果他真的逼你,答应我,不要把我交出去。”
……
玄胤把宁玥送回将军府后,第一时间去了小樱的房间,小樱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这段日子,她吃的少、喝的更少,已经便秘足足八日了,不管给她什么药,她从来不喝,即便喝了也转头就给吐出来,把大家都给愁坏了。玄胤端着药碗来到床边,拉开了她的被子:“小樱,起床喝药。”
小樱迷迷糊糊的,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爬到玄胤的腿上,含糊不清道:“胤哥哥,你怎么来啦?是不是给我带好吃的了?我饿好多天了,呜呜……好想吃……”
玄胤拍了拍她肩膀:“喝药。”
“药?”小樱猛地睁大了眼睛,看看他,又看看那碗黑乎乎的药汁,一把退回了床内,倔强地说道,“我不喝!”
玄胤的眸光沉了沉,哄道:“听话,再这么下去,你会生病的。”
小樱缩在床角,嚷道:“骗人!你才不是怕我生病!这么晚了,你不会等我睡醒了再过来吗?你就是想把黑曜石给别人!你坏!我不要跟你玩了!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玄胤的大掌捏成了拳头,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掐住她下颚,将药灌了进去。
小樱在王府,从未被谁如此粗暴地对待过,特别这回对她“施暴”的人还是玄胤,小樱当时就委屈得哭了起来。
玄胤的面色有些发白,却没有怜惜妹妹的意思,强迫她将一整碗药,一滴不剩地喝了进去。她转头要吐,又被玄胤点了几处穴位,她吐不出来了。
她坐在床上,蹬着腿儿,声嘶力竭地哭:“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了!”说着,她拿出搁在枕头下的蝴蝶发饰,一颗一颗地把黑曜石摘了下来,丢到地上,“你不是我哥哥!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兄妹五人住一个院子,巨大的动静惊来了玄煜、玄彬、玄昭,看到这幅情景,三人都有些困惑,玄胤与这个家几乎是格格不入的,唯独对小樱特别好。平时说话重一点都舍不得,今儿是怎么了?居然把她弄哭成这样?
天亮时分,小樱在丫鬟们的看守下终于拉了臭臭。玄胤命人将黑曜石找出来,装在平安符里,给司空朔送了过去。
如果司空朔非得从他手里得到一样东西,他能舍弃的,绝不是宁玥。
……
这一晚,宁玥失眠,好容易有些睡意时,天又蒙蒙亮了。还得给老太太请安,无法赖床,只能揉了揉眼睛,一边打和气,一边唤道:“秋香。”
进来的冬梅,冬梅挂起帐幔,从衣柜里拿出昨晚已经配好的衣裳来到床前,道:“秋香的爹不舒服,请假了,您忘了吗?”
还真给忘了。宁玥按了按太阳穴,在冬梅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冬梅给她脱掉亵衣,换上正红色肚兜与素白里衣。她怔在那里,任冬梅服侍着,不知想到了什么,问道:“既然是你们父亲病了,你怎么不会去看看?”
冬梅笑了笑,说道:“奴婢跟秋香……其实是结拜姐妹,奴婢原先是她家买来的小丫鬟,后面家中没银子了,她娘要把奴婢卖掉,秋香舍不得,就把奴婢给留下来了。”
“这么说来,秋香对你还挺好的。”宁玥打了个呵欠。
冬梅给宁玥穿上足衣和鞋子:“是啊,要不是秋香,奴婢都死了好几次了。”二人一同被卖入马家当差,却因为不肯交高额“保护费”而被资历老的妈妈们欺负,她们随便找了个错儿禀报管事,管事就把她们调到了最艰苦的杂役房。她生了病,没钱看,是秋香冒着被打死的危险去偷三小姐的钥匙出府,这才阴差阳错结了一段善缘。三小姐是她见过的最厉害、最值得跟随的主子,有时候她真想把府里的那些腌臜事儿捅到三小姐跟前儿,但她不能,她还想在府里好好混,就不能太过得罪那些地头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