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也是不客气,竹筒倒豆子,将这些话儿通通都说出来。
阿兰是家生子,一家子都是被蒋氏拿捏住。
从前蒋氏不发话,阿兰自可帮忖薛姨娘。
不过如今,在蒋氏的要挟之下,阿兰自然也是不觉将薛娇瑛做出的那些事情好似竹筒倒豆子一般都是纷纷说出口。
蒋氏却也是不觉冷笑:“原来居然是薛姨娘如此算计,阿卿,如今你可是瞧清楚这个女子的真面目。”
陆明卿容色阴沉,面容却也是变幻不定。
蒋氏顺势添了一句话儿:“这样子女子,咱们陆家也是绝不能要了。”
不但不能要,还要将这个薛娇瑛送去给王珠那儿。
算计公主,甚至还如此污蔑王溪的名声,这却也是绝不是轻易能饶。
周围的人,此时此刻却也是目瞪口呆。
这薛娇瑛不过是个妾,手腕却这般厉害。除了因为薛娇瑛有些手段,只恐这陆明卿也是委实太偏宠薛娇瑛了。
王珠的指套儿轻轻的拂过了唇瓣,唇瓣之间流转了一缕冷冷的笑容。
“来人,还不快些将薛娇瑛带出去。”
薛娇瑛触及王珠的眼睛,却也是顿时不觉打了个寒颤。
这个九公主手腕厉害得很,当初在陆家,那也是鞭笞自己。如今自己落在了九公主的手中,那也是不知道会受多少苦楚。
想到了这儿,薛娇瑛却也是顿时不觉打了个寒颤。
她目光轻轻扫过了眼前的这些人,瞧着那些人眼睛里流转了厌恶和嫌弃之色。
薛娇瑛的内心之中,却也是知晓,这些人是必定一个个十分厌恶自己。
他们没有一个会对自己有什么怜悯之意,巴不得自己早些倒霉,恨不得自己越凄惨越好。
王珠要挟张大夫,说的那些刑法,她一个都是不想领受。
想到了这儿,薛娇瑛面上顿时流露出了可怜之色。
此时此刻,她却也是知晓,自己只能有那么一个选择了。
“陆郎,无论别人怎么说,只盼望你能相信我。这些事情,都是别人诬蔑,我是绝不会做出这样子事情。如今我名声尽毁,还不是得罪了有些原本不该得罪的人。有人买通了阿兰,知晓我身上痕迹,出语污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别人的圈套啊。只要我跟你在一起,有些人的心里面就不会开心,就一定要将我这个卑贱的女子一番收拾。”
薛娇瑛这般哭诉,又暗指一切的事情都是王溪指使。她空口白牙,就敢张口就来,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可是陆明卿却微微动容,不错,自己和薛娇瑛在一起,原本就是天理不容的。
正因为这个样子,也许别的人就是会有许许多多的阻碍,并不想自己和薛娇瑛在一起。
王溪身份那么高贵,又心计很辣,所以设计薛娇瑛,也是不是不可能。
一想到了这儿,陆明卿的面色却也是殷勤不定。
薛娇瑛眼见陆明卿还没有发话要保住自己,心中却也是冷了冷。
她眼中却也是流转了几许决绝之色。
一想到王溪以后要当陆夫人,然后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薛娇瑛内心却也会禁不住想要滴血。
莫非自己就是这个样子,注定如此命运?
她生来就十分卑贱,所以必定是被人狠狠的踩到了足下。而王溪就出身尊贵,轻而易举的能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全部东西。
以后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可是蒋氏却会奉承王溪,陆明卿也会迎接王溪回去,以后王溪还会有孩子。
不可能的,这个样子,自己是绝不会允。
就算自己什么也没有了,可是王溪却也是绝对不能有。
王溪权势滔天,能将自己害得什么都没有,可是有一样东西,却也是永远得不到。
王溪身为正妻,那也是永远得不到丈夫的心。
薛娇瑛伸出手,轻轻的抹去了面颊之上的泪水:“如今,我就算是死了,那也是不算什么。不过陆郎,你此生此世,可是必须得记得,是谁害死奴家的。你此生此世,可是要记得这个杀人的凶手啊。”
薛娇瑛自知自己不能幸免,非但没有怪罪陆明卿,反而将那一盆污水泼在了王溪的身上了。
王珠却也是觉得可笑,漫不经心的转着自己手指之上的指套儿。
事到如今,便算是薛娇瑛,也是一门心思觉得王溪仍然是期盼得到了陆明卿的爱。
薛娇瑛那饱含怨毒的目光扫过了王溪,却也是不觉缓缓的松开了自己的手掌。
可是就在这时,陆明卿却也是伸手捏住了薛娇瑛的手掌。
薛娇瑛顿时眼睛一亮,一双眸子之中也是顿时添了光彩。仿佛一下子,自己就已然是赢了一切一般。
陆明卿内心之中,自然是对薛娇瑛仍然是有所疑虑。只不过这么多年的情分,他也是于心不忍。薛娇瑛好歹也是他的女人,跟过了他一场,又怎么能眼睁睁瞧着薛娇瑛去死呢?
“九公主,此事乃是陆家的家事,又是何必居然是闹得这样子的沸沸扬扬?二公主虽然是分居,到底也是陆家的人。今日之事,你若是插手,到底还是有些不好吧。”
陆明卿心忖,王溪今日若是能够顾全大局,退后一步,自己也是必定会对王溪是感激有加的。
而蒋氏却险些被自己亲生儿子给活活气晕了。
布局到此,原本一切都是颇为顺利的。
可是蒋氏怎么算都是没算到,自己这个儿子居然是这样子的冥顽不灵!
王溪可是实打实的受了这么些个委屈的,陆明卿非但毫无安慰之意,居然还要如此偏袒薛娇瑛。这是生怕撕不破这张脸?
蒋氏胸口一阵阵的泛读,简直都是觉得喘不过气来。这个薛娇瑛,究竟是给自己的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让自己的儿子好似脑子都是坏掉了。
蒋氏再也是按捺不住,不觉出口呵斥:“阿卿,你脑子莫非糊涂了,这个薛氏,那当真是蛇蝎心肠,手腕很辣。你却是对她诸多维护,将她所作的那些恶毒之事尽数不放在心上。你姑息养奸,怎么对得起陆家?”
蒋氏真是盼着,陆明卿趁机处置了薛娇瑛,再与王溪和好如初。
王珠却反而没有怒意,她非但没有什么怒意,还不觉笑了笑:“陆夫人你也是不必如此紧张。其实我倒是觉得,陆公子所言,未尝没有道理。这样子的一桩事情,无论是闹上官府,还是说这只是陆家的家事,都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不过这一切,却也是瞧着我二皇姐的意思。”
王珠这样子说,不但蒋氏十分吃惊,就算是王溪,也是不觉有些愕然。
王溪这一刻和王珠对视,却忽而有些明白了几分。
每次一想到薛娇瑛对自己所用的那么些个手腕,王溪都是会气得睡不着觉。
她想要狠狠扒开了薛娇瑛的画皮,想要看到薛娇瑛落魄。
今天看到薛娇瑛,薛娇瑛构陷自己她自然是生气,薛娇瑛面皮被扒开,她自然的很开心。
可是这生气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恼怒,这开心时候,也会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不知不觉,陆家的一切,似乎已经是没有那么重要。
王溪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不错,陆公子,此事自然是可大可小,而我也会能饶了这薛姨娘。不过我与你之间,也自然是一别两宽,各自欢喜。我这里写那么一封合离书,再也是不必想见了。”
王溪这样子说着,不觉瞧向了陆明卿。
陆明卿顿时也是一愕,王溪要和离?他却不可置信。
王溪的眼睛之中,尽数都是讽刺之意,瞧得陆明卿心中着恼。
如今明明已经有些知晓王溪是冤枉的,可是他对王溪的厌恶之意,却也是难以停止。
面对王溪这个样子,陆明卿却也是自然不肯干休:“若是如此,那就多些公主成全。”
蒋氏却也是眼前发黑,身子一软,几乎晕倒。
如今京中众人,都是知晓王溪品性纯良,并且被人污蔑。
可是如今,陆明卿却宁可和王溪和离,去保住那个薛娇瑛。
就算儿子是自己的,蒋氏也不由得觉得陆明卿这脑子有些不清楚了。
她不觉厉声说道:“阿卿,你若要如此糊涂,母亲,母亲死给你看。这和离之事,你也是做不得主!”
然而陆明卿却也是那么一副极为理直气壮的样儿,不觉冷冷的说道:“母亲,原本是二公主要和离,又不是我说的。”
蒋氏也是被陆明卿气得没力气了。
在蒋氏看来,王溪之所以这样子的言语,也是无非因为跟陆明卿闹闹别扭。
她这样子说话,不过是出口气。
想不到,陆明卿是当真为了薛娇瑛,愿意当众和离。
蒋氏当真怀疑,自己的儿子,可是脑子坏掉了。
实则她也是心中清楚,自己这个儿子,脑子并没有什么问题。
他如此行事,原因却也是只有一个,那就是少爷脾气上来,抹不开这个面子。
如今蒋氏也只是后悔,后悔自己从小将陆明卿太过于骄宠了。
正是因为过分的娇宠,养成了自己这个儿子如此自大的性情。
恐怕在陆明卿的心中,自己的尊严,是不能受那么一丝一毫的委屈。
而王溪从谢家讨来了纸笔,她略略沉吟,顿时下笔如飞,将那么一封和离书给写了出来了。
王溪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下人也将这封和离书送到了陆明卿的面前。
陆明卿虽然是骄纵和倨傲,这一刻居然也是说不出话儿来。他内心的直觉,隐隐有些不安。
一垂头,却也是瞧着薛娇瑛哭得那梨花带雨的一张脸。
从前每次自己看到了这样子的一张脸,便是顿时不觉升起了那么几许怜爱之情。
可是如今,陆明卿却也是微微有些迷茫了。
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说薛娇瑛的不好,他也是待薛娇瑛极好。
现在不是仍然就是这样子,这全天下的人,也还是尽数欺辱薛娇瑛,说薛娇瑛的不好?
可是如今,为何他竟然是不能坚持,内心居然隐隐有些动摇?
只要签下这封和离书,自己不但惹恼了皇族,更是失去了王溪了。
新婚之夜,王溪却也是解下去盖头,容貌清丽温婉。那时候的他,何尝不是心中一动。只因为他清楚的知晓,薛娇瑛是绝不会有这样子气质了。
耳边,却也会听到王溪有些漠然的嗓音:“陆公子何必犹豫呢?这么多年你与薛家小姐的情分,莫非只是做戏,既骗了别人,又骗了自己?”
王溪这样子说,却也是正中了陆明卿的死穴。
他脑子一热,顿时也是写上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