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闹腾够了,顾予临这才伸出手,戳了戳藕般白嫩的小手臂:“哥哥要走了。”
她侧着头,双目圆睁,漆黑的眼仁透着不远处隐隐的灯火,似是不懂。
直到顾予临走出很远,小孩才恋恋不舍地回过头去。
江筱然踢着脚下的石子笑道:“没想到你还挺会哄小孩儿的。”
“嗯。”
气氛一时沉默,江筱然继续问:“小时候家里很多小孩子吗?”
“算是吧。”
斜前方是一条小路,路是青石阶,路边还挂着橘色的灯笼,显得这条路文艺又带烟火气。路的尽头好像是好几家店铺,听起来就很热闹。
顾予临问:“要不要过去看看?”
“好啊,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江筱然答,完全忘了此番来的目的。
台阶很窄,还是一块一块铺着的,但又不是一个人的宽度,所以江筱然跟顾予临是并排走着的。
走一步就要跨一块砖,两人免不了轻轻碰上,又在下一秒前行的时候分开,然后再碰上。
像什么无聊彼此却乐在其中的游戏,江筱然低着头,看自己的影子一点点跳跃着向前,马尾辫也在身后一起一伏。
顾予临在她身后一点,刚好能看清她的辫子划出一个小小的抛物线,稳稳落在肩膀上。
校服上出现一缕细碎的光影。
到了。
江筱然跳下台阶,抬头一看,原来是在做什么游戏。
一家乐器行,一家卖小纪念品的手工铺,两家联合弄了个活动。
江筱然去问,负责人说:“就是一边听曲子一边套纪念品,一首曲子完了之后,如果套的纪念品超过十个,就可以进入下一关。下一关,演奏者随意弹四小段曲子,你猜哪一段是刚刚弹的,猜中了——两家店里的东西,不超过五百,任你挑。”
旁边正有演奏者弹奏高难度的钢琴曲,纪念品铺子前也有人在套东西。
说实话,要一边听曲子一边套东西已经不简单,况且那些纪念品一个个都小得要死,命中率就大大减少。再加上,公园里现在大爷大妈比较多,大家都图个热闹,也没什么懂音乐的年轻人来玩。
“哎,又猜错了——下一个——还有吗?”
“我我我!”某位大爷举起了手。
江筱然趁着人多,偷偷挤到顾予临身边,垫着脚跟他说悄悄话:“我说,等会儿我去套,你帮我听着曲子呗?得了奖励归你的。”
这一副阔绰老爷的语气让顾予临忍俊不禁,他扶着她的肩膀,不屑地回:“这有什么值得作假的?”
“这怎么叫作假了,这是合作嘛。凡事不就图个高兴吗,你高兴我也高兴。”她说。
顾·真·三好青年·三观极正·有节操·予临清高地撇过头,说:“不要,我不做这种事。”
江筱然碰了一鼻子灰:“不做就不做,我自己去,我赢了你可别想跟我分礼物!”
说完,她为了掩饰心虚,昂首挺胸地挤到前面去了。
她挤过去的时候,大爷正好被淘汰,笑吟吟地下来了。
“还有人要上吗?”
江筱然一个箭步冲上前:“我来吧。”
她接过套圈,负责人宣布:“开始!”
不知道这个演奏者在弹什么……《叹息》?《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
不管了,先套吧。
江筱然调理着呼吸,稳着手臂,摇着小臂往外一滑。
谢天谢地,第一个中了。
第二个……
太感谢赵嘉映平时总爱拉着她套东西了……
钢琴曲结束,最后一个套圈晃了两下,套住了中间的一个小标本。
她数了数,正好十个。
“好,现在展示四个选项——”
听完之后,江筱然依旧一头雾水。
……
“现在,请选择。”
江筱然心中隐隐有个选项,但只是猜测,不敢确定,急忙去找顾予临的身影。
不知什么时候,他也站到前面来了,就在她的几米远处。感受到江筱然的目光,他也看着她。
她眨了三下眼睛,问:是C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是吗是吗是吗???
埋了一个伏笔(真挚脸)
☆、第9章 磨合
顾予临皱了皱眉,但很快懂了她的意思,立刻抄着手,头一扬,把头侧向一边。
别傲娇啊喂!
然后,她看到扬起下巴的人,将下巴,轻轻往下点了点。
真是这个!
“我选C。”
“正确答案是——”
“是——”
江筱然想打人。
“C!恭喜!”
“今晚第一位获奖者诞生!”
江筱然喜不自胜地去看顾予临,只见他微微侧过头,路灯下的颜精致得无可挑剔,而他的嘴角,也是扬起来的。
……哼,打脸了吧。
江筱然嘴角越咧越开,最后收不住了,才转身进店选了奖品。
她选了一把吉他。
江筱然背着吉他从店里出来,被拉着照了张相,这才得以脱身。
顾予临正站在一边的树下等她。
她跑过去,将背上的吉他包卸下来,拉开拉链,把那把木质的吉他拿出来。
顾予临:“你会弹吉他?”
“一点点,”江筱然说,“你不是会吗?这个送你吧,我刚刚答应了的,你帮了我,赢的奖品归你。”
“我可没帮你。”
“是是是,是我运气好,猜对了。”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会弹吉他?”顾予临提醒她,“我从没说过,也从没弹过。”
江筱然被问住了,而顾予临依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你会谱曲,吉他是最基础和基本的吧,而且你连钢琴都学了,没道理不学吉他啊,”江筱然很快稳下心神,疑惑地问,“你不会吗?”
她仰着头看他,明明手心都在紧张地冒冷汗,表面却还是一副正常的样子。
顾予临摇摇头:“不会。”
她松了口气:“那就是我猜错了。不会也不要紧,我可以教你嘛。”她决定马上换个话题,免得自己太不自然,“不是说好来这里练歌的吗?怎么说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好吧,那现在就……”
不远处的天幕砰然炸开几束烟花,江筱然被吸引住全部心神:“烟花!我们去看烟花吧!”
“……”
最后他们确实去看了烟花。
浅绿的,淡粉的,橘色的,五颜六色相互交织碰撞,把整片天幕映得明晰起来。
江筱然在草坪上找了个地方坐下,又拍拍一边的灰,示意顾予临背着吉他坐过来。
“就在这里练吧。我来弹,我们俩一起唱,多和几遍《一次就好》,我们就可以学新的东西了。”江筱然把吉他拿过来,调试了一下。
江筱然:“我要开始了,你好了吗?”
“好了。”
可能是太久没弹这首曲子,江筱然有点手生,一边回忆着谱子一边还要唱歌,她有点顾不过来。
到最后,索性也不唱了,安安心心弹着,给顾予临伴奏。
不算成熟的声音,唱不出千帆过尽原来你还在这里的庆幸,却被他唱出了某种向往和知足:“一次就好/我带你去看天荒地老/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开怀大笑/
……
你可知道/我全部的心跳/随你跳。”
热闹的烟火飞旋而上,在最高处炸成一捧灿烂的烟霞。噼啪声此起彼伏,不知是在庆祝怎样的一场盛事,喧闹中,他们不再能听清彼此的心跳。
或者说,无法分辨是谁的心跳。
江筱然私以为,差不多的东西,少了既定的场景和人物,它带来的直观感受就会截然不同。
比如此刻——楼下米粉店开张,放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庆祝。江筱然除了想去问候他家祖宗十八代,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她捂住耳朵,滚到床的角落里,眼睛一闭,眼前就浮现昨晚的顾予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