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死!”萧嘉宥爆喝一声,弱不禁风的双臂竟生生将三当家的狼牙锏往后压了几寸。
“有点长进嘛。”三当家眯了眯眼睛,不再废话,往后一仰,将他的剑挑向别处。萧嘉宥迅速回手,整个人仿佛一下子爆发了无穷的力量,与他激烈缠斗起来。
萧维被训练有素的亲卫紧密保护起来,五当家尝试数次皆近不得身。双方胶着之际,忽然有嗖嗖破风之声响起,紧接着身后数声惨叫,竟是有人从背后偷袭!
五当家拧眉回头,只见一排弓箭手不知何时出现在背后高地上,就在他回头的刹那,又一波箭雨急速而下。
转眼间情势逆转,腹背受敌,黑熊寨人数折损近半。三当家眸色一沉,再无心恋战,一招挑飞萧嘉宥的剑,狼牙锏重重砸在他肩头,萧嘉宥闷哼一声,从马上跌落下去。
“驾!”三当家未曾看他一眼,催马冲向对面萧维,欲将他生擒,却被四名迅速包围上来的侍卫缠住,一时无法□□。双拳难敌四手,这四人皆是个中高手,三当家渐渐竟落了下风。
五当家留意到这边的状况,立时心惊,然距离太远营救不及,一刀砍下一人的脑袋,大喝一声:“三哥!小心身后!”
与此同时耳旁有尖啸风声,凌厉剑光从背后逼近,寒气几乎已经破开皮肉。三当家正欲回身格挡,狼牙锏却被紧紧绞住,无法抽回。
噗——
皮肉穿透之声响起。
三当家毫发无伤,却是背后偷袭之人动作募地一僵,胸口竟被一只箭刺穿,口中慢慢渗出鲜血,倒了下去。
紧接着又是嗖嗖两声,双箭齐发,精准射入了三当家身前两人的眉心。危机破除,他大吼一声,手臂上青筋鼓起,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哗地一下火星乍亮,狼牙锏从两柄剑的绞杀下拔出,硬生生将剩余两人带飞出去。
咒骂一声,他喘着粗气回头,那一排弓箭手赫然不见踪影,黑熊纵马从高地跃下,一剑挥出,齐齐割断三人的咽喉。
“你小子!”三当家呲牙一笑。
黑熊面沉如水,黑马疾风一般从他身侧掠过,直冲萧维而去。中途忽的抓住马缰,身体向一侧歪去,几乎脱离马背。正前方袭来的刀刃扑了空,与此同时黑熊手中长剑一抄,砍断了对方的马蹄。
他如鬼魅眨眼逼近,萧维身边仅剩两名亲卫。
到达近前,黑熊忽的腾空而起,在马背上一点,飞身跃来,手持长剑,来势汹汹势如破竹。侍卫长立刻迎上将他缠住,转瞬间便过了数十招。
黑熊心中有火,又饮了坛酒,正是血脉奔涌的极佳状态,纵然是萧维身边的一等高手,面对他依然不敌,不多时便被打倒在地,口中鲜血喷涌。
萧维已经在一名亲卫的护从下趁机御马跑出数丈之远,黑熊扬手,将长剑掷出,精准射中萧维的马腹。
马儿嘶鸣一声,倒下,萧维从马背跌落,侍卫慌忙下马扶起他,黑熊却已逼近跟前。他将萧维往身后一挡,大喝一声挥剑砍来,黑熊却不躲不避,堪堪用手掌握住了剑身。剑刃割破掌心,鲜血沿着剑身滴落,他却似毫无所觉。
就在这短短的一刹,黑熊徒手将剑掰断,握着一截剑身,插入了对方的胸膛。侍卫一怔,双眼圆瞪向后倒去。
黑熊掌心血流不停,却浑不在意,握拳攻向萧维。
身边再无护卫之人,萧维面色一凛,只得亲自对上,然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如何是黑熊的对手,不过数招便落败。
黑熊眼中杀意尽显,眼看着力大无穷、气盖山河的一拳逼向面门,萧维被他紧紧压制,忽而道:“本王可是你皇叔,弑杀长辈,忤逆大罪。”
黑熊攻势一停,果真收回了拳头。“皇叔见了我却不敢认,反而急着逃命,倒是我的不是了。”接着从他身上找出玉虎,拿在手中,冷冷一笑,“私藏虎符,你又该当何罪?”
萧维看了他片刻,淡然勾起嘴角,缓声道:“原来是这东西。本王偶然所得,正要带回去呈给皇兄,怎么,你想要?”
“物归原主罢了。”黑熊将玉虎收进怀里,起身,拔下了马腹上的剑,指向萧维。
千钧一发之际,萧维忽而望着他身后,面露惧色,大惊道:“当心!”
黑熊本能回头,却是一人握剑从身后偷袭,剑尖直逼他胸口。黑熊抬手用剑格开,那人踉跄一步,险些摔倒。黑熊不欲与他纠缠,正要收回剑,对方却目呲欲裂、拼了命似的向他攻击。黑熊深深拧眉,手下却仍然留了情,缠斗十几招后,终于不耐,一脚将那人踹翻,剑抵在了他脖子上。
闪着逼人寒光的剑尖贴在咽喉上,再往前一寸,便能割断他的喉管。
黑熊冷冷地瞧着地上的人,却没有动。
萧嘉宥双眼中满是恨意。
他认出这人的背影,正是那日的土匪头子。怪不得白虎帮那么容易便被剿灭,怪不得丢失的几十台箱笼不见踪影,怪不得那些人抵死不认……原来真的并非白虎帮之人所为。
是这些人!是他们杀害了艾艾,却逍遥法外!
“有种你便杀了我!否则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不过是个无能之辈。黑熊冷笑一声,收回了剑。
就在这一霎,背后募地一阵剧痛,是锋利的剑深深刺进身体,几乎穿透他的胸膛。黑熊周身立时迸发出逼人煞气,他骤然转身,长剑呼啸砍下,身后偷袭之人只来得及震惊地瞪大双眼,整颗头便从脖颈上砍断,滚落在地。
萧维已经被受了重伤却拼命赶来的侍卫长带上马,迅速逃走。黑熊身体一晃,跪了下去,将剑戳在地上,才稳住身体。嘴角渐渐有血溢出。
不远处三当家大惊出声:“黑熊!”
暴怒之际一锏砸出,将缠住他的人砸得脑浆四溅,然后纵马冲上前来,慌乱跳下,抓住黑熊的手臂,迅速查看过他的伤势,面色冷凝:“撑住!我立刻带你回去!”
萧嘉宥从地上爬起,紧随其后而来的一人挥刀便要砍向他,黑熊余光瞥见,大喝制止:“住手!”他死死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放他走!”
那人一愣,举起的刀僵在空中。三当家登时大怒:“你他娘的昏了头了!方才就对他手下留情,才会受如此重的伤,现在又要放他走?!”
黑熊不答,只将阴沉的视线转向不明就里的萧嘉宥:“还不滚!”
作者有话要说: 又迟到了,我自罚三只鸡腿T^T
第50章 50
姜艾一夜未合眼。
从山下回来, 她便躺在床上一下没有动过,不说话, 也不愿意吃东西, 静荷来劝了许久, 她什么都不肯吃。
好像突然没了活下去的意义。
她在至亲的人心里已经死去, 这世上没人再记得她,和真的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许多个刹那, 她宁愿自己已经死了,也好过这般被遗弃的滋味。
天快亮时, 外头忽然一阵嘈杂声,有人大声喊着:“丁师傅、丁师傅!”慌里慌张地冲进了草堂。
后面的话姜艾没有听清, 也无意去听, 这种时候如此焦急来请丁师傅, 大约是谁生了急病吧。她并不关心。
已经入睡的丁师傅被叫醒,听完来人气喘吁吁的话语, 脸色一变,匆匆忙忙披好衣服, 背上医药箱,随他出门。
他怒不可遏的斥责声在院子里十分清晰:“带了那么多人是干什么吃的,竟能让他伤得如此严重?”
来人被吼得缩了缩脖子, 在前头领路,一边讪讪解释:“我也不知。只听回来的人说,似乎是大当家与那个郡王府世子交手时,不知为何对他手下留了情, 这才被人趁机偷袭……”
丁师傅冷哼了一声,战场上对敌人手下留情,受伤不是活该么!
屋里头,姜艾霍然睁开了眼睛。
他受伤了?
跟嘉宥有关?
傍晚时才从这里离开,怎么就突然出了事?发生了什么?
她懵了片刻,回过神来慌忙跳下床,外衣都顾不上穿,赤着脚跑过去打开门,院子里已经没了人。她心里急,什么都顾不上,跑出院门去看,丁师傅与那人已经走出很远。
没人知道姜艾度过了一段怎样焦灼的时间。她心里很乱,想看看黑熊到底怎么样了,却不敢去见他。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他对嘉宥手下留情,是想遵守对她的承诺吧。
嘉宥呢?伤他的人是嘉宥吗?
她心里慌得要命,穿好了衣裳和鞋子,倚在门口翘首等着。
她还是恨他,却忍不住担心,耳边反反复复回响着丁师傅那句“伤得如此严重”。他那样的人,从前受伤都是自己过来草堂找丁师傅治伤的,这次到底有多严重,竟需要丁师傅亲自跑一趟?
丁师傅是在一个时辰后回来的。
他进门时眉头紧拧,显然情况不太妙。姜艾心里咯噔一跳,忐忑又心急地上前,踟躇问:“他伤得怎么样?”
丁师傅放下药箱进去抓药,一边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她解释:“背上中了一剑,伤口足有两寸深,差一点刺破心脉,幸好位置偏了一些,没有伤到要害。”
两寸深……姜艾脸色一白。
丁师傅说到这里,重重哼了一声:“他那般身手,能伤得了他的有几个,还不是狂妄自大,不将对手放在眼里!”
他与三当家一样,对黑熊在对敌时的手下留情无法理解,并十分恼火。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对被人仁慈,被人却对他招招下狠手,简直是愚蠢!
姜艾心里沉了又沉,只有她自己明白,黑熊那样做的缘由。
熬药的时候,姜艾一直在一旁守着,丁师傅忙忙碌碌,便交代她看着火候。又是一个时辰,药熬好了,她小心翼翼将砂锅端下来,伸手去揭盖子,却被烫得低叫一声。
指尖一块立刻就麻了,她吹了两下,小心翼翼将熬好的药过滤盛出。丁师傅出来看了一眼,满意点头,正要喊木通起来去送,姜艾忽然道:“我去吧。”
丁师傅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姜艾端着药离开草堂,绷紧了嘴唇,心里不断地对自己道:只将药送去,看一看他的伤势便好。
已经是寅时了,天色渐明,她小心翼翼端着药,来到了黑熊的院子里。本想着过了这么久,应该已经没有别人了,不想堪堪碰上三当家从里头出来。
姜艾一怔,还未来得及反应,三当家已经瞧见她,径直走了过来。他面色不善,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遭,嗤了一声。
“红颜祸水!”
他丢下冷冷的四个字,便越过她大步离开。姜艾手指紧紧抓着木盘,低着头,半晌没动。
“姜姑娘?”
石头从屋里出来,一怔,瞧见她手里端着药,连忙跑上前接了过去。
姜艾这才抬起头,轻声问:“他怎么样了?”
“伤得有些重,不过不碍事,老大这会儿刚睡着。”他回头看了一眼,迟疑道,“你……要进去看看吗?”
姜艾摇了摇头,垂下眼睛,转身走出院子。
不知怎的,石头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看着她越走越走,也越来越不安,赶忙追到门口,高声喊了一句:“姜姑娘——”
姜艾停住脚步,询问地看向他。
石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正踟躇间,身后房门哗地一声打开了,他回过头,见老大大步走了出来。
黑熊本来已经睡下,听到他喊的那三个字,立刻就醒来了,当即下床,赤着上身出来。只是看了一圈,却没见人,他拧起眉:“她人呢?”
石头往外头指了一下,黑熊立刻走了过去。
他英伟的身影忽然出现,姜艾愣住,看着他越过石头,直直向她走来。他裸着上身,纱布从腋下、左肩穿过,绕了一圈又一圈,面色发白,透着难掩的虚弱,平日里嚣张肆意的气场都弱了许多。
姜艾心里酸酸的,站在原地没有动,等着他走来。
黑熊走到她跟前,垂眸睨着她:“来都来了,为何不进去?”
“我只是来送药。”姜艾声音闷闷的,不想看他的眼睛,视线下移,掠过他胸口的纱布,再往下便是一块一块硬实分明的肌肉。她别开眼,不敢再看。
她低着头,乌黑的发顶对着他,声音低软,还透着一股委屈劲儿。黑熊也不知她在委屈什么,盯了她许久,忽然弯下身,将她往肩上一抗,转身大步流星地回屋。
“你做什么?”姜艾惊呼一声,双手按在他肩头,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背上渗着一片红色的纱布,登时不敢乱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