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将内心纷杂烦扰挥去。
不知是她的话产生了作用,还是谢成堂病情加重,接下来几日她都没有看到他,她也将精力都放到复习上。
实在是上次摸底考试成绩实在太惨烈了,各科老师对她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素质高一点的,就拿她当透明人,不让她拖累一班其他同学进度。
李拾光能理解,就自己复习。
好在她前面坐着的就是年级第一,有什么不会的题,她就问前面的徐清泓。
徐清泓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省一中的试卷,还复印了几份送给他们,于是几个人每天都在刷试卷。
李拾光基础要差一点,刷试卷的速度非常慢,一边刷一遍复习高一高二的内容。
只要不遇到特别难的题目,她都宁愿问老师,或者自己查书计算答案,这样学到的知识记得更牢固。
她极少问前桌的徐清泓,但马萍喜欢问他。
徐清泓也是好脾气的,总是耐心的回过头来给马萍讲解试卷,他在讲解的时候,李拾光就停下来听着,这时候徐清泓就会看着她问一句:“懂了吗?”
她要是没懂,他就再讲一遍。
马萍烦躁:“哎呀,你到底是给我讲还是给拾光讲啊?这里我还没懂呢。”
徐清泓讲题的时候讲解十分细致,这个知识点在书本的那一章那一页,那个公式在书本的哪一页,他都会讲的清清楚楚,还会把书拿出来翻给李拾光看。
马萍:……
好吧,她自己做去。
最后都变成徐清泓在给李拾光讲解试卷。
她之前虽然通过自学参加过高考,并且成绩相当不错,但毕竟又过了几年了,当时学过的知识已经还回去了大半。
之后又考了两次,李拾光依然全班垫底。
可能是看她学习态度很认真,老师们对她的态度比刚开始好了很多,她去问问题都会帮着解答。
陈老师还会打趣她:“听说你的目标是考国大?”
李拾光睁大了眼,表情清晰的写着‘你怎么知道?’
陈老师也不说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只说:“有目标是好事,不过就你现在这成绩,别说国大,就是一般的中专都不一定能考上。”九十年代初的中专学校分数并不低,“不过你也别灰心,只要你到高考之前,一直拿出现在的学习劲头来读书,中专还是能考上的,说不定大专也能争取下。”
陈老师乐观地鼓励。
李拾光:我怎么有种被打击到了的感觉。
班主任陈老师也欣慰地安慰她:“有目标是好事,不过还是要脚踏实地。”
李拾光:……都在唱衰。
不光是老师,连班里同学都知道她的目标是考国大了,简直要笑掉他们的大牙。
李拾光一到班级,就有人揶揄地过来问她:“哎,李拾光,听说你的目标是考国大?”
听说听说,李拾光怒了:“你到底听谁说的?”
到底是哪个大嘴巴把她的话传的到处都是的?她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前桌的秦沪。
秦沪心虚地缩缩脑袋,刷题。
原本她在学校一直没有见到谢成堂,她还以为他按照原计划去省城了,心底松了口气,可没想到她还是那么了解他,他就是个属狗皮膏药的,安静了几天之后,这家伙又回到学校了,同回来的还有八班的赵美心。
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两个人一起回来了?因为中午她和马萍、徐清泓、秦沪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赵美心跟在谢成堂后面,指着他们同桌的徐清泓,用整个食堂的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大声说:“你看!我早就说了,这个女人水性杨花,早已经勾搭上这个小白脸了,你还不相信!”
水性杨花李拾光:……
小白脸徐清泓:……
李拾光叹了口气,对徐清泓道:“都怪你,胸太大了。”
徐清泓、马萍、秦沪齐齐的看着她:“?”
“躺着也中枪啊!”
秦沪夸张地捶着桌子,哈哈哈大笑,李拾光、马萍、徐清泓三人立刻嫌弃地端起盘子,避开他笑的乱喷的米饭。
“能不能好好吃饭了?”马萍怒!
“对不起对不起。”秦沪一边说,米饭一边喷。
“我下次再也不想和你一起吃饭了!”马萍郁闷地说:“拾光,下次我们不要和他们一起吃饭了!”
“嗯,好。”李拾光宠溺地笑着看她。
马萍得意地看了眼对面的徐清泓。
几个人完全无视了站在一旁的谢成堂和赵美心。
谢成堂走过来,恶狠狠地指着徐清泓:“我警告你,你离她远一点。”他抓住李拾光的手:“你跟我出来一下。”
这两人在学校都属于一霸,等闲没人敢惹的类型,秦沪有点怕他们。
李拾光抓着汤碗兜头就朝他泼了过去。
西红柿、鸡蛋、青葱,挂在谢成堂头发上,汤水顺着他的头发向下滴。
食堂里正在吃饭的所有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呆了。
谢成堂也被惊呆了,同时心底冒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怒火、羞恼和难堪,他难看的是她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他的面子,居然当着小白脸的面用汤水泼他。
还有浓浓的心痛和委屈。
他拳头捏的死紧,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他。
他突然转身挥起拳头向徐清泓砸了过去。
对谢成堂了解甚深的李拾光不需要他动作就已经知道他下一步想做什么,用力拽了下他握着她的手腕,将他拉的身体一个踉跄,原本砸向徐清泓的拳头一下子挥空。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帮他?”他恶狠狠指着徐清泓,像个现场抓住妻子出轨的丈夫,冲着她吼:“你居然帮他?”
“不帮他帮你吗?”她气的挣开他抓着的她的手腕,揉了揉。
他一直都是这样,每次两人吵架,就会把气撒在无关的人身上,尤其是他爸妈和他姐姐,简直就是他的专属出气筒。
却不知这样会让她和他家人之前多么难以相处。
他从来不考虑别人。
谢成堂面容扭曲仿佛恨不得一口咬死眼前的人,他咬牙切齿地指着她的鼻子,“好,你很好!”可眼底透露出的,俱是愤怒和委屈。
他先是生气,接着是不停的吸气平息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就像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一样红着眼睛倔强地盯着她,又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
就像能看出他什么时候是演戏,什么时候是真实情绪一样,李拾光知道,此刻他的伤心绝望都是真实的。
只要她伸手摸摸他的头,稍微安慰他一句,他就能收起凶狠的表情,甩着尾巴傲娇地扑到她怀里来求安慰,并且得寸进尺的提出一大堆要求。
可她知道,狗改不了吃屎。
两个人像要吃了对方一样对峙着,一个平静的像波澜不惊的湖面,一个波涛汹涌如同惊涛拍岸的大海。
“你……你可不能打人,我……我去告诉老师。”马萍吓得都快哭出来了,可还是鼓起勇气站到李拾光身边。
徐清泓也站到李拾光旁边,看向她被谢成堂抓出五个指印的手腕。
冬季衣服穿得多,原本不容易看到,但她嫌衣服穿得太多绑的难受不太舒服,就在吃饭的时候将外套脱了下来,露出里面毛衣,吃饭的时候将两边的毛衣袖子往上面扯了扯,露出一小节洁白皓腕,是以腕上的红痕格外明显。
徐清泓看见了,谢成堂自然也后知后觉的看见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内疚和心疼,却掩盖在他倔强的外表下,他紧紧抿着唇看着李拾光,眼底凶狠的戾气正在逐渐散去,只余委屈和心疼。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摸我一下,只要你摸一下我的狗头,我就原谅你。
那碗汤并不烫,是温热的,可现在是冬季,泼到人身上过了这么一会儿肯定是凉的,李拾光想说叫他去把水擦一擦换个衣服,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性格向来吃软不吃硬,你跟我硬,我比你还硬,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弯腰,可别人只要对她说句软话,她就立刻丢盔弃甲,什么都好商量。
刚才谢成堂怒气冲冲的跑过来,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用命令性的语气和她说话,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回击回去。
现在见他这样子,她蓦地有些心软。
“很抱歉。”她低声说,之后就不再看他,坐下继续吃饭。
她恨死了自己的心软,可对不起她的是十多年后的谢成堂,不是眼前这个才十九岁的他。
第11章
李拾光才刚坐下,谢成堂旁边的赵美心就猛地一个动作,掀向李拾光的饭盆,却被徐清泓一把抓住她胳膊甩开:“你做什么?”
“还说没有勾搭上,没有勾搭成奸他会这么帮着这贱人?”赵美心见偷袭不成,立刻拉着谢成堂:“成堂,你不要傻了,现在全校都知道这小贱人和这小白脸勾搭在一起……”
“你闭嘴!”谢成堂猛地喝了一句,甩开她的手,固执地看着李拾光:“我要听你说。”
被谢成堂呵斥的赵美心一双眼睛像啐了毒一般怨毒地看了李拾光一眼。
李拾光正在低头吃饭。
她吃完最后一口饭,抬头,看看谢成堂,再看看他身边的赵美心,笑容讥诮:“如果你的喜欢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领着这女人来找我麻烦的话,我能求求你,不要再喜欢我了吗?”
她的话就如一把冰锥,狠狠捅进谢成堂的心脏,让他痛入骨髓,如坠冰窟。
他干涩地扯了扯唇角,想笑,笑容却极度苍白。
她能看到他嘴唇在颤抖。
“你在吃醋是不是?”他温情脉脉地伸手拉她:“你不喜欢,我以后就再也不见她,你知道的,我只喜欢你一个。”
李拾光不仅避开他的手,开在他伸过来的手臂上轻轻推了一把:“可我不喜欢你。”
她语气极为平静:“谢成堂,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明白了,我不喜欢你了,我们分开吧。”
“不可能,不可能。”他想笑,一直扯动着嘴角,满头的汤汤水水让他十分狼狈:“我不同意。”
他急切地拉她的手:“拾光我错了拾光,是我太自私,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是男人,我应该成熟点,我应该支持你考大学,你想考大学你就去考,我等你,我等你好不好?我保证不打扰你读书。”
他的眼泪蓦然流了下来,无措的像个孩子:“拾光,别离开我,拾光。”
李拾光闭上眼,掩住眼底的酸涩。
不过几秒钟时间,她睁开眼,手指一根一根从他掌中抽出来:“这么多人呢,别这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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