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青梅,咱们毕竟是同学,我好话劝你一句,有事别自个撑着,老同学还是靠得住的。”
任桂云一直追着廖青梅直到楼梯口,看着廖青梅和刘爱国往下走,还探着脑袋往下喊。
“有事记得找我啊……”
这一顿饭,任桂云和骆扬两个人吃得如何浓情蜜意,苏静雅吃得如何肝肠寸断不提,廖青梅和刘爱国一手砂锅一手中药往学校走。
顾铭朗出事的消息,宿舍里除了刘爱国外没有人知道,廖青梅这半学期这么拼命,做为她的朋友,刘爱国自然看出来了,看出来自然也就问了,廖青梅并没有隐瞒。
但刘爱国也知道,廖青梅打心底就不肯相信顾铭朗出了事。
“你刚刚就不该拉着我,这女人太欠了,我真想抽死她!”刘爱国愤愤地回头往鱼锅店望,转脸又有些担心地看着从鱼锅店出来后就一直失神的廖青梅。
“你想被记大过啊!没事,她就是过过嘴瘾。”廖青梅表面说得谈然,其实心里早就翻江倒海,她比刘爱国更想抽任桂云,但是人家句句是在“关心”她,道理上人家就占了上风。
刘爱国沉默,有些懊恼地看着身上的制服,她和廖青梅都图方便,出门穿的就是平时在学校的作训服,不像别的女同学,出校门都会仔细收拾一下。
方便是方便,但对她们的约束也是十分强大的,不管谁对谁错,动了手就是她们不对,可她们谁也做不出和任桂云对骂的事来。
看了眼面沉如水的廖青梅,刘爱国心里止不住地担心,故作轻松地转移着话题,“骆扬和这个女人公众在学校附近出双入对,你看吧,明天风声就能传到苏静雅的耳朵里,到时候又是一场大闹。”
廖青梅摇了摇头,苏静雅要是想闹,在鱼锅店的时候就闹了,不会趴在桌上偷偷哭,至于骆扬,他去倒水的那桌子就是苏静雅旁边,肯定也看到了苏静雅二人。
把苏静雅也在鱼锅店的事情一说,刘爱国当即傻眼,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砸巴着嘴摇头。
这可真是稀奇了,苏静雅那样的脾气,居然能忍住不闹出来,难道是真爱骆扬爱得深沉?
不过,“这回骆扬只怕要栽了,以后苏静雅肯定不能那么养着他了。”
可惜这一回刘爱国却是猜错了,任桂云离开后,苏静雅和骆扬冷了两天,又黏黏糊糊地凑到一起去了,照样省吃俭用地给骆扬买东西,替他改善伙食。
唯一识趣的是在鱼锅店听到的那些流言,苏静雅和张爱红都闭口不言,没有要学校里宣扬出来。
廖青梅无心关注这些情况,虽然强迫自己不去想,但是任桂云的话还是挑动了她敏感的神经,她除了努力用学力麻痹自己,再想不出别的办法。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就在廖青梅以为自己会抱着个渺茫的希望一直等下去的时候,无意中得知顾铭朗的战友们陆续都回来了。
刚巧她们班有个同学就是顾铭朗他们那边的军区出身,原本这个同学先前一直和廖青梅一样情绪沉郁,但这两天突然就开朗起来。
别人细问起来才知道,他的父亲从战场上立功回来了,最重要的是没有受伤。
廖青梅路过的时候,听到他十分自豪地说着,“我爸回来啦,我妈昨儿给我打电话了,我克朗叔叔过两天就能来看我。”
听到克朗这个名字的时候,廖青梅心里一个咯噔,开始还在劝自己,可能只是名字一样的人,但是没几天面容憔悴的史克朗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先前只是在自欺欺人。
然而史克朗并没有和她见面。
那天廖青梅照旧晚饭后去操场跑步,跑着跑着,就看到那个同学从操场旁边走过,神情雀跃。
当时廖青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半点犹豫都没有就跟了上去,然后就在校门口见到了史克朗。
正是她认识的那个史克朗。
廖青梅这才发现她这个同学和史克朗站在一起时很有几分相似,大概是比较近的亲戚,他们在校门口说着话,廖青梅没好意思往前凑。
等到两个人说得差不多了,同学拎着史克朗送来的东西道别时,廖青梅才从暗处走了出来,她想问问史克朗,想问问他去南边的时候有没有和顾铭朗在一起,有没有他的消息,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可是她刚走出两步,和无意中的史克朗对上一眼,就见史克朗面色大变,拍着侄子的肩膀交待两句,立马掉头就走。
一刻的迟疑都没有。
“……”廖青梅快走几步,抬起手来想喊住史克朗,无奈他速度太快,瞬间就从校门口退了出去。
等廖青梅追上校门口,就只看到汽车远远的车尾。
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是什么感觉,廖青梅站在校门口,只觉得瞬间血液便从脚底凉到了头顶。
“廖同学?”那同学正奇怪呢,见廖青梅表情不对,凑过来疑惑地问了一句。
“他是谁?”廖青梅并不知道自己语气哀婉。
“我叔,从战场上回来的英雄!”同学下意识就回答了,看到廖青梅的表情,联想到叔叔仓皇离开的背影,心里一咯噔,别是老叔的桃花债吧!
“那啥,我叔有对象了,都要结婚了,你你……你别……反正我叔就是有对象了,你别惦记了啊!”
说着,同学马上就跑了,这要是廖青梅看中了他老叔,追着他问情况他可抗不住。
从战场上回来的英雄!
廖青梅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史克朗飞快地消失在她视线之内,压抑了近半年的眼泪如大雨一般磅礴直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她也并不想哭,但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这种生理冲动。
为什么史克朗要仓皇逃跑?为什么史克朗不敢面对她?为什么……
她只是想问顾铭朗有没有回来!有?还是没有?
心里不敢去想那个可能,但事实摆在这里,由不得她不信,廖青梅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名的大手死死揪紧,麻木得连痛也要感受不到了。
“青梅。”刘爱国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才缓缓走上前去,轻轻揽着廖青梅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廖青梅顺从地靠过去,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脑子里木木的一片,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一直以来的坚持有了摇摇欲坠的趋势,廖青梅心里茫茫然,完全看不见光亮。
自这天以后,廖青梅脸上鲜少的笑容越发得少了起来,人也变来越来越沉默,但学习和训练上那股拼命的架式,就是普通的男同学看了都有些害怕。
日子一晃,又是一年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