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端着手里的书简,龙辰轩心绪复杂难辨。
他经历过太多人的背叛,或臣子,或手足。
那些背叛或多或少都会在他心里留下创伤,亦或遗憾。
然尔不管是之前的龙皓北,还是现在的段翼,他都没觉得心寒。
随着竹简缓慢翻开,龙辰轩的视线默然凝视着上面的每一个字,看的极为认真。
“楼主怀疑……李公公?”寒阡陌有些不确定,毕竟李公公不仅是先皇最信任的人,亦是从小看着龙辰轩长大,且从未表现过异心的忠仆。
“朕也不想。”
是呵,他也不想!
李公公是他最不想怀疑的人之一,然尔郭太傅死的时候,有那么一刹那,他分明看到郭太傅的眼睛扫过他身后的李默然。
他无法形容那目光里蕴含的情愫到底是什么,但绝非普通的一瞥。
那目光,一定饱含深意!
之后,他转身一刻,在李公公的眼睛里,看到了悲伤。
那悲伤连他都似被感染,心里莫名凄凉。
诚然李公公有自己的解释,一代老臣,可悲可叹。
可一代老臣冤死的何止一二,他却从未见李公公有今日这般感慨。
龙辰轩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他们之间,有深交。
竹简已至尾,深交一事却未在‘生平册’上体现出来。
“楼主,这竹简……”
“朕知道,当年朕创建江山楼意不在朝堂,但朕始终身为皇子,便让你们将前朝后宫之人的生平编纂成册,但在他们身上下的功夫少之又少,尤其像李公公这样的人,本就忠心便更不可能细查。”龙辰轩收起竹简,交到寒阡陌手里。
寒阡陌上前一步接过竹简,恭敬后退。
“五天之内,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把李默然自出生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一件不落的查出来。”龙辰轩肃声开口,目似古井般深不可测。
如果李默然与郭太傅是至交,这些年他们为什么从未有过交集,而他们若真是至交,则说明对于郭太傅的事李默然有可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换句话说,李公公或许知道是谁让郭太傅以身犯险,转移他的注意。
也就是,李默然知道段翼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非但知道,更有可能同流合污。
而李公公是他身边的亲信,除了苏若离的事,李公公连他是江山楼主这件事都知道。
龙辰轩以手抚额,不敢再往下想。
可就算不想,他亦明白,未来一段时间,大周将有逆天之事发生……
江左,军营。
任谁也没想到,当日与郭太傅几乎前后脚离开皇城的龙千绝并没有去找自己的女儿,而是来了江左地界。
而这里,是他的大本营。
此刻营帐内,龙千绝一身铠甲端坐正中,黑目紧盯着手里的密件。
案前,那日充当车夫的肖礼候在一侧,“王爷?”
“赵廉跟郭太傅相继自尽在御书房,以龙辰轩的心思跟他背后的江山楼,想必他已经能猜出一二,我们的计划,要提前。”龙千绝攥起密件,稍稍用力,便有细碎的粉末自掌心飘散,扬起尘埃。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提前亦无大碍。”自多年前龙千绝弃武从文之后,作为他副将的肖礼便自请革去官职,甘愿到肃王府做一名车夫。
第五百四十一章欠的债要还的
这些年龙千绝能足不出户下这么大的一盘棋,肖礼功不可没。
“没错,老夫已经运筹帷幄十几年,早两日与晚两日并无差别。”龙千绝挺身而坐,黑目如鹰隼般迸发出犀利的冷光,然尔在他心里,早两日与晚两日终究不同。
半年前的一场恶疾险些要了他的命,那一刻,龙千绝不得不面对现实,他老了。
他不知道自己行将就木的身体还能抵御住几次病痛的侵袭,他不怕死,但在死前,他要完成一生的宏愿。
其实在他的计划里,至少要等到段翼在皇城站稳脚跟再动手,可他有些,等不急了……
“把染修叫过来。”龙千绝深吁口气,他相信就算没有皇城那些武将的呼应,凭他这些年的筹谋算计,一样可以直捣黄龙。
肖礼闻声,当下走出营帐,“传叶染修!”
半柱香的时间,龙千绝所传之人,已入营帐。
“属下叶染修,叩见老王爷。”与跟秦衡在一起时的装束有些不同,此刻跪在地上的凤染修一身银白铠甲,墨发在头顶攒成发髻叩在银盔里面,腰间佩剑,相较之前多了几分威凛。
叶姓,是他的母姓。
“起来。”龙千绝颇有些赞赏的看着眼前的凤染修,“本王在皇城时便听过你的名字,据肖礼说,近些年你为江左军营做了不少贡献?”
“肖将军言重,属下只是做了自己分内之事。”凤染修恭敬拱手,神态谦卑。
“你的事本王尽知,无须妄自菲薄。”龙千绝上下打量凤染修,虽没有武将该有的强健体格,但面相多了几分阴柔跟秀气,加之肖礼之前所报,倒是个军师的好材料,“明晚与本王一起入西川。”
“属下遵命!”凤染修没问缘由,抬手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