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1章

　　时间一转，进入了九十年代。

　　锦绣的事业发展得十分顺利，顾年华也是一样，夫妻两人在各自的领域里，都成了响当当的人物。

　　安安和宁宁，以及杜娟家的壮壮，天宝家的儿子小宝，梁潇家的女儿倩倩，全都上了小学。

　　天宝和阿依是在锦绣生完安安和宁宁来的A市，天宝一直在梁潇的影视公司里做摄影师。

　　这几年，国内电影行业兴起，梁潇的影视公司拍了好几部口碑不错的电影。这中间，有天宝很大的一份功劳。他虽然没有正经学过摄影，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那几部电影的拍摄手法，全是他的创意。

　　梁潇是个大胆的，听了天宝的想法以后，干脆利落地摒弃了传统的拍摄手法，结果几个之前合作过的摄影师因为这件事跟梁潇闹翻，撂挑子不干。谢导演还专门来劝过梁潇，让她谨慎行事。但梁潇“一意孤行”，坚持让天宝按他想的方式来拍。谢导演当时都觉得梁潇是这几年太过顺风顺水了，以至于整个人都飘了。

　　当所有行内人都在等着看梁潇的笑话时，天宝用他独特的拍摄手法和审美眼光，征服了观众。那部电影空前卖座，让梁潇大赚特赚了一番。天宝也凭借这部电影，一举成名。后面由他掌镜的电影，也都取得了十分漂亮的成绩。

　　李顺这几年在部队里也挺顺利，如今升了团长。两口子都忙，顾不上孩子，平时孩子都是交给江珊他们帮着管的。

　　方婶儿打从锦绣怀孕起，就一直在这里，到现在都已经七八年了。锦绣一家也没把方婶儿当成外人，更没把她当佣人，就像是关系很好的亲戚那样，对方婶儿特别照顾。

　　年前，方婶儿一家也搬到锦绣家附近了。方婶儿家的四合院要被拆了重新规划，政府给补贴了一笔钱，还承诺分一套房子。所以方婶儿一家就在这附近租了房子暂时住下，等房子分下来，他们再搬回去。

　　四合院拆除的时候，锦绣和顾年华特意去看了。

　　那里是他们感情正式开始的地方，这些年，那房子锦绣一直租着。本来也想过买下来的，可殷老师一家说什么也不肯卖。

　　看着房子被推倒的时候，锦绣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在边境的那两年，我以为咱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了，就想着租着这房子，当个念想。突然没了，我这心里怪难受的。”

　　顾年华伸手把锦绣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说到：“房子没了，可我还永远都在你身边的。”

　　锦绣叹了一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说到：“咱们在一起的这些年，我总觉得跟做梦似的，生怕哪天梦醒了，你不在了，孩子也不见了，一切都没有了。”

　　顾年华笑着拍拍她的肩：“尽会瞎想。”

　　锦绣笑了笑，不再说话。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对如今的幸福有多珍惜，珍惜到害怕失去。

　　她有时候真的会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重生是假的，顾年华和孩子，以及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她好怕自己突然某天梦醒了，睁开眼，她还在过着那暗无天日的日子。

　　得到的越多，就越是容易害怕。

　　她这一世，得到的太多太多了。

　　突然之间，锦绣做了一个决定，喊了一声顾年华：“你这两天跟部队请几天假吧。”

　　顾年华有些不解：“为什么？”

　　锦绣很是郑重地说到：“我想回L市看看，顺便，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顾年华笑到：“什么事非得回L市去说？咱们天天在一起，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行了啊。”

　　锦绣很坚持：“不，这件事，我就是要回L市再跟你说。”

　　顾年华拿她没办法，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地说到：“行，都依你。正好这两天部队里也没什么事，我下午就去请假，咱们明天就出发，好吗？”

　　锦绣笑着点头，然后把头一偏，说到：“别再揉我头发了，一把年纪了，当心让人笑话。”

　　顾年华很是正经地说到：“你才三十岁不到，正是最美的年纪，这满大街的小姑娘，都没你好看。再说了，不管你多大年纪，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最美的。”

　　锦绣心里跟喝了蜜一般，这些情话，顾年华经常会跟她说，但是她永远都听不腻。只是嘴上却心口不一地说到：“油嘴滑舌。”

　　顾年华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到：“一点都不滑，不信你尝尝。”

　　锦绣脸一红，赶紧把他给推开。这浑人，年纪越大越是不正经，大街上这么多人，他也敢说这些话，真是脸皮堪比城墙拐。

　　顾年华看着锦绣害羞的样子，笑得跟朵花似的。

　　第二天一早，顾年华开着车，带着锦绣回了L市。

　　两人先回了富平县的房子，在那里休整了一番。

　　如今白老师已经调到了省城去教书，富平县这边，他们已经好几年没回来过了。

　　锦绣担心房子时间长不住人，容易坏，就找了人时常过来打扫，倒也还算过得去。

　　左右邻居听说锦绣夫妻两回来了，都跑来串门。如今锦绣早已经是这些人嫉妒不起来的人物了，对锦绣有的只是羡慕和仰望，还有一丝骄傲，毕竟不是谁都能当首富的邻居。

　　是的，首富。锦绣如今成了S省的首富。如今她的资产，就算不是全国首富，也能排在前几了。

　　锦绣对这些邻居倒是挺客气的，虽然她早就不记得这些邻居的名字了，但是上门来问好的邻居，她都亲自给送出了门。

　　冲着这一点，那些上门来的邻居，把锦绣夸了又夸，好像锦绣送他们出门，他们得了多大的好处一般。

　　在富平县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两人去了杨柳村，给张玉兰烧纸。

　　如今张玉兰的坟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坟体用花岗岩堆砌得高高的，周围种了柏树和万年青和白菊。如今正是夏天，菊花未开，倒也长得茂盛。坟前的石碑上，刻着“慈母张玉兰”几个大字，落款是锦绣一家四口的名字。

　　而这片小山坡上，也早已经不是当年那副萧条荒凉的样子了。这几年，小山坡上多了不少的新坟。

　　因为，有人说这个小山坡是个风水极佳的好地方。张锦绣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就是因为张玉兰葬对了地方。所以一时间，这小山坡成了这附近的几个村子争相抢占的风水宝地。

　　锦绣听到这个传闻之后，嘴角忍不住抽了又抽。

第1032章 全盘托出

　　给张玉兰上过坟之后，锦绣和顾年华回了富平县，去了顾年华当年所在的部队。

　　季政委早已经升职去了别的地方，但这里还有顾年华以前的一些同僚，所以两人很顺利地进了部队，然后爬上了那座小山坡。

　　顾年华如同当年第一次带锦绣来时那般，伸手从树上揪下几个桃子，洗干净了递给锦绣。

　　锦绣笑着接过去，咬了一口：“还和当年一样甜。”

　　两人爬到最顶上，在当年同样的地方坐了下来。

　　顾年华揽着锦绣往地上一倒，看着天上的朵朵白云，说到：“你想跟我说什么？”

　　锦绣闭着眼睛，组织了一下语言，长叹了一声，这才缓缓说到：“你知道张卫红行刑前那天，他跟我说了些什么吗？”

　　顾年华歪过头看了她一眼：“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张家把我卖给了王大贵，因为张卫红需要一笔钱去做生意。在出嫁前一天晚上，张卫红强｜｜暴了我。因为婚前失贞，所以王大贵对我很不好，一直折磨我。婚后几年，我给王大贵生了个儿子。可孩子三岁那年得了病，王大贵偷走了医药费，孩子病死了。而张卫红拿着卖我的钱，南下打拼，最终衣锦还乡……”

　　虽然只是简短的几句话，锦绣却说得压抑万分。前世的这些事，她以为她早忘了，没想到再次回想起来，却是那样的清晰，历历在目。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和绝望还有对张家人的恨，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抖。

　　重生回来这些年，她很少去回忆那些往事，因为每一次的回忆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顾年华听得愤怒不已，哪怕锦绣说那只是一个梦，他依然愤怒。可看锦绣那难过的样子，又笑了起来，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看看你，怎么还被张卫红的一个梦给吓成这样了？胆子真小。”

　　锦绣握住顾年华的手指，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到：“我，也做过同样的梦。梦的最后，我下毒毒死了王大贵，用刀刺死了张卫红，最后被判处了死刑了。枪决。”

　　说着，锦绣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和额头：“子弹从这里打进去的，又从这里钻了出来。给我行刑的那个法警枪法很好，我没有感觉到疼……”

　　锦绣的声音很平静，却是让顾年华听得心里一紧。

　　不知怎么回事，他总觉得锦绣说的这些话，似乎并不是一个梦。

　　再说了，两个人做了同样的梦，这种事情闻所未闻，更何况还是两个仇人做的关于他们另一种命运的梦。

　　锦绣看着他惊诧的样子，笑了起来：“你觉得这种事情很匪夷所思吗？”

　　顾年华点点头。

　　锦绣坐了起来，看了一下四周，再转回头来，愣愣地看着顾年华。

　　“若是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事，我也会觉得匪夷所思的。”锦绣低下头，两手交握在一起，紧紧地攥了一下，然后鼓起勇气说到：“年华，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这是我最大的秘密，比我那个空间还要重大。”

　　顾年华看她那郑重的样子，立刻坐了起来，沉声到：“你等会儿。”

　　锦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只见顾年华起身，往山坡下去了。

　　过了好一阵，又从另一边爬了上来，坐到锦绣跟前，说到：“我已经检查过了，这山上没人，怕有其他战士闯上来，我特意打了招呼，让部队挂牌子，不让人上山。你现在可以说了。”

　　锦绣心里一暖，笑了笑，看着顾年华的眼睛，轻声说到：“你相信人可以死而复生吗？”

　　顾年华眉头一皱：“我曾经听人说过，有人死了之后，又活过来的罕见事。不过我觉得这种事情，多半是误传，那人其实只是假死，后面又缓了过来。”

　　锦绣摇摇头：“不是这种意义上的死而复生，而是真的死了，然而那人却又重新活着回到了几年前。”

　　顾年华摇摇头：“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锦绣笑了笑，低头抿了抿嘴，说到：“张卫红做的那个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他梦里的一切，我都真实的经历过。”

　　顾年华心里一咯噔，却又立马笑了起来：“你在跟我开玩笑吗？锦绣，你还真是调皮……”

　　锦绣摇摇头，打断他，看着他的眼睛，郑重无比地说到：“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年华，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我曾经也以为，那些都是我幻想出来的，但不是，那些绝望和痛苦，都是真实的。它们刻在我的身体里，血液里，让我一刻也不敢忘。”

　　“在那一世，我被迫嫁给了王大贵，在出嫁前的那个晚上，张卫红玷污了我。我在王大贵家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被他打骂虐待，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后来孩子没了，我也意外的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所以才想办法杀了他们。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我死了，可我又活了，活在了所有事情还没有发生过的几年前。那一世，我被枪决的那天，是一九八六年十月十一号，阴历九月初八。时间是下午五点整。”

　　顾年华满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锦绣笑了笑，继续说到：“我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七九年，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之前。别说是你了，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可它确实真真切切的发生了。从那时起，我便发誓，既然老天肯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那我绝对不会再让那些悲剧重新上演。我要报仇，我要把前世害我的人全部得到应有的惩罚。所以，张家才会有今天的下场。”

　　顾年华听完之后，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睁开眼，看着锦绣的眼睛说到：“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真的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锦绣点点头：“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开这样的玩笑的。我知道事情很匪夷所思，但这些都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

第1034章 此生不渝

　　“曾经我是想把这一切都埋在心里，谁也不说的。可是我觉得好累，背负着这些秘密，我觉得自己现在的一切都像是从老天手里偷来的一般。

　　我害怕某天我一觉醒来，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你和孩子，还有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梦里的幻影，而我依然活在王大贵的手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锦绣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里的担忧和沉重怎么都掩不住。

　　顾年华心里一疼，把锦绣搂进怀里，轻声安慰：“不要怕，我们孩子都是活生生的人，是真实存在的，不会消失不见的。”

　　锦绣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干净的味道，鼻子酸酸的：“我真的很怕，特别是我得到的越来越多，我就越觉得不真实。我怕我会失去你，失去孩子……”

　　顾年华亲了亲她的额头，在锦绣的手上捏了一下：“痛吗？”

　　锦绣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