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哼了一声,说道:“人都已经在凉国了,自身难保,却还要想着西谟。小瑾,还是该担心担心自己吧。”
姜瑾道:“我知道。”
尉迟弈说道:“不过,不管会发生什么。我都会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小瑾,不用怕。”
他眼神真诚的凝望着她,似在宽慰。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先迁就迁就他吧,到时候等西谟打过来了,她再趁乱跑了。
她才不会跟着他去荒山野岭的地方过活。
即便是不能够回去西谟,她也要暂且寻个安生之地稳定下来。
这是姜瑾这几日所想的。
尉迟弈问道:“小瑾,你为什么看起来很是不情愿呢?难道你还在想着君无弦,他不会来救你了。他恐怕早已将你忘了。”
她笑道:“我不是在想这个,你多想了。”
他桀桀怪笑了一声,说道:“那便好。”
“现在,你已经确定是跟着我了对吧。若要让我发现你背叛了我,那我们就一起做一对死鸳鸯,可好?这样我也就不会寂寞了。小瑾,黄泉路上有你陪着,很好。”尉迟弈面上森然古怪。
姜瑾心中咯噔了一声,从未想过,他竟然想拉着自己一起死。
他死了也就算了,还要拉个陪葬的。
她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她这是被逼的,当然不情愿!
尉迟弈满意的看着她的神情,笑着。
不行,她不能跟这个疯子一起死,她得想法子逃。
但这院子里,她要怎么逃出去?
姜瑾原本还想着,暂且最后还是要靠他一把的,毕竟在这宫里头,纳兰清如已经无法无天了。
这最后关头,能迁就也就迁就了。
但是,谁知道,这个疯子是这么想的?
难道他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所以要将她也一并杀了,来陪他?
可怕,这个可怕的疯子……
姜瑾脑中已经暗暗想了几个逃生法子,她现在不能跟他待在一起了,她得早做准备了。
这一点,她怎么先前没有想到,难道还是保持着一丝希望,等着西谟派人来暗暗救她?
不,不会的。战事为先,谁能顾她?
对,不能够自暴自弃。要自救,只有自己才能够救赎自己。
她思忖片刻,问道:“今夜想吃什么?”
尉迟弈道:“与昨夜一样吧。”
姜瑾道:“炊间的食材不够了,我去御膳房那里拿些过来。”
他想也没想的应了一声。
她疾步的出了院子,在宫道上低低着个头走着。
现在就要逃吗?可是西谟将士应该还未抵达凉国,她要怎么赶在那之前,离开。
云妃娘娘已经去了,百叶也被打发出去宫外了。
她就算是想给君无弦回信,也没有办法。
但是,姜瑾相信,他一定也在准备了,约莫就在这两日。
对,她还得等一等,再等一等。如今不是最好的时机,稍有不慎,就会让自己跌入万劫不复。
她要等君无弦,要等。
姜瑾去御膳房拿食材的时候,听到一些婢女在谈论,说什么西谟的大将军谋反,被皇上给扣押了。
她震惊的问道:“你们说什么?”
“你没听说吗?西谟那个大将军啊,行刺了皇上,意图造反。被关押在府里头,听候发落。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这倒好,天助凉国。让他们西谟内斗,不攻自破啦。”婢女得意道。
姜瑾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了院子里的,如同行尸一般,面色苍白。
尉迟弈蹙眉问道:“小瑾,怎么了?”
她却机械般的将食材放下,一边洗,一边收在一旁切着,一言不发。
他有些害怕,来到她身边,将她拥住,说道:“小瑾,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她依旧沉默着,两眼空洞的切着菜。
尉迟弈看着她的脸,强行将她的刀夺去,让她看着自己,并将她拥入了怀里。
他紧紧的抱着她,顺着她的后背,道:“小瑾不怕,不怕。”
感受到肩头的湿润,他将她的身子扳过来,看到她满面泪珠,却无声。
他害怕了。
“小瑾,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告诉我。”他胡乱的擦拭着她的眼泪。
姜瑾只是无声的流泪,一言也不发。
尉迟弈没辙,将她抱坐在毫无知觉的双腿上,费力的单手转动着木轮椅,面上涨红。
好一番进了屋里,他安心的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而后再去打水,用沾了热水的白巾为她擦拭着。
她躺在床榻上,眼泪横流,望着帐顶,空洞不已,仿佛一个活死人。
他紧抿着唇,望着人儿不语,心中一阵疼。
“小瑾,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不怕,小瑾,不怕。”
枕头湿了一大片,她依旧无声的泣泪。
夜里,尉迟弈照料着她,睡在她的身旁,轻拍着她。
但是姜瑾却如白日一样,眼也不合,话也不说,眼泪流干了,便就这样干涩的睁着,一眨不眨。
“小瑾,你若不想睡,我便也陪着你。陪着你说话,可好?”尉迟弈撑着半侧,宽慰道。
就这样一夜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人儿睡着了。
他心底,也总算是能够安心一刻了。
尉迟弈穿上外衫,将被褥微微提了提上,姜瑾便醒了。
原来她这样浅眠。
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是睡在他的身边时,叹了口气。
“你,好了?”他问道。
她兀自的起身,穿好了绣鞋,对着他道:“该伤心的也都伤心了,该流过的泪也都流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能改变什么。”
尉迟弈疑惑,一双郁郁的眼闪动,他问道:“究竟出了何事?”
姜瑾不愿意说,搀着他坐到木轮椅上。
她去打了热水过来,供他洗漱。
而后,再去准备早膳。
他等着她说,便一直这样看着她来回的做着事情。
“究竟怎么了。”他寒声道。
姜瑾只是淡淡说道:“有人诬陷我父亲谋反,我父亲现被扣押在府中。听说,是要株连九族。”
她一边挤干白巾,一边说道。
尉迟弈沉默不语。
她下去炊间准备早膳,锅开了许久却不自知。
待察觉到的时候,都已经烧干了。
姜瑾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对自己说,没事的,有君无弦在,他一定能够为将军府化险为夷的。
她一直,一直都在依赖着他,相信着他啊。
所以,一定不会有事的。哪有这么容易呢,是吧?
她一边想,一边又掉泪,迅速抹去。
如果不是她离开西谟,来到凉国。前世的事情,也不会再重蹈覆辙。
做好了粥,姜瑾递到了房内,让他用。
尉迟弈拌了拌,说道:“我命人去探探。”
她没有应声,小口的吃着白粥。
“你不怕里头有毒么?”他问道。
“不怕,死过这么多回了,再死一次又有何妨。”姜瑾道。
他道:“你放心,我会给你打听到消息的。”
于是,在她去收拾碗筷的时候,他则是出了院落。
回来过后,她见他满脸倦色。
“如何?”她带着点希冀问道。
尉迟弈摇了摇头,眉间郁郁阴沉。
姜瑾道:“罢了。”
于是便让自己开始忙碌起来,忙碌到不会再去想那些事情。
忙碌到满脑子都是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