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致远想跟夏澄说话,不过她没理他,等出了校门,看到自家的车,便头也不回地赶紧上了车。
苏恒相信夏澄不会对陆致远上心,不是他太自信,她对异性的喜好他多少是懂的。
夏澄喜欢斯文、谦和一点的男孩子,不一定要娘炮到假作温柔的程度,但最起码要细心、体贴。
因为她本身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潜意识里会追求,甚至喜欢那种跟自己不同类型的对象。
苏恒从小看着这个夏澄长大,一不留神就把自己当成长辈。
回家后,他忍不住摆起严肃的脸孔,提醒她,“澄澄,你年纪还小,现在最是需要用功读书的时候,别学人家谈什么早恋。”
夏澄刚刚洗过澡,从浴室里出来,她的脸颊泛红,不知是被热气蒸的,还是被苏恒的话给气的。
她在床沿坐下来,许久都不说话,她其实对谁都保持距离感,即便苏恒跟在她身边很久,她也没跟他亲近一些。
苏恒以前一直不耐烦听人唠叨,尤其是夏澄跟他唠叨,他能凭一记冰冷的目光,就让她闭嘴。
可当立场转换,他也做出自己最讨厌的事,“你们现在还年轻,所以不知道世界上没有什么会永恒不变,如果有,那是童话,专门拿来骗你们这些无知的小孩子。”
夏澄忽然抬起头盯着他,“那你呢?你就不会骗我?”
她没等他回答她的话,自顾自地“呵呵”笑了两声。
苏恒先是恼羞,但马上恢复过来,神情变得有些尴尬,“我怎么会一样。”
夏澄像是吃错药,火气特别大,“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一直阴魂不散地缠着我?”
苏恒一听,脑门就疼了。
他终于要面对女孩长大,开始有了叛逆期,“我是关心你。”
夏澄没好气地说:“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我不需要你的关心,你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活。”
苏恒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听到她的指责,要说他不难过是假的,可他最害怕的是打破这虚假的平静。
事情的真相或许早已心照不宣,然而只要她不说,他也装作不知道,这样他们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相处下去。
夏澄别过脸看向窗外,她说话时的语气很平静,但吐出口的每个字,就像用锥子在往他胸口扎,“苏恒,为什么要自欺欺人?你早就看出来了吧?”
苏恒浑身僵硬,却仍装作听不懂她的话,“澄澄,你上一天课累了,早点休息,我不吵你。”不管她说什么,他示弱就好。
苏恒飘忽的影子渐渐地转淡,一会儿就消失得不见踪影。
夏澄没法判断他是不是还躲在哪里看着她,但她不想在乎,也无法在乎。
她只是想,都过了那么多年,每当他开口说她哪里不好,她的心底就燃起一把怒火,将她的理智灼烧殆尽。
真有本事啊,也只有苏恒有这样的能力,触动她最敏感的神经。
原来到最后无论她有没有原谅他,或是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救他,她心里终究是意难平。
怎么能不恨得牙痒?
从十八岁到四十岁,二十二年的时间,她的一生可以说是全栽在他手上,但他还是抓到机会就指责她的不是。
她永远忘不了她最亲爱的丈夫,是如何在另一个女人面前说:“对不起,我太太没见过世面,她很不懂事,让你见笑了。”
越想越窝囊,夏澄颓然地躺到床上,用棉被蒙住头。
苏恒隐身在她看不到的角落,他比她更不敢面对“她重生了,而他没有”这件事。
彷佛是上天给他的惩罚,让他亲眼看着,即使没有他,她也能活得很好。
苏恒知道他不该对陆致远的事发表意见,如同当时他跟袁莉相识初期,只要夏澄说一句质疑的话,他就会不耐烦地驳斥,“她只是我生意上的朋友,有空多出门去走走,你就是一直关在家里,才会成天疑神疑鬼的。”
其实夏澄的怀疑没有错,妻子最清楚丈夫的转变,她早就察觉到了,也不断地提醒他家的重要性,但他没有听进去,就像现在她不肯听他的话。
或许,夏澄当初遇见他就是错误。
……(回忆分隔线)
苏恒高考失利那年,正逢父亲生意出现转机,全家南下至T市发展,他跟着父母来到这个人生的不熟的城市。
当他去报名复读班时,登记处的老师们看到他的成绩单眼睛都亮了。
他们想不到一个高考成绩在T中能排上前二十的孩子,也会想来重考。
苏恒对别人询问他为何要重考感到厌烦,他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只朝唯一的目标迈进。
他不允许失败,假使错误能够重来,牺牲一年又有什么关系。
校方特别派出几位老师跟他商谈,他们提到免除学杂费和住宿费的事,也提到将来他若是考到怎样的成绩,就会额外拿到多少的奖学金。
苏恒的母亲在旁边,丝毫不遗漏都记下了,不过她还没决定让自己的孩子念T中,她还得去了解其他学校能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学生时代的苏恒已经崭露出让人争抢的苗头,她的母亲江碧兰女士,也妥善地运用这一点。
苏恒这个被学校寄望很深的学生,终于在主任们轮流不断地到家中拜访的情况下,花落T中的复读班。
但他没有住在学校的宿舍里,而是住在家里,由他的母亲亲自照顾他的作息。
因为江碧兰身为母亲,她最了解自己的儿子。
她很清楚苏恒是为什么考坏的,他在人前样样好,可实际上他只是个十来岁的年轻人,多少有心浮气躁的毛病。
她从小就盯紧他,不让他有出错的机会,但巨大的考试压力还是击垮他。
在高考前,苏恒明显疲乏了,偶尔还会从学校逃课,虽然当时的模拟考的成绩并没有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