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妙玉娇羞道,“沈大哥,我昨儿作了一首诗,想请你帮我评评。”
沈知言歉意道,“妙玉,今日怕是不成,今日是婳婳生辰,我已有些时日没见着她,想同她叙叙旧,劳烦你等等吧。”他今日总有些心慌,之前他对姜婳的感情算不得浓烈,不过是长辈之间的约定。他有心结,当年父亲纳房妩媚妾侍,母亲郁郁寡欢,丢下他撒手而去,他便对明媚妖娆的女子有些抵触。
婳婳是艳丽之姿,他心中有些抗拒,谢妙玉同婳婳正好相反,冰清玉洁,又常常缠着他,和柔温顺,对谢妙玉有好感不算意外。只是今日见着婳婳,端丽冠绝,偏双目澄澈,与她对视,没有以往的低眉顺目,唯唯诺诺,他颇为惊艳。
谢妙玉冷着脸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沈知言走向姜婳,低着头拥她入座,柔情惬意的与她说着什么。
沈知言正握着姜婳的手,温声说道,“婳婳,有些时日不见,之前父亲说伯父病重,因着我在先生家中读书,便耽搁下来,没曾想,来府中探望伯父时,府中已经封门不见客,后来也探过几次,婳婳你都不肯见我,不知我有多牵挂你。”
姜婳不动声色抽回手掌,娇声说,“之前爹爹生病,我亦担心受怕,实在没有旁的心情,还望沈大哥多担待些,不过两月未见,我一直记挂着沈大哥,沈大哥在先生家中学的如何?今年秋日沈大哥就要去京城赶考,相信沈大哥定能高中。”她的声音娇莺初啭,如泉水涓涓细流,带着女儿的娇憨之态。
“借婳婳吉言。”沈知言轻笑,俊秀的面庞上满是笑意,“等我高中回来娶婳婳,入了翰林院你就是官太太,婳婳,以后便由我护着你,我定不会负你。”
姜婳垂眸,这话她可不陌生,当年姜家出事他也这般说的,到现在她依旧清晰的记得他的声音,低声细语,如潺潺溪水,“婳婳不怕,以后我来护着你,等我高中入翰林院,做了官,你就是官太太,到时何人还敢欺辱你?”
攥了下拳又松开,姜婳扬唇望他,眼波潋滟,“那我等着沈大哥回来。”
有丫鬟过来通传,宴席已摆好,老爷太太邀各位去吃宴。
姜婳表堂兄弟姐妹众多,簇拥着她朝前厅走去,沈知言落后几步,谢妙玉垂着头乖巧跟在他身后,等着后头无人时才轻扯住沈知言的衣角,等到他回来,低声央求道,“沈大哥,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沈知言脸色发沉,低头望她,半晌才说,“我也正好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两人脚步慢下,走到一旁的桃林里,树影重重,遮挡住两人的身影。
入了桃林,谢妙玉楚楚可怜凝望沈知言,“沈大哥,你不喜欢我了吗?”她的唇色有些发白,“沈大哥,你之前还说会好好待我的,你,你何时同表妹说解除婚约的事情。”
“妙玉。”沈知言面色沉沉,“以前是我不好,可能让你误会,但我与婳婳两情相悦,且自幼定亲,是不会解除婚约,你也能碰见更好的男子,往后,我们不要在私下见面,我怕婳婳碰见不好。”他此刻庆幸彼此之间只赠送过一些小物件,也曾轻搂佳人入怀,庆幸还未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待今日离开,他还要寻机会把谢妙玉赠与的东西尽数奉还,也要收回他写给她的书信。
“妙玉姑娘还请保重。”沈知言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他脊背挺直,如青松挺拔,谢妙玉心里慌乱的不成,她喜欢他几载,好不容易才从姜婳手中把他抢来,如何能前功尽弃,她不会放弃他的,目露怨恨。沈知言却突然回头,目光冷冷,“还请妙玉姑娘莫要做出什么后悔莫及的事情,倘若我与婳婳的姻缘出了什么问题,定然不会饶过你的。”
谢妙玉低头攥拳死死的咬牙,身子微微颤着,沈知言不再看她,转身出了桃林。
出了桃林,沈知言顺着夹道朝着走,两旁的青砖墙壁有些阴凉,他抬头望着澄澈的天空,微微皱眉,总觉今日有些心慌,好似忘记什么事情一般。
到了前厅,众人还坐在庭院说话,沈知言过去找到姜婳,轻声同她说起来。
谢妙玉随后而来,躲在姜映秋身边怨恨的望着耳鬓厮磨的两人,她不甘心!她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姜婳目光轻轻撇过谢妙玉,见她目露妒恨,轻笑一声,心中惬意。
沈知言还在姜婳耳畔温言细语,“婳婳,等着高中我定会去翰林院,到时你随我一块前往京城,置办个宅子,红袖添香,我亦披荆斩棘为你谋个诰命。”
姜婳嫣然巧笑,如芙蓉花开。
有丫鬟过来给众人添茶替换掉凉的茶水,路过时,姜婳正好转身向想跟沈明月说些什么,不小心撞在丫鬟身上,丫鬟手中红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盘全部撞在姜婳身上,里头搁着的茶盅尽数泼在她的衣袖上,好在里头是冷茶,没伤着,茶盏里的残渣却都糊在了衣袖上。
小丫鬟吓坏了,“姑,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
姜婳摆摆手,“我没大碍,下去把地上的碎瓷片都收拾了。”
沈知言握住姜婳的手臂,担忧道,“婳婳没事吧?”
这边闹腾的,长辈们听见声响也都走了过来,姜婳伸手在袖中一摸,懊恼道,“帕子忘记带了。”抬头望沈知言,“沈大哥,你身上可带了帕子,借我一用。”
沈知言的脸色蓦地白了,还未开口,姜婳已经蹙眉依偎上去,伸手探入袖袋中,摸到一丝柔软的缎角,她的动作实在是快,沈知言甚至来不及阻止,只能白着脸握住她纤弱的手腕,“婳婳……”
“沈大哥,怎么了?”姜婳抬头不解。
沈知言道,“不若你回房换件衣裳可好?”
姜婳笑道,“自然是要换的,可是袖子上全是茶渣,好不舒服,我先擦一下。”她的手朝外抽去,沈知言沉沉望着她,握着她手腕的大掌有些用力,不肯放手。
“沈大哥?”姜婳的目光变的越发不解。
彼时,长辈们已走到两人面前,姜婳皱眉抽手,用了些力气,沈知言抿着嘴,眼眸微凉,到底还是松开了手,他怕闹到最后长辈们怀疑什么,如今只盼着婳婳莫要仔细看那帕子。
白缎绣青竹的手帕被抽出,姜婳握着擦掉身上的茶渣,许氏已走到身旁,“婳婳没事吧,娘陪你回去换件衣裳。”
姜婳笑道,“娘,我没事儿。”握着手帕的手忽然被握住,沈知言想抽回帕子,姜婳眼角扫到青竹上,还有帕子角上那个金丝勾成的玉字,有些眼熟,她道,“等等……”
沈知言望着她,有些祈求,“婳婳。”
姜清禄也过来,见状道,“快些送婳婳回去换衣裳,一会儿着凉怎么办。”
沈知言握紧帕子,“婳婳,我陪你回房换衣裳吧。”
姜清禄瞅他一眼,“婳婳还没过沈家的门,不用你陪,佟兰,快陪婳婳回去换身衣裳。”
姜婳脸色渐渐惨白起来,她抬头望着沈知言,又转头去看坐在姜映秋身旁无精打采的谢妙玉,喃喃道,“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待我。”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今天想写个大肥章的,可是手和背好疼啊QAQ前天发生了点小故事。
不是放假吗,我怕51人太多,就说提前带小孩出去玩一天,到了某旅游景点后,有个漂流的玩法,就是一个橡皮潜水艇一样的东西,载着人从一条斜坡水道上冲下去。
很多家长带着孩子玩,我看挺安全的,也去了。
结果坐在橡皮艇里冲到半路,水流突然小了,橡皮艇停了下来,后面突然又来了一股大水流,才继续把橡皮艇冲下去,刚到下面终点位置,我还没反应过来,准备抱着孩子下去,旁边的工作人员突然快速帮我把孩子掐了出去,孩子刚被掐出去,我就被后面的橡皮艇撞翻了QAQ人被撞飞出去,背落地,手可能也伤着了,今天还在疼。
主要就是冲到中间橡皮艇因为水流小停了一段时间,导致跟后面的橡皮艇距离过近,才到终点后面的橡皮艇就直接撞上来了。
现在身上还疼,今天也只写了三千,以后再也不带孩子玩了!!!!!!吓死我了!简直不敢想这要是在中间倾斜的水道上被后面的橡皮艇撞上是什么下场,真是吓着了,以后再也不带孩子玩这个了。
☆、第 20 章
第20章
美人儿梨花带雨,哪怕衣袖上一片狼藉,也掩不住玉容之姿,她的眼睛慢慢泛红,有泪水顺着面颊滴落下来。周遭人群还不知何事,许氏更是急死了,“婳婳,这是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
坐着的长辈们亦都渐渐围了过来。
沈知言惶恐不安,祈求道,“婳婳……”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婳婳哭了,可是看出什么?
姜婳举高被他握着的手臂,掌心中的白缎帕子已沾染上污渍,把翠生生的青竹染成暗色,她垂眸轻声问,“沈大哥,这帕子是哪儿来的?”
“婳婳,”沈知言的脸色也开始泛白,“婳婳……”他辩解不了。
姜婳抬头直直的望着他,泪水渐渐止住,“这帕子,我曾经见过的。沈大哥,你和谢妙玉什么关系?”
周遭的人倒吸一口气,仿佛明白些什么,姜清绿和许氏不可置信的去瞪沈知言,还有人去瞅谢妙玉和姜映秋,谢妙玉茫然抬头,见周围人群看她的目光带着鄙夷,“怎么了?”她喃喃道。
许氏更是如遭雷击,忽然想起丈夫还在病榻时,这位表姑娘拿走婳婳的首饰和斗篷,姑太太带着表姑娘来道歉,婳婳曾伤心的问表姑娘,“表姐可还记得去年冬日,我见表姐绣的一方帕子,上头青竹如翠玉,琪花瑶草,实在喜欢的紧,朝着表姐讨要这方帕子,表姐知我喜爱青竹,却是不肯,同我说这帕子打算送人。”
帕子上头青竹如翠玉,琪花瑶草,可不正是婳婳此刻手中紧握的那方帕子吗?表姑娘说帕子送了人,却被婳婳从沈知言袖中扯出,这其中因果关系,许氏立即看了个通透,她死死咬牙。
沈知言脸色蓦地惨白,唇色也淡了下去。
姜婳静立不动,面颊有泪,脸上也瞧不出什么表情来,缓缓说道,“这方帕子我曾在年前从谢表姐的闺房瞧见过,我喜青竹,表姐绣工了得,见着帕子实在喜欢的紧,央求表姐将帕子赠于我,表姐只道这帕子她要送与别人,我记得清清楚楚,帕角用金丝勾出的一个玉字,乃是表姐闺名。”
“沈大哥,敢问这帕子为何在你手中?”声音不在软弱,透出些凌厉和冷意。
姜清禄听完前因后果,也明了,怒形于色,抬脚就朝沈知言踹了过去,沈知言没防备,被踹倒在地,周遭一片惊呼声。
谢妙玉和姜映秋终察觉出不对劲,谢妙玉起身朝人群走来,人群自动分道,她走到中央,见着沈知言倒在地上,神情颓废,她惊道,“沈大哥,这是怎么回事?”语闭抬脚想上前扶他起身。
还是姜映秋察觉出不对劲,喊住她,“妙玉!”
谢妙玉回头不解。
姜婳把帕子递到谢妙玉面前,沉默的望着她的眼睛,谢妙玉立即认出那是她送与沈知言的帕子,那是她第一次赠与沈知言的物件,也算两人的定情信物,此刻再明白不过,姜婳发现他们之间的私情了。
谢妙玉望着帕子不语,姜清禄气的想打谢妙玉,被姜映秋拦下,“大弟……”
“大姐,你竟然也好意思拦我,瞧瞧你女儿做的这些下作勾当!”姜清禄气的双眼通红。
沈老爷也围了过去,知晓前因愧疚道,“清禄,是我教子无方,愧对婳婳。”又一脚揣在沈知言身上,喝道,“你这孽畜,还不赶紧跪下给婳婳认错。”
沈知言缓缓站起,脸色冰冷,他看着姜婳一言不发。
谢妙玉反应过来,她咬牙,噗通一声跪下扯住姜婳的衣角,“表妹,我与沈大哥是两情相悦,求你成全了我们吧,我知对不起你,可我是真的喜欢沈大哥啊,沈大哥亦曾与我许下海誓山盟,婳婳,你成全了我们吧。”
耳畔是人群的窃窃私议和辱骂声,谢妙玉被骂的面皮涨红,死死攥着拳,可她不能认输啊,这是她和沈大哥唯一的机会。
“大弟,是我家妙玉对不起婳婳啊。”姜映秋也陪着一块跪下,泣不成声。她早知女儿和沈知言的事情,沈家公子才华横溢,再过几月前往京城赶考,定能高中,她这才放任两人私交,原是打算等着沈知言自个跟姜婳解决婚约,哪里想到却成现在这般模样。
弄成这样,依然成了闹剧。
“好。”姜婳松开手,手中攥着的帕子缓缓落地,“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有定情信物,私定终生,那我便成全了你们,自此,我与沈知言的婚约解除,婚嫁各不相干,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相见,便当做不识。”
姜清禄和许氏神色复杂,他们一直以为给女儿挑了门好姻缘,现在看来,可真是瞎了眼,委屈婳婳了,闹成这样,解除婚约也是该的,姜清禄道,“明日去把庚帖换回,自此我闺女和你们沈家再无任何关系了。”
谢妙玉低头,面露喜色。
沈老爷神色复杂,“清禄,我们多年好友,此事的确是知言不该,可这孩子他心性纯良,我只是担心他被人哄骗,要不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我是真心希望婳婳能做我儿媳的,要不你们听听他的说法吧。”
沈知言只是望着姜婳,半晌才哑声道,“婳婳,的确是我糊涂做错了事,我对她没有感情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倒也算是个爷们,没狡辩。
姜婳道,“这种事情还有机会可言?沈大哥,这帕子乃是去年冬日她赠与你的,已有半年之久,你戴在身边半年,此刻同我说是糊涂做错事,对她没感情?沈大哥,你这是哄骗我?还是觉得我软弱可欺?我姜婳就算真的性子软弱,也不是任由你们拿捏的面团!”
“佟兰!”姜清禄暴怒,额头青筋鼓起,“你先带婳婳会房换身衣裳,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许氏扶着姜婳离开,沈知言抬步想追,被姜清禄拦下,他痛苦喊道,“婳婳……”
姜婳回头看他,眼睫微微颤抖,扯出一抹苦笑,缓缓摇头。
姜婳转身,身后这一滩乱摊子便与她再瓜葛,爹爹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
等着姜婳和许氏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姜清禄冷着脸道,“今日的事情由着大家做个见证,是沈家人对不起我婳婳再先,我还是方才那句话,姜沈两家的婚约自此作废,沈老哥也不必再劝,就这么吧,今日闹成这样,也没了待客的心情,你们都走吧。对了,庚帖我也懒得去沈家拿,你们下午派人送过来。”
没人敢劝说什么,陆陆续续的离开,只有沈知言,姜映秋和谢妙玉还站在原地,姜映秋早扶女儿起身,面容狼狈。
地上的白瓷碎片无下人敢扫,那方帕子落在碎片之上,沾染了茶渍和泥土,脏乱不堪。
“你们也走吧。”姜清禄看向三人,面无表情。
姜映秋还想说些什么,姜清禄冷声道,“别来同我说甚对不起婳婳,我无需你们道歉,不要脸便是不要脸,往后还请大姐带着你家闺女滚远些,莫在来我家中,只当断了这门亲戚!”说罢一甩袖子,转身离开,“来人,把这三人给我赶出去!”
姜映秋脸色难看,原想着趁着今日哄哄大弟,怎么就出了这事儿,往后想要登门怕是难了。
有奴仆过来,到底不敢驱赶,只望着三人,饶是脸皮再厚也无法继续待下去。
三人离开,沈知言沉默的走在最前方,谢妙玉跟随他身后,方才的侮辱一扫而空,她心中是欢喜的,姜婳和沈大哥的亲事定然不成的,她便有了机会。
姜映秋望着傻乎乎的闺女,心疼的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