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跪拜完天已经不早了，田歆赶忙下山，暴雨如期而至。她浑身上下湿了个透，最后终于跑回了宅子里。

劳累了一天，赶忙洗了个澡，而后她看了眼手机，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也就这么一会儿，竟然生出一个梦来。

梦里她死过一回，被人葬在门前的茉莉花树下，来年树上长出一朵朵茉莉花。

田歆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是赵粤森。他手捧着四四方方的黑色盒子，接着将这盒子埋入土中。

田歆知道，她应该是死了吧。

急救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最后医生宣布她脑死亡的瞬间却还是如此清晰。

她看着眼前哭泣的赵粤森，看着到场的家人，却无奈并不能做什么。

啊，她终于想起来了。

她的头七是和赵粤森一起度过的，他每日每日地陪着她，一直到她再也看不见他。却听到他在说：“等我。”

最后她醒了过来，屋子里已经是暖洋洋的。

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躺下竟不过十几分钟。

“醒了啊。”赵粤森开了空调。

老宅子虽然并没有人来住，但已经翻修一新，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过来打扫。

田歆在床上坐起来，伸手揉了揉眼睛。

她没有看错的话，梦里的他亦是穿着现在这套衣服。

“赵粤森。”她喊他。

他转过头，微微对她笑：“我在。”

这个一向喜欢冷脸的人，在面对她的时候会生出一些暖意，足够让人欣慰。

“你这么会在这里呀？”她问他。

按时间算，他也不可能那么快赶到这里。

州南市区离这里至少三个小时的车程。

这么想着，田歆的心里竟有几分害怕起来。可眼前这个人是自己如此熟悉的人，她又并不觉得什么。

如此矛盾的心理之下，她看着他走过来，然后搬了条凳子坐在她的边上。

田歆再问他一遍：“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他答：“我一直都在。”

他说完捏了捏她的脸，欣慰地再次笑了。

那双冰冷的手让田歆一个寒颤，随即她拉着他的手往被窝里放，可捂了半天也捂不热。

田歆的心里慌了，乱了。她抓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摩擦着，可就是弄不热。

“赵粤森，你怎么了？别吓我好不好。”早就料到不妙的她急红了眼眶。

他叹了口气，呢喃着说：“笨蛋。”

如此亲切温暖的语气，让她心里的不安顿时消除大半。

可她却又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

“赵粤森，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田歆失声痛哭，却仍然换不回他。

“我已在这等了多年，终于见得你一面，也就心满意足。人说，死后最后一点心愿了解，那么这一生也就结束了。”他的手反而握住她的。

田歆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触碰，那双手冰凉又熟悉。

她不可自制地哭着，自不成句，断断续续地说着：“你别走……”

他叹了口气，仍旧微微笑着，说：“笨蛋，以后再也不要迷路了。”

……

田歆再次惊醒。

她耳边甚至还是他刚才说的话：

“倘若门前那颗茉莉树便是我那该有多好，我看着你长大，伴着你长大。于是，门前那颗茉莉树便是我。”

田歆着急地起床打开房门，下午见到的两颗茉莉花树已然只变成了一颗。

她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

明明，她下午看到了两颗茉莉花树的。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不知何时夕阳在半空中悬着。

一辆车缓缓驶来，停在了院子里。

赵粤森从车上下来，撑开伞，离她不过几步之遥。

他朝她走来，一直到站在她的面前，收了伞，道：“老婆，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