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忙谢了内侍总管,盛了半碗胭脂米粥来吃。秦桓徐徐看过众人,忽问道:“怎的不见付公子?”
秦婉正吃粥,险些被呛了。罪魁祸首倒是淡定:“付兄吃醉了酒,和宁郡主令人将其搬到客房之中去了。”
应了一声,秦桓又赞了秦婉几句。待其吃了一碗米粥,这才笑道:“婉儿,随为兄去走走吧。”秦婉也正好想问问太子妃的情况,也就起身随秦桓走了。在太阳的映射下,地上的积雪慢慢融化,地面湿滑。秦婉跟在秦桓身边,问道:“方才出来得急,也不曾问一问太医嫂子的状况。”
“她很好,只是这是头胎,难免看顾精细些。现下动也不敢动,躺在床上,吃了一副安胎药。”说到爱妻,他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悦,看来早就盼望着能和太子妃共同孕育孩子了。
得了肯定的话,秦婉也放下心来。兄妹俩沿着湖边走了一会子,刚转过假山,秦桓忽的停下了脚步,看向了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堂妹:“婉儿……和卫珩似乎感情很好?”
听他这话,秦婉顿时一怔,寻思着只怕是方才被秦桓看去了,一时静默不语。秦桓负手笑道:“哥哥也是那个年龄过来的,未必不知你什么心思。只是,不拘是否心心相印,万不可再进一步了。你尚且有孝,即便要议亲,也是出孝之后的事。”
秦婉忙称是,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和卫珩情难自禁……不觉红了脸庞。秦桓长叹一声:“只是有一句话,我也要告诉你。你知道……皇祖母不喜卫家,我得知的消息,你未来的夫婿,皇祖母中意之人,温一枫,或是柳穆清。”见秦婉脸儿骤然变色,秦桓也觉得妹妹应该有知情权,“温一枫你知道的,不拘是家世、人品、相貌,和你都是配得上,加之他颇负盛名,皇祖母对其很是喜欢;柳穆清纵然如今纵然功名不显,但和你青梅竹马,又是你表兄,更是信得过的。”
早就知道太后中意温一枫和柳穆清,所以秦婉只过了片刻,便坦然起来:“哥哥也瞧见表哥和夷光的样子了,只怕也不必再想。”
“正是。我瞧着夷光很喜欢柳穆清,他二人若是两情相悦……皇祖母极不放心夷光,说她那性子怕欺负人,更怕被人欺负。若是柳穆清,想必皇祖母是信得过的。”说到这里,秦桓转头看向秦婉,“温一枫此人,你也可以考虑一下。”
“不必考虑了,温一枫那人……知人知面不知心。”秦婉淡淡说道,想到前世的事,她忽的觉得背后一阵发凉。如今想想,前世很多事情,这辈子都没有改变。比如孟岚还是想要引诱父王,或许她重生回来,只能改变自己力所能及的事,那些力所不能及的事,就还是一一发生了。
见妹妹竟然对温一枫给出这样恶劣的评价,秦桓也不好再说什么,叹道:“你倒是很有主见,也聪明,不怪父皇喜欢你。若是小四有你一半省心,父皇也不会下了重手。”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今日太医院正给传进宫里去了,说是小四这几日绝食,身子都被拖垮了。”他说到这里,忽的嗤笑出声,“她自记事以来,父皇便是皇帝,自然不知世上疾苦,更不知道,父皇在还是太子之时,被赵王辖制成了什么样。父皇此生最恨便是有人胁迫自己。”
说到底,是四公主根本不了解皇帝,她只觉得皇帝会心软。但是皇帝在受过赵王之乱后,自然不愿再受任何人的胁迫。而偏偏四公主恃宠而骄,辱骂举子的事就让皇帝被架在火上烤,她偏偏不思悔改,用绝食逼皇帝改了主意将她放出来。
朝令夕改,于皇帝颜面上也十分的过不去。更不说皇帝痛恨威胁,更不会轻易饶过四公主了。
见妹妹不说话了,秦桓笑着摸她的小脑袋:“不知你知不知道,小四似乎很喜欢卫珩。她此次被禁足,似乎将这罪名算到了你头上。”
“她即便不喜欢卫珩,以她的性子,这罪名必然是我和夷光的。”秦婉自嘲一笑,“怕连三哥哥都是这样想的。”
秦仪和四公主如何作想并不重要,但前世的仇……想到前世,秦婉忽的沉默了下来。若真如她所想一样,有些事她无力改变,那四公主如此痴迷卫珩的事,是否也没有改变呢?
若真是如此……想到前世,秦婉浑身都冷了起来,手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前世她体弱多病,即便是有了孩子,也很难保住,卫珩也从来不提此事。秦婉一直在调养身子,希望能够生下卫珩的孩子。后来,卫珩出征后,她有了身孕。满心欢喜的等卫珩回来。
可惜,没有等回来卫珩,反倒是等来了柳穆清的死讯。她受惊之下小产,半月崩漏不止,刚有了些起色的身子被迅速拖垮了,尽管她尽力支撑,还是没能等到卫珩回来的时候。
若前世四公主也像这辈子一样迷恋卫珩,那么柳穆清的死讯会传到她这里来,就是必然的事了。前世秦仪得势,作为唯一的同母妹妹,四公主要什么没有?卫珩自然也不在话下。
念及此,秦婉浑身冰凉,扬起一个冷冽的笑容来。不管是什么缘故,导致了她前世受惊小产,这辈子,谁都别想再把她和卫珩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婉宝宝前世是怀过孩子哒,不过被人害了,一尸两命。
小虐怡情,大虐伤身~
看我真诚脸~
对于后妈这个事吧,其实小天使们也不用这么反感。因为古有五不娶,其中之一就是丧母长女不娶~因为没了娘的情况下,长女要接替主母的位置,掌管家里所有事
然而婉婉正好是没了娘的长女,所以说,在很早之前,就想好了要给雍王安排一个新王妃,只是这个角色的性格一直没有想好。
在前几天终于想好了,结果小天使们纷纷表示了丑拒,欢欢也很绝望啊_(:з」∠)_
天下的后妈不是一般黑的,这个后妈是个很好的妹子,还有个萌到爆的属性嘤嘤嘤
52 相国
自东宫之中回来, 宋夷光整个人都怪怪的, 素日里爱说爱玩的性子, 如今却是一反常态, 变得十分消沉,连平素最爱吃的东西也都不吃了。秦婉看在眼里,知道她所为何事,数度想要开解,但她总是心不在焉,让秦婉仿佛得了个团成球的刺猬, 根本无处下口。
这日秦婉起得很早, 将这几日的账目看了,料理了几样事情。宋夷光这才醒来, 两人草草吃了早饭,秦婉便将宋夷光带出门了。待立在相国寺山门前,宋夷光小脸皱起, 不明所以的看着秦婉。
后者只是笑:“你我自小都在一起, 你那点心思,我难道不明白?你总说自己防人克人,我今日就带你来, 好好给你驱驱邪。”
“我又没有中邪!”宋夷光叫了一声, 相国寺之中木鱼阵阵,又有撞钟的声音, 生怕让人说自己不尊重,她没敢再叫第二声儿, 悻悻的跟在秦婉身后。相国寺乃是大熙的国寺,往来香客众多,两人进了山门,又一路到了大雄宝殿。方丈大师正在给信男信女讲经。两人就这样立在门外,宋夷光紧紧攀着秦婉的手,问,“要方丈大师给我批命么?”
相国寺的方丈是德高望重的高僧,说是道行很深,也曾经为人批命算命,从未有半点不准。当日奉雍王妃牌位来此,秦婉和他曾有一面之缘。今日之事又是早早相告,待方丈讲完经,自然会出来,为宋夷光这小丫头排忧解难。
但如今方丈大师有事,秦婉便上了佛光塔,为母亲和卫夫人各上了一炷香。从佛光塔之中出来,宋夷光还是恹恹的不肯说话,还未来得及去瞧瞧方丈讲经完毕没有,就听见了一个有些耳生的声音:“方才离得远,我不敢笃定,现下可看得真真儿的,两位郡主怎么在这里?”
循声看去,原来是夏竟成,有几日不曾见到他,他似乎还是那样有些吊儿郎当的纨绔公子哥儿样。宋夷光恹恹的应了一声,秦婉则笑道:“夏公子也不像好佛之人,今日怎会来相国寺?”
“我原也不想来,只是我姑姑让我陪她来的。”他说到这里,懒洋洋的抱胸说,“我要是不来,我爹就得将我拎到校场去。我宁愿来听大和尚念经,也不去校场听我爹骂人。”
“翻过年就是春闱,夏公子可要多多努力才是。”秦婉好意提醒他,他却双手合十,笑道:“阿弥陀佛,郡主行行好救救命,我在家里就被我爹我娘念得耳朵都生了茧子,郡主看在你我好歹相识一场的份上,给臣一个清净吧。”
他说得十分夸张,连宋夷光都忍不住笑起来。正好笑之际,夏竟成忽又换了脸,对一个年轻女子迎上去笑道:“姑妈,你可出来了。”
那女子生得极好,看来足有二十岁上下,却还做未出阁少女打扮,梳着飞仙髻,发中金簪熠熠生辉。见夏竟成迎上来,摇头说:“我说找你不见,原来是和姑娘们说话来了。”说到这里,她又对秦婉和宋夷光行了一礼,“内侄有些孟浪,还请两位姑娘不要见怪。”
夏竟成笑道:“姑妈,这两位你不认识,是雍王府的和宁郡主和宫里的安定郡主。我们相识一场,遇上了便叙叙旧。”说罢了,他又对秦婉笑道,“这是我姑妈,还请两位郡主担待。”
闻言,秦婉多看了一眼那女子。自打卫珩去校场被夏将军锻炼之后,她就对夏家上了心。说是夏将军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幼妹,名唤“昭华”,比夏将军小了近二十岁,一直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偏生这位昭华姑娘命不好,待嫁的年纪,未婚夫忽的害了恶病去世,婚事便耽搁了下来,偏巧夏家老太太和老太爷接连寿终正寝,竟将这位昭华姑娘硬生生熬成了老姑娘。
一听是郡主,夏昭华也忙再行了一礼,见两人年岁都小,不过十三岁上下,也是万分纳罕,寻思着以她俩年岁而言,不该喜欢佛学才是。但这话太过轻佻,她也不会说出来。夏竟成可没有什么遮掩,笑道:“两位今日来相国寺所为何事?”
“与方丈大师讨论佛经罢了。”秦婉说得很自然,宋夷光现下对自己命格极为敏感,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免得这心思浅的小丫头受不住。
“既然如此,方丈大师方才已然讲完了经,现下正在大雄宝殿之中,说是在等人,想必就是在等两位郡主吧。”夏昭华笑道,“两位郡主请自便,臣女和内侄先行一步。”她说罢,又向两人行了一礼,自行去了。
她气度很好,秦婉便多看了她一眼,见两人朝着禅房去,想必是要去休息一下。到底是世家教出来的女儿,秦婉在心里赞了一句,隐隐的,又传来他姑侄二人的对话。“你啊,在女孩子跟前再不要这样轻挑了。即便和你认识,却也不该失了礼数。若给大哥知道了,仔细你的皮。”
“姑妈,我改,我定然改。往后不管什么事儿,若您气得要对我动手了,您还是把我交给我爹吧,我宁肯给我爹打得半月起不了身,也不想犯在姑妈你手上,侄儿还想多活几年呢……”
他二人的话渐渐听不真切了,秦婉只是笑,看来这位夏姑娘也是个厉害人,能让夏竟成这纨绔这样服服帖帖,着实不易。
待进了大雄宝殿寻到了方丈,因有过一面之缘,方丈自然还记得秦婉,忙行了一礼:“多日不见,郡主气色似乎好了很多。”
“多谢方丈大师记挂。”秦婉含笑道,又引了宋夷光来,“这位是养在宫里的安定郡主,我今日的来意,方丈大师也明白。”
早在几日前,秦婉便派人来跟方丈说定了此事,现下见了宋夷光,方丈略一沉吟:“烦请两位郡主借一步说话。”纵然秦婉并未言明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方丈也隐隐能够猜到。然而这位安定郡主面若银盆、天庭饱满,乃是福寿深厚的面相,却也不知道为何忧心命格之事。
待行到偏殿坐定,宋夷光还是愁眉不展,秦婉只好替她说:“方丈约莫也知道,安定郡主是豫章王的独女,当年豫章王为国战死,只有安定郡主一女。这几日里,她听了些人的闲言碎语,总以为是自己克死了双亲,我苦劝多日无果,着实无可奈何了。烦请方丈替安定郡主排一排命格,也好让她心中安生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