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彩珠刻意掐着嗓子,声音又娇又媚,甭提有多勾人了,偏偏她媚眼做给了瞎子看,楚清河目不斜视,直接迈过门槛,走到了桌前,一把拉住了薛素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几下。
“今天回来的晚了,以后要是过了用晚饭的时辰,你也不必等我,自己先吃就是。”
郑氏的厨艺合了薛素的口味,到了进城后,便一直在厨房中忙活着,此刻秋菊端了厨房刚做好的酸萝卜老鸭汤,放在女人面前。
阵阵酸香涌入鼻前,薛素自己盛了一碗,喝了两口,用余光瞥着楚清河,说,“郑氏做酸汤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你怎么不尝尝?”
男人并没有重新拿碗,反而拉着她的手,舀了一勺奶白色的汤水送入口中。
薛素将楚清河的动作看的清楚极了,面颊霎时间变得滚烫无比,这汤匙是她刚刚用过的,上面还沾了些橘红的口脂,偏偏这人好似一无所觉,将口脂吃的一干二净,还故意凑到她耳边,不怀好意问:
“汤里面是不是放了蜜糖,都快把我甜化了。”
即便活了两辈子,前世也跟过王佑卿,但在床笫之事上薛素完全不是楚清河的对手,他简直就是成了人形的野兽,甭提有多放肆了。
主卧中还有不少丫鬟,眼看着将军与夫人互相交换津液,一个个臊的面红耳赤,纷纷移开目光,不敢再看。
但彩珠却是个例外,她恨不得将薛素撕开,自己换到那个位置上,与将军耳鬓厮磨。
楚清河感觉到一道火辣辣的视线投注在身上,浓黑英挺的剑眉不由微微皱起,他往后一瞥,鹰眸中蕴着慑人寒光,将彩珠吓得浑身发软,好险没栽倒在地上。
将丫鬟狼狈不堪的模样收入眼底,薛素扑哧笑了一声,藕臂搂住了男人结实的脖颈,将人往前一拉,不满的嘀咕着:
“那边有个丫鬟一直在看你,是不是将军背着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让苦主找上门了,想要求一个名分?”
粗粝指头揉搓着娇嫩红唇,楚清河眯了眯眼,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这人好没道理,明明是自己招惹的麻烦,竟然还骂我是狗儿!”
轻轻捏着女人光洁的下颚,他诱哄着,“你张开嘴,且让我仔细找找,看看里面有没有象牙……”
春兰秋菊也是识趣的,带着主卧的奴才纷纷退了出去,彩珠还不愿意离开,却不曾想被一个粗壮的婆子堵了嘴,生生将她拖拽出去。
翌日,薛素巳时才起身,她揉着酸疼的后腰,小嘴儿连着抱怨几声,走进了刘怡卿所住的小院中。
她站在床边,看着好友苍白的脸色,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刘怡卿倒是不太在意自己的情况,抿唇一笑,“素娘别担心,反正我已经决定要跟徐岳成和离了,等身体养好些,就搬到上云山的庵堂中住一阵子。”
“去庵堂做什么?难道你也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拜谭元清所赐,薛素只要一听到庵堂,就会想到她曾经使过的小手段。
“我只是想清静清静,最多当个俗家弟子,过段时日风波平息了,再去颜如玉中帮你打打下手,到时候你可别嫌我吃白食。”
薛素翻了个白眼,嘴上嫌弃道,“就你这副德行,都快瘦成骨头架子了,敞开肚皮吃也没事,你要是稍微丰腴几分,我还高兴呢。”
刘怡卿没说话,但眼神中却透露着点点笑意。
因为有娘家人撑腰,徐家也不敢彻底得罪了将军府,最后他们还是妥协了,徐岳成在和离书上按了手印,又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不过徐家提了一个要求------将郭氏全须全尾的送会去。
薛素刚听到这件事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她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前几天给徐岳成用了清心散,眼下徐家这么看重郭氏,不如说是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
徐家的态度转变的这么快,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清心散起效了。
------
郭氏自打被带进将军府,就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她被关到了一间下人房里,虽然吃喝不缺,但每日都提心吊胆,生怕薛氏跟刘怡卿来找自己的麻烦。
突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看着走进来的婆子,郭氏打了个寒颤,恨不得直接钻进地缝里。
“夫人吩咐老奴将您送回徐家,走吧。”
“为什么要回徐家?”
女人低声喃喃,双手护着微微凸起的小腹,头昏脑胀的被人塞进了马车里,哪想到刚一进徐家,就有两个眼熟的大夫来给她把脉。
“脉象应指圆滑,如流珠一般,腹中胎儿并无大碍。”
“虽然郭夫人前几日受了风邪,但只要喝上几副安胎药,即可恢复如常。”
徐岳成就在房中,听到大夫的话,悬在心口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
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天他从将军府回来,身体就出了毛病,不止对通房没了兴趣,就连每天晨起时都无丝毫反应。
如今他膝下尚无子嗣,要是脐下三寸真出了问题,徐家偌大的家业留给谁来继承?
这几日徐岳成将京中擅长男科的大夫都给请进家门,但这帮人却对他的症状束手无策,还是徐夫人嘟囔了一句,说她侄女还怀着身孕。
这下他总算想起来还在将军府的郭氏,虽然那妇人性情蠢钝心思恶毒,但肚子里那块肉却金贵的很,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徐家恐怕就绝后了。
第56章 年夜起波澜
刘怡卿在将军府中休养了小半个月,身子骨终于恢复的差不多了。
眼见着她脸色一日比一日红润,刘家二老本想将人带回泾阳,但刘怡卿却打定主意要去上云山的庵堂中清修,别人即便磨破了嘴皮子都没用,只能由她去了。
如今已经到了年关底下,泾阳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刘家二老去庵堂瞧了一眼,发现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就坐马车回了老家。
将军府中霎时间冷清下来,好在头几年薛素也是这么过来的,她跟薛家人并不亲近,甚至希望永远都见不到薛父他们。
府里热热闹闹置办年货,薛素好歹也是个生意人,眼力还是有的,负责采买的婆子打着以次充好的主意,想要从中馈中贪墨银钱,她又不是个瞎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直接让李管家将那个婆子送到官府。
身为奴才偷主家银钱,依照大虞律令要罪加一等,婆子被打了五十大板,她本就上了年纪,筋骨比不上年轻人结实,被人扒了裤子将屁股打的血肉模糊,险些去了半条命。
经历了这么一遭,府里的下人也看出夫人是个不好糊弄的,一个个尽心尽力的当值,也不敢再生出什么小心思。
过年这天,一家三口在正堂中守岁,薛素亲自包了饺子,里头放了三枚铜钱,本想着每人都能讨个好彩头,却没料到她刚拿起筷子,夹起饺子咬了一口,牙齿便碰到了硌人的硬物。
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把铜钱放到桌边,秋菊这丫鬟是个机灵的,吉利话不住的往外冒,“夫人真是好福气,头一个就吃到了铜钱,来年咱们颜如玉再开张,肯定能财源广进。”
杏眼里带着浓浓笑意,薛素从荷包里掏出了银锞子,直接扔给了秋菊,后者麻利的将银锞子塞进怀里,笑的见牙不见眼。
一手拎着袖子,她又夹起了饺子,还没等到送进嘴里,面皮破了,露出铜钱的一角。
莲生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只觉得婶娘的运气好极了,今晚下了一锅饺子,不过三枚铜钱,她就占了一大半。
坐在一旁的楚清河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他的双眼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此事再无旁人知道,就连薛素也没发现。
鹰眸贪婪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女人,他眼底罕见的露出一丝柔色,黝黑手掌拉着雪白皓腕,低声道:“素素的运气这么好,不如也喂我一个,让我沾沾福气。”
薛素轻哼一声,脸上虽然露出了几分嫌弃,但还是夹起饺子,用手端着瓷碟,送到他面前。
“张嘴。”
楚清河依言张开口,直接将饺子吞到嘴里,刚一嚼动,他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古怪之色,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吐出了一枚铜钱。
薛素不禁怀疑,是不是这锅饺子被人调换了,否则怎么能这么准呢?
“是谁煮的饺子?”
春兰强忍笑意,脆生生道,“是郑氏在厨房看着的,您也知道她的性子,最是稳妥不过,肯定不会出差错,依奴婢看,就是您运气好,也没有别的原因……”
春兰秋菊嘴甜的很,办事又十分麻利,否则薛素也不会将她们一直带在身边。
“得,我也给你一个银锞子,你们一个两个都是机灵鬼,等来年颜如玉开张时,嘴再甜些才好呢。”
坐在屋里守岁,等到鞭炮声响起,楚清河伸手掩住女人的耳朵,刚毅的俊脸在灯火映衬下,线条都柔和了不少。
莲生坐在旁边,看着叔婶亲昵的模样,心中不由升起浓浓的羡慕,她今年已经十三了,按理说应该在这一两年内定下婚事,只是婶婶那边一直没有透出口风,让她心中怪没底的。
不过她自忖,自己好歹是辅国将军唯一的侄女,应该会有不少青年俊彦来提亲,到时候只要挑个家世相貌都过得去的,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眼见着时辰到了,莲生分别给夫妻二人拜了年,他们家守岁只要过了子时即可,无需折腾到天亮。
握着女人的手,楚清河将她拉进主卧,房中除他们以外,再无他人,刚才在饭桌上喝了点酒,薛素眼角泛起丝丝晕红,就好像抹了胭脂似的,既可怜又可爱。
粗硬的食指仔细描绘着女人的轮廓,楚清河黑眸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声音低哑,好似在忍耐着什么。
滚烫的薄唇落在薛素耳边,只听他含糊不清的开口:
“素素,你真美。”
美?
这人不是双目失明了吗,哪能分辨美丑?心底浮起一丝疑惑,薛素越想越不对劲,再联想到楚清河有装瘸的前科,红嘴中溢出一丝惊呼,话头涌到嘴边,还没等开口发问,就被堵了回去。
卧房中桃香浮动,虚影交叠,阵阵娇泣如清风拂动,乱人心弦。
等一切都结束后,薛素只觉得浑身发软,半点力气也提不起来,她恼怒的横了楚清河一眼,刚想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将军,圣上有命,让您即刻带兵前往边城。”
薛素张了张嘴,小手死死攥着锦被,杏眼慌张无措的看着楚清河,这才大年初一,为什么非要去边城?
“我知道了,劳烦稍等片刻。”
大掌轻轻抚着女人的脊背,他低声安抚,“匈奴总会在秋冬袭击边城,屠杀百姓,眼下情势危急,陛下才会让我过去。”
“但你身上的伤势还没好。”
“我熟悉匈奴的排兵布阵的习惯,虽然领兵不便,但朝中肯定会再派一名将领。”
薛素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捂住了嘴,楚清河紧贴在她耳边,小声道,“我双眼已经恢复,素素不必挂怀,安心等我回来便是。”
说着,他翻身下地,飞快地穿戴整齐,大步从屋里离开。
脊背靠在床头,明明身体十分疲惫,但薛素却半点睡意都没有,她踩着绣鞋下地,手里拿着巾子,蘸着铜盆中凉透了的清水,将身上粘腻的汗渍擦拭干净,这才穿上厚厚的袄裙,站在门口向外张望。
点兵过后,沉重的脚步声从正街经过,地面都在轻轻颤动着。
将军府的大门打开了半扇,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坐在马背上,她红唇轻启,眼圈也跟着有些泛红,口中喃喃道: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楚清河领兵去了边关的消息,翌日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谭家,偏厅。
年轻秀美的女子正在打络子,她身上穿着淡青色的小袄,暖融融的日光照在脸上,好像洁白无瑕的霜雪一般,说不出的清丽,不是谭元清还能有谁?
抬眼看了看谭夫人,她嗤笑一声:
“娘,您说陛下怎么想的,就算楚清河战功赫赫,现在也是个瞎眼瘸腿的废人,这辈子都不中用了,让这种人去边关,跟肉包子打狗有什么区别?”
谭夫人抿了口茶,微微摇头,“即使身体有残又如何?楚清河是边城将士的魂,曾经将匈奴打退了三次,哪是别人能比得上的?而且我听你爹说,这次五皇子也跟着去了,要是立下赫赫战功的话,将来……”
话虽然没有说完,但谭元清是她娘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哪里会不明白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