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朝的驸马根本不能纳外室,公主何必杞人忧天,若您真不放心的话,便彻底毁了薛素的名声,那蹄子在表弟心中白璧无瑕,若真有了瑕疵,立刻便会被弃如敝履,届时这份绮念彻底斩断,您也能放宽心了。”
女人的狐狸眼微微眯起,面上划过一丝奸诈,明显不怀好意。
第137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锦月公主面皮狠狠一抖,眼底尽是嘲讽之色,“白璧无瑕?那个勾三搭四的贱蹄子也能配得上这四个字?她水性杨花委实不堪,否则也不会将佑卿迷惑。”顿了顿,她继续道,“你方才说的法子,可有把握?”
程三娘忍不住叠眉,面上露出几分为难,“公主,即便薛素死了男人,她也是堂堂的辅国侯夫人,我只是个平头百姓,想要对她出手无异于痴人说梦,哪能有什么把握?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您能找到帮手一起谋划,这样一来,即便薛素生了三头六臂,也再难逃出罗网。”
站在一旁的宫女听到二人的对话,身子轻轻颤抖了下,她记得很清楚,在遇上驸马之前,公主的性情虽然有些倨傲,却从不会做恶事,但眼下因为嫉妒恼恨,竟三番四次的想要对薛氏下手,简直如同换了个人似的。
“我听余公公说,再过几日是肖老夫人的寿辰,承恩侯府跟楚家关系并不差,只要下帖子邀请薛素,她肯定会去,到时候稍微用些催情的药物,让薛素情难自禁丑态毕现,驸马看的一清二楚,美好的幻想全都被打破,想必心中绮念也会彻底断绝。”
伸手将颊边的碎发绾到耳后,锦月倒是想到了一个帮手——怀胎五月的肖妃,她虽然得宠,却对母妃十分恭敬,待自己也很好。况且她还是肖老夫人的嫡亲孙女,弄张寿宴的帖子简直易如反掌。
*
新店开张后,薛素白日里得在私馆中呆着,夜里回来还要好生照看着小宁安,忙的头打脚后跟儿,只觉得身心俱疲。
这天春兰将承恩侯府的请帖送到她面前,那张秀美娇艳的面庞上满是诧异,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素净的衣裳,她咕哝一声,“肖老夫人过寿,本是喜事,但我身上带着孝,请柬莫不是送错了?”
“奴婢也觉得有些奇怪,还特地问了问送请柬的小厮,他说没送错,肖老夫人许久没见到您,有些想了,才会把帖子送过来。”春兰眨了眨眼。
肖老夫人都这么说了,就算薛素没有空闲不想出门,也不好回绝,毕竟承恩侯府简在帝心,肖妃又十分受宠,她一个寡妇哪能驳了肖家的颜面?所以这寿宴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转眼就到了过寿那日,一大清早,薛素便带着备好的礼物直接去了承恩侯府,岂料刚一入内,便瞧见了坐在窗棂边上的锦月公主,她抿了抿唇,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径直走到肖老夫人跟前,俯身行礼。
今日薛素穿着月华色的裙衫,她的容貌本就极为艳丽,仿佛盛放的牡丹,娇艳欲滴,此刻打扮的素净雅致,便更突显出五官的优势,让堂中宾客看直了眼,好在这些人都是自持身份,很快就恢复如常,并没有失态。
“素娘见过老夫人,祝您福如东海,福寿双全。”
肖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就喜欢模样标致的女子,此刻见到薛素,她既心疼又欢喜,拉着女人的手连连安抚,好半晌才将人放开。
现下王佑卿也在堂中,他就坐在锦月公主跟前,手中拿着锦帕,轻轻拭去溅在衣角上的水渍,一举一动无比温柔,若非薛素活了两辈子,早就看清了这人的真面目,恐怕也会被这种表象所迷惑。
原先的辅国侯府在京城极有权势,即使夫妻俩都是从泾阳来的农户,胆敢当面鄙夷的人依旧不多,但此刻楚清河不在了,不少心思叵测的人都争先恐后的往外冒,同坐的许多女眷,看着薛素的眼神都带着鄙夷。
“楚夫人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当真是个可怜见的,看来女子容貌生的太盛,也不是好事,毕竟这样的面相克夫,普通人哪能受得了这个?”
眼皮子抬了抬,薛素面色不变,淡淡道,“刘夫人当真不凡,竟连相面的本事都学会了,原来我夫君不是救驾身亡,而是被我生生克死的,改明儿我便进宫求见陛下,请圣人下道旨意,赐我三尺白绫,赶紧自行了断算了,毕竟我也是伐害了辅国侯的罪魁祸首,哪能轻饶?”
女人每说一个字,刘夫人的脸色便难看一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薛素竟如此牙尖嘴利,若这话真被陛下听到,她该如何自处?
余下的夫人见状,不由暗暗警醒,她们本以为辅国侯不在了,薛素便再也无法张狂,却忘了陛下才是侯府最大的靠山,要是真将她生生逼死,别人怕是也活不成了。
墙倒众人推,但这座墙若是推不倒的话,那些嗡嗡叫个不停的苍蝇,也会慢慢消停下来。
眼见着刘夫人面皮不断颤抖,薛素心中暗自发笑,她面色不变,小手端起茶盏,刚要入口,鼻间却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儿。
自打那颗桃木珠子融入体内后,她的五感比起先前敏锐不少,普通人会忽略的味道,她轻而易举的便能分辨出来,此刻这茶盏中除了茶汤以外,肯定加了别的东西。
水润杏眼中划过一丝怒意,她深吸一口气,将茶盏放回原处,目光扫视一周,发现锦月公主正紧紧盯着她,面上隐隐露出几分焦急。
到了此刻,若薛素再猜不出是谁对她下手,那她与傻子也没有任何分别。
锦月手里紧紧攥着帕子,颇有些坐立难安,薛素的茶里加了合欢散,只需一点,便能让人彻底失去理智,做出十分放荡不堪的行为。合欢散是宫中的秘药,若不是肖妃给了她,锦月怕是只能用普通的迷药,届时能否起效还是两说。
一切全都筹谋好了,方才见到薛素端起茶盏,她怀里好似揣了只兔子,心都快跳出来了,哪想到那蹄子根本没喝,如此一来,就算合欢散功效再强,也没有丝毫用处。
锦月浑身紧绷,神情显得万分狰狞,王佑卿见状,俊朗面庞上露出丝丝疑惑,低声问,“月儿,你可是身体不舒坦?”
锦月赶忙摇了摇头,生怕自己做下的事情被驸马发现,但她不擅长遮掩自己的心思,眼神闪烁,不敢跟男人对视。
王佑卿城府极深,在朝堂上也混的如鱼得水,自然不会被这点小手段给糊弄了,他暗暗观察着锦月,发现她总是暗暗瞥向素娘,确切的说,是盯着那只普普通通的茶盏。
先前娶过两个平妻,后宅的阴私手段王佑卿见得多了,他心里咯噔一声,剑眉紧皱,生怕素娘受到伤害,好在足足过了半个时辰,茶汤已经冷透了,薛素都没有沾手的意思,他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动手之前,锦月不止跟程三娘商量过,还将自己的计划透露给了肖妃,今日安排好的奸夫,正是肖妃的表兄衡楷齐,那人身为翰林院编修,容貌生的万分俊雅,又洁身自好,从未纳妾蓄婢,这样的人娶了薛素,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锦月公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衡楷齐看似光风霁月,实际上心里头藏了不少污浊心思,一个不爱红颜爱蓝颜的男人,就算薛素生的再美,皮相再是妩媚,依旧无法勾动他的心弦,甚至与她敦伦,对衡楷齐而言都是一种折磨,不过为了辅国侯府偌大的家业,忍耐片刻也不算什么。
扫见锦月铁青的面色,薛素心中无比畅快,她虽然没跟公主开诚布公的谈过,却也知道她为何如此,除了王佑卿之外不做他想。
有惊无险的从承恩侯府离开,等薛素回到辅国侯府时,衡楷齐还在厢房里等着,他好歹也入了翰林,自然得估计着脸面,因此为了不被人怀疑,他也喝了些合欢散,此刻四肢百骸中仿佛被烈火灼烧,那种难耐感觉很快便将男人的理智彻底焚毁。
左等右等,该入瓮的人还没到,肖迎年的贴身丫鬟紫沅心觉不妙,赶忙让人去打听一番,这才得知薛素早已立府,根本没有中招。
想到已经服了合欢散的表少爷,紫沅万分心急,什么也顾不得,直接冲到了厢房中。这档口衡楷齐双目猩红,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他一把将进来的女人抱住,压倒在地上。
等到众人闻声而来,便看到斯文儒雅的翰林院编修在行禽兽之事,这副场景委实不堪入目,好险没将肖老夫人气昏过去。
锦月站在人群中,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她死死咬着唇,眼里尽是不甘之色。
承恩侯府的闹剧根本瞒不住人,第二日便传的沸沸扬扬,秋菊将茶盏放在桌上,绘声绘色道,“听说那丫鬟还是肖妃娘娘身边红人,哪想到出宫送礼的功夫,竟遭到了这种事,如此一来,她根本不能入宫伺候肖妃,只能巴巴的去给衡楷齐当妾室......”
听到这话,薛素心里头甭提有多痛快了,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说的便是锦月公主与肖迎年罢。
第138章 关柴房
肖迎年原本生的无比艳丽,但此时此刻,她两手死死握拳,额角也迸起青筋,那副模样不止不美,反而说不出的扭曲瘆人。站在一旁的宫人见了,简直骇的心惊胆战,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薛素的运气竟然这么好,自己费心费力的将合欢散寻过来,想要借锦月的手,彻底的毁了那个女人,让她身上沾满泥污浊臭不堪,再也翻不了身。
岂料她根本没碰那杯茶!这样一来,平白忙活了一通,半点用处都没有。
想起被一顶小轿抬入衡家的紫沅,肖迎年甭提有多窝火了,大抵是气的狠了,她只觉得小腹一阵阵抽疼,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命根子,万万不能有失,女人不断吸气,过了许久情绪才平复下来。
突然,有个女官快步走进来,轻声道,“娘娘,锦月公主来了。”
身为陛下最宠爱的女儿,锦月活的十分放肆,几乎能称得上无法无天,进别人的宫室也不知通报,直接闯了进来。
拨弄着手腕上挂着的翡翠珠串,肖迎年面上的怒色尽数收敛,等锦月露面时,她颊边挂着柔婉的笑容,看起来极为无害。
“公主怎么来了?”一边问话,肖迎年一边打量着女人,发现她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人也消瘦了几分,估摸着这段时日都没有休息好。
“肖妃娘娘,你当初是怎么选的人?衡楷齐当真蠢钝不堪,跟畜生也没有半点分别,即便他中了药,也不能不看女人的脸,直接便成了事,如今薛素有了防心,出门都带着四五个侍卫,想要再对她动手,更是难上加难。”
听到锦月的抱怨,肖迎年不由眯了眯眼,衡楷齐是她的亲表哥,若他是畜生,自己又是什么?
“公主莫要动怒,想要除掉薛氏,也不急于一时,只要最终能达成目的也便是了、”
话没说完,就被锦月摆手打断,“肖妃娘娘耐性极佳,本宫却等不了了。”
只要一想到佑卿对薛素的心思,锦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生生剖开,无时无刻都沉浸在剧烈的疼痛之中,根本无法脱身。
“咱们在承恩侯府已经动了一次手,这几日千万不能轻取妄动,辅国侯府有不少侍卫,全都是军士出身,对楚家万分忠心,又颇有本事,一旦被抓住了马脚,闹的人尽皆知,你我二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肖迎年生怕锦月冲动,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岂料后者根本不领情,讽刺一笑,“罢了罢了,本宫算看明白了,娘娘只顾保全自身,根本不想趟这趟浑水,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将衡家给牵扯进来,眼下紫沅那丫头成了衡楷齐的小妾,你心里应该也不好受吧?”
见锦月如此咄咄逼人,肖迎年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小手按在鼓胀的肚皮上,恨不得立刻将她赶出去,但想到这女人是五皇子的亲妹妹,自己肚子里又怀的是他的种,便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免得闹过了。
低眉敛目,她索性不再答话,无论锦月说什么,嘴巴都跟蚌壳一样,一声不吭。过了小半个时辰,锦月再也受不了了,她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拂袖离开。
*
宫里头发生的事,即便薛素没有亲眼所见,也能猜出几分,毕竟和她结仇的只有那几个人,反反复复地出手陷害,她都觉得腻歪了。
索性将心思放在新店上,先前的兰香膏卖的极好,但品种过于单一,有的客人想要试试别的脂膏,偏偏两家颜如玉泾渭分明,不了解老店情况的人,也不会轻易过去。
再加上老店卖的脂膏,大多用料珍贵,不是燕窝就是珍稀药材,效果的确不错,但能负担得起这个价钱的人,委实不多。
针对这种情况,薛素仔细思量了一番,决定还是按照以前的法子,将花露混在普通的脂膏中,以此降低成本。
眼下梅花开的正好,京郊就有一片梅林,她与林子的主人商量一番,买下了不少花苞,因是刚采摘下来的,花瓣极为水润新鲜,酿出的花露量也不少,香气淡雅馥郁,本钱比起先前的兰香膏还要便宜。
况且梅花不止能延缓衰老,还能祛除面上的斑痕,使皮肉更为白嫩,若是手头阔绰的,沐浴过后用梅花膏擦身,用上一冬,就能比先前光洁不少。
大虞朝本就以白为美,否则京城中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脂粉铺子,现下颜如玉又出了新品种,不少爱美的姑娘都将梅花膏买回家,试着用了几日,便连连赞叹,只觉得此物万分好用,时间长了,都不必涂脂抹粉,肌肤便已经足够白净。
颜如玉的生意越发红火,薛素心里悬着的大石也算放了下去。
自打楚清河逝去后,她心弦紧紧绷着,根本不能放松,就怕辅国侯府一朝败落,整个楚家就没了,好在有圣人庇护,她手头上又有进项,养活小宁安与莲生根本不成问题。
此刻女人冒着雪回了主卧,李氏也在屋里,手里拿着拨浪鼓,轻轻摇晃着。
小宁安最喜欢这些能发出响动的东西,但瞧见了亲娘,他连爱物也顾不上了,伸长了两只胳膊,嘴里头可劲儿的啊啊直叫。
快步走到床前,薛素将孩子抱在怀里,低头在粉润的面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嗅到母亲身上的香气,小宁安甭提多高兴了,咯咯笑个不停。
母子之间相处的极为温馨,李氏不欲打扰,贴着墙根退了下去。
薛素并未发觉此事,她从绣篮子里拿出了一双虎头鞋,给儿子穿了上去,她绣活儿做的不差,缎面上的老虎惟妙惟肖,十分传神,鞋底子纳了厚厚一层,甭提有多松软了。
“娘!”
奶声奶气的声音陡然传入耳,女人不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颊边露出一丝笑意,她心中暗忖:若楚清河还在的话,他们一家人呆在桐花巷的宅子里,日子定会万分美满,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闭了闭眼,薛素将心底涌起的酸涩压了下去,如今男人已经不在了,想再多也没有用。她必须撑起整个侯府,不能露出半分软弱,否则那些贪得无厌的人看她可欺,便会一窝蜂的涌上来,届时谁也招架不住。
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薛素赶忙抹了把脸,便看到秋菊紧紧皱眉,快步走了进来。
“夫人,玲珑怀孕了,赵氏得知此事,正在宁水阁大吵大闹,说要一头撞死在侯府门前。”说话时,小丫鬟面上带着浓浓的厌恶,只觉得赵湘兰委实不堪,在侯府里住着也不安生,当真是个不知好歹的。
“把人直接关到柴房里,饿上几顿脑子便清醒了。”
若薛父没将赵湘兰休弃,她名义上还是继母,即便薛素再是着恼,也不敢担下不孝的恶名,便只能捏着鼻子继续忍耐。但今时不同往日,玲珑成了薛父的正妻,赵湘兰什么都不是,还敢在侯府闹腾,不收拾她收拾谁?
听到这话,秋菊先是惊愕,随后连连点头,按着主子的吩咐,带着婆子去了宁水阁。
此刻肥硕的妇人坐在正堂的地上,面颊气的通红,一双眼死死盯着玲珑,那副咬牙切齿的德行无比狰狞,好似要将女人生撕了一般。
玲珑躲在薛父身后,默默垂泪,看起来十分柔弱,令人心疼不已。
“姓薛的,你怎能如此对我?一开始说不纳妾,如今却让这个狐狸精怀上了孩子,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程哥儿吗?过着这样的日子,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哀嚎声如魔音穿脑,秋菊不由皱了皱眉,轻声道,“把人带走。”
闻言,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架住了赵湘兰的胳膊,仿佛拖拽死猪一样,将人拉出了正堂。
薛父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跟赵湘兰到底也是多年的夫妻,一时间不免生出了几分不忍,只可惜还没等他去说情,就被翡翠勾住了胳膊。
“老爷给了玲珑一个孩子,可不能厚此薄彼……”
瞧见面前娇媚的佳人,薛父直接将赵湘兰忘到脑后,跟着玲珑翡翠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