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步步退让,没再招惹她了。
是了,一定是她从中作梗,宋宝茹的态度才会改变得那么快。
虽然没证据,但陈胜瑾认定了程念是幕后黑手。
要不是有她在搞小动作,他怎么可能追不到宋宝茹。
只要是和她有关的事,就没有一件是顺利的!
陈胜瑾怨气冲天,实在想不到程念为什么要处处针对他——他确实欺负过她,也差点强上了她,但那不是差点么?最后也没上啊!有必要这么记恨?还搅和他谈恋爱。
最让他困惑的是,程念到底什么时机跟宋宝茹搭上的?
他自问观察了宋宝茹很久,她不止模样好看,气质典雅,专心学业,男女关系简单洁白,满足了他对女性纯洁度的要求,和程念这种不检点的女生不一样。按理说,程念应该是她最看不上的那类人才对。
难道是程念最近考试成绩突飞猛进的缘故?
可也不至于啊……
……
…
到达宋宅后,宋宝茹很自然地将她带进房间,顺带解释了一番。宋的双亲都很忙,和子女一周才见上两三面是很平常的事,所以也很欢迎女儿带朋友回来玩,免得她待在家里寂寞。
距离吉时还有好一段时间,宋宝茹怕新交的朋友无聊,献宝似的带她去游戏房,里面放置了各种最新最好的主机游戏,wii游戏机是最基本的,还有一整部的VR游戏机——不是单纯眼镜,是整部通常只会出现在商场VR体验馆的机子。
“这就是所谓的虚拟实境?嗯……有点像幻术。”程念体验一番后,起了兴趣:“来,给你看个宝贝。”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看什么?”
程念勾勾手指,宋宝茹便毫无防备地将脸凑了过去。
迎接她的,是一双瑰丽得非人的眼眸——
她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应龙飞过北海,穿梭在山川中,将山河景色尽收眼底的,通过日月双瞳里‘存档’的画面,以第一人称的视角都看了一遍,逼真得她甚至能够感觉到烈日晒在皮肤上的躁热,海风拂过鼻端的海水味。
当幻象消失之际,宋宝茹腿软了:“怎怎怎怎么回事……?”
“啊,好像是忘了告诉你,我不止是大师那么简单。”
程念扬起狼一样的笑:“我眼睛看过的影像,可以永久性地纪录下来,反复播放,也可以放一些特选的片段,例如……要再体验一下吗?”
世界观被冲烂的宋宝茹木然点头。
下一刻,她代入了程念的视角,果真反复播放同一段影像。
……是陈胜瑾看着她带走程念时,震惊屈辱又不敢置信的脸色变化。
当影像消失的时候,宋宝茹耳际响起大师愉悦轻快的声音:“这一幕可以成为我的快乐源泉好一段时间了。”
程念曾经幼小可怜又无助的形象碎成了一地的渣渣。
宋宝茹深呼吸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外星人吗?还是超能力?”
“我是本土的,更多就是秘密了。”
程念在懒人沙发上坐下。
解决几个案子后,她通过恶念找回不少妖力,也比刚倒拨命盘时更有底气了,开始露出本性——言行随性,掩饰是不可能掩饰的,想到哪是哪,高兴了就多说点,不高兴就不说,自个猜去。
宋宝茹理性的一面提醒着她,眼前人很危险,但感性的一面却让她被吸引过去,想知道更多神怪秘闻。
待小姑娘自动凑过来后,程念若有所思地看向她,有所感慨:“你让我想起恐怖片里的主角。”
“啊?”
“就是那种,明知道是凶宅,还好奇心爆膨地去灵探的作死小能手。”
宋宝茹:“这好像不是夸奖?”
“本来就不是,”
程念嗤地笑了,不过肯定了她的选择:“但你对我很礼貌,也取悦了我,我不是滥杀暴戾的
类型,只要你听话,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也不是不可以。”
比自己小一岁的少女语气傲慢得理所当然,宋宝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丝反感,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懒人沙发上的程念舒展开四肢,察觉到旁人的注视,她侧过脸看她唇畔悬着仍未消散的笑意,从她左眼竟能隐隐看到亮色——她在用最低耗的妖力回放陈少爷的难看脸色。她喜新厌旧的速度很快,得趁着新鲜劲头还没过,好好取乐一番。
天色渐暗,宋宝茹在程念的提醒下躺到床上休息。
“你不睡吗?”她怪不好意思的:“客房可以随便你用的。”
“我冥想一会。”
宋宝茹不太习惯房间里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入睡,硬着头皮闭上眼,光是想到待会可以看到精彩直播,她就睡不着了。程念瞥一眼床上来回滚动的被子,浅浅叹一口气,冰凉小手攀上她的后颈,轻轻一拍,方才还辗转反侧的女孩就晕过去了。
程念坐回阳台边上的吊篮椅上,觉得自己可以开发一个治失眠的业务。
她盘腿而坐,一坐就是六个小时。
宋宝茹不知道自己被敲晕了,她迷迷糊糊的睡得极熟,被程念推醒的时候足足过了一分钟智商才归位。她霍地从床上坐起来,不需要洗脸都精神得要命,双眼闪闪的看住程念,就差像苍蝇似的搓手手期待了。
“那个……”
程念懂她在期待什么,邀她在阳台坐下。
她变戏法似的一翻手,一面IPad大小时的镜子被变了出来:“鲲哥借我的水镜。”
“鲲哥?”
是她想的那个鲲吗……
“一条特别大的鱼,会说人话。”
宋宝茹联想蹁跹,脑海里浮现一只特大鱼头。
就在鱼头开始剁椒的时候,程念手中的水镜开始浮现出画面,画质如蓝光高清,音质媲美杜比环绕音效。
………
…
水镜中出现尹家的客厅。
这是尹安通宵的第三天,他将自己关在卧室里,试图用第二道门来维持自己破碎的安全感。
他昨晚小睡过一会,妈妈用冷水泼他都没能把他叫醒,实在太困了,再年轻身体也熬不住,那状态跟昏迷没两样。
当尹安不小心入睡后,如同程念所说,更坏的情况果然发生了。
他在梦中睁眼,红衣老太婆皱巴巴的怪异笑脸便映入眼帘——她竟然就站立在沙发边上,盯着他!
在梦里,尹安的蛮力没有用武之地,这个老妖婆根本不怕他,他怕得发疯,试过用尽手段杀死她。
不敢用手碰,就冲进厨房抄起菜刀将她剁成一块块。
他很用力,断掉的手脚却伴随着老妖婆的笑声从地上无风自动,缠上他的身体,干枯的手像鸡爪子一样,尖利地在他身上刮下一层层皮肉,无视他的哀求与道歉,啖食他的恐惧。
即使能熬过这一劫,尹安觉得自己再也没法吃卤凤爪了。
程念从旁点评:“他肯定在梦里给阴媒开门了。所有在梦里或者现实碰到的妖魔恶灵,都不应该回应他们,开门让人进来更加是大忌。”
“这么说,网络上的都市传说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了。”宋宝茹啊的一声,结合自己平常经常会看到的鬼故事,什么半夜走路有人拍肩膀叫你名字千万不要应答,怪吓人的。
“嗯。”
距离梦中预告的吉时,还有十分钟。
尹母坐到他身边,安慰他,神色坚定:“不要怕,无论如何,妈都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
她最宝贝,惟一的儿子。
这是她的儿子啊!
这几日,看着他肉眼可见的憔悴下来,她这个做妈的却无能为力,心像被刀绞动一样,自责愧疚又痛心。
要是她再谨慎一些,没让漆娘跑掉,小安就不用吃苦了。
“妈,我好怕啊…”
尹安吸了吸鼻子,再无往日的骄横模样,哭倒在母亲怀里。
心事重重地轻拍了一会儿子的背,待怀中人的呼吸平稳,哭声消失的时候,尹母猛地反应过来,低头察看,看见儿子睡得跟猪一样后,心中一凉,连忙晃动他:“醒醒,别睡了,快起来啊!”
虽然不清楚冥婚的规矩,但她作为女人的第六感,直觉地认定不能睡。
下一秒,尹安果然站起来了。
坐着的尹母没看见他的脸,以为儿子醒了,大喜提醒:“对,别坐着了,站起来走动走动,人也清醒点哈,妈给你做夜宵?”
尹安却没应声,径直往客厅走去。
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尹父抬头看了一眼,啧的一声:“儿哟,你走路不睁眼哈,小心摔个狗吃│屎。”
抹了把眼泪的尹母从儿子卧室走出来,闻言大感不对劲。
这时,尹安已经走到玄关处了。
她拽住儿子的右臂望过去,果然发现他闭着眼睛,一副熟睡的样子。
“孩子他爹你快出来啊,我要拉不住他了!”
“我把门锁上了!”
尹父一边冲过来,一边叫道。
不止锁上,还在里面插了钥匙,由于每夜做梦都跟开门有关,在这关键的时刻,尹家人也提前将门锁得死死的,保证不能从外面破门而入。尹安明明睡着,力气却出奇地大,双亲合力才勉强将他拉住。
“是不是熬过吉时就好了?”看到这一幕,宋宝茹问道。
程念摇头:“如果没有高人出手相助,最好的方法不是把门锁上,而是在地上设门槛,让‘新娘’走不出门,或者索性打断他的腿……不过,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没用了。”
“为什么?”
“因为这对母子,分别在现实和梦里都给阴媒开过一次门。”
半夜三时正。
冷风与乐声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