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摄影师和老板好像遗憾的砸吧了砸吧嘴,一副“煮熟的鸭子飞了”的模样。
纪安宁不知道,她一离开,摄影师和老板立刻开始互相指责。
“卧槽,你刚才笑得也太瘆人了,都吓着人家小姑娘了!”
“屁,你不说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好家伙,活脱脱人拐子!我要是小姑娘,我也不敢跟你签!”
“别吵了,别吵了,下次加油吧。”
“嗯嗯,大老板说了,一个月之内签到她,就能拿到那笔特别奖金!”
两个人摩拳擦掌,只待再战!
纪安宁离开火翼,直接去了咖啡店,见了舒晨还跟他说:“有点吓人。”
舒晨有点担心:“不会是骗子吧?”
“应该不是。”纪安宁纠结,“就感觉挺正规的,就是吧……那两个人……”
眼里冒绿光啊!吓人!
舒晨说:“合同给我看看。”
合同其实特别简单,就两张A4纸,毕竟只是个摄影室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企业。
“咦,好像还行?”舒晨快速看了一遍,指着合同念,“不拍裸体、露点照,包括但不限于借位、遮挡……嗯嗯,如摄影室违约,模特可以提起起诉或申请仲裁,这个赔偿金,哟,还挺高的?”
“是啊,我看着好像也挺好的。”纪安宁也纠结。
就连杜青他们摄影室的合同,都没写得这么明白清楚呢。
“那你想签哪家?”舒晨问。
“我还没想好。”纪安宁说,“但先前那家,我想拒绝掉。”
舒晨了然地笑了笑,给闻裕帮腔,说:“就是,多看看,第一个遇到的往往不是最好的,好的都在后面呢。”
纪安宁晚上还是给杜青打电话了,表达了拒绝之意。
杜青也是洒脱的人,没有过多纠缠。
纪安宁给闻裕打了电话说这个事,闻裕当然满口夸赞她选得对。纪安宁好笑又好气:“对什么对,你就是不想我跟杜青太接近。”
“那当然。”闻裕说,“你看他那样,一看就是个风流浪子,我跟你说这种文艺青年,专骗小姑娘的。”
贫了两句,挂了纪安宁的电话,闻裕把刚才保持的那一通电话切回来,特别蛋疼:“卧槽你知道刚才我女朋友说你什么吗?她说你眼冒绿光!特别吓人,我说朋友你行不行,你这样是当不成一个好演员的!”
老子本来也不是演员啊!电话那边的人内心疯狂吐槽。
他就是下午纪安宁见过的火翼的“老板”。他的确曾经是老板来着,但是几天前火翼已经易主,他变现了一笔现金,现在继续留在摄影室里给闻裕打工。
虽然被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教训了,老板也面不改色。
都是混社会的,为了口饭吃,有钱就是爸爸,何况这位爸爸是真·有钱!
老板立下军令状:“下次一定签了她!决不让她再跑了!”
桌子拍得啪啪作响,闻裕在电话这头都听见了。
第59章
周五纪安宁拿了火翼的合同给闻裕看,闻裕看了就称赞:“这个摄影室我觉得可以,很正规了。”
“我也也觉得他们这个合同挺好的,就从条款就看得出来心挺正的。”纪安宁赞同。合同里好几条都明明白白是在保护模特的。
闻裕熬了好几个小时修改出来的合同条款,当然是全方位保护纪安宁的了。
他于是微笑蛊惑她:“那就签了这家吧。”
纪安宁蹙起眉头:“就是那个老板怪怪的,笑起来吓人。”
闻裕:“……”
“这样吧,”闻裕捏了捏眉心,强忍着蛋疼说,“周日不是还要过去吗?我陪你一起去看看,我来给你把关,要是觉得还行,就签了?”
纪安宁想想,觉得可以,答应了。
闻裕说周日要去她上家教的那一家去接她,纪安宁说:“你不用这么早,签不签都得等工作完成之后,你下午过来就行。好好睡个懒觉吧。”
还睡什么懒觉……闻裕周六晚上想着自己可以睡大懒觉,而纪安宁从明天一早要忙到晚上,他居然就失眠了。
人生二十几年,闻大少爷第一次失眠。
周日当然毫不意外的真的起不来床了,补觉补到中午才爬起来,还觉得头晕。果然他老爹时时劝诫他不要晨昏颠倒是很有道理的。
打电话给纪安宁,她正在吃饭:“挺顺利的,不着急,你下午再过来就行。嗯嗯,吃盒饭呢,老板人可好了,给包了午饭。”
闻裕:“……”
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盒饭就能拐走的傻姑娘?
随便对付了午饭,闻裕开着车去了那个摄影室。到的时候,纪安宁还在忙呢。
老板知道他来了,一脸热腾腾的想扑上来认金主爸爸的表情,被闻裕用眼神儿给瞪回去了,只好假装不认识。
好不容易都拍完了,纪安宁过来给他们相互介绍。
老板姓马,闻裕客气地说:“多谢马哥关照我们家安宁。”
马哥:“……”不,应该多谢你关照我。
有闻裕在旁边忽悠,而且今天马哥表现也像个正常人,纪安宁到底还是签了。
一直到离开火翼上了闻裕的车,她的神情都是绷着的。
闻裕觉得好笑:“至于这么紧张吗?”
“不是紧张。”纪安宁解释说。
“就是,有种好像完成了什么仪式的感觉。”她两手食指交握,放在腿上,微微倾身,隐隐有些虔诚的味道。
“我就在想,是不是我的生活,我这一次的人生,”她抬眸看着闻裕,很认真地问,“以后会变得好起来?”
闻裕蓦地感到一阵心疼。
他一直是一个心很硬的人,这或许是天生,或许是后天环境逐渐养成,但总之,他少有心软的时候。
可这会儿,他看着纪安宁,车外明亮的光擦着她的脸颊边缘,他都能看见她皮肤上那层细微柔软的无色的绒毛。这让他产生了她仿佛还是个婴儿般的错觉。
柔软,纯洁,需要被守护。
闻裕的心此时软得一塌糊涂。
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微笑:“当然了!”
“没跟你说吗?我能带旺你。你踏实跟着我,肯定越来越旺。”
“哎,我跟你说,最好就是,咱们俩进行一次深度的交流,我渡点至刚至烈的阳气精华给你,你肯定能更旺!”
“哎哎!别打人,开车呢!”
贫完了,闻裕顺口问:“要不要找个时间去拜拜?转运哪。”
纪安宁问:“拜什么?”
“上帝或者如来佛祖,你选。”闻裕说。
纪安宁无语:“这还能随便选的吗?这么不诚心有用吗?”
“有用。”闻裕笑嘻嘻地说,“世上大多数人其实都是我这种人,不信神但是敬神,遇到教堂也进,遇到寺庙也拜。神佛啊,吃的就是这个‘大多数人’的香火。他们要是不搭理我们这个多数群体,香火就跑光啦,他们就要饿肚子了。所以,搞什么垄断啊,捏着鼻子随便保佑一下我们就行了。”
歪理能讲这么大一通,还让人觉得似乎有那么点道理,是闻裕的特色。
他又说:“南照寺你知道吗?那香火特灵,什么时候你有时间,咱们一起去拜拜。”
纪安宁却不想去。
正常人死了就是死了,怎么会有二周目重来的机会呢?纪安宁总觉得自己搞不好是轮回程序里的一个小bug。万一去了寺庙里被佛祖发现了,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还是低调地活着吧。
“说正经的。”闻裕说,“舒晨这边可以辞了吧?”
“可以。”纪安宁点点头,却说,“等今天这班做完吧,总不能直接撂挑子。今天我会跟舒晨说的。”
闻裕就知道纪安宁是这种认真的人,说了句“OK”。
真要辞去这份工作,纪安宁心头生出很多不舍。
前世她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很糟,有很多阴影,只有很少的温暖。在这个充满二次元气息的店了,舒晨带给她很多温暖。
有关心,有照顾,有劝慰。
包括他对她的偷偷的喜欢,在纪安宁记忆中也像是荒芜沙漠上泛着美丽光泽的珍珠。
所以到了快下班的时间,站到了舒晨的面前,纪安宁竟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辞职。
反倒是舒晨了然地笑了,说:“想辞职了是吧?”
“啊?”被他点破,纪安宁有点手足无措。
“闻裕跟我打过招呼了。”舒晨含笑说。
纪安宁说:“……对不起。”
“真是的,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舒晨挠头,“你去做模特还是我建议的呢。”
他说:“闻裕跟我聊过你的事,他说的有道理。你呀,还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业上吧。就模特这个,其实也是青春饭,或许能干个几年,但肯定不会持久。就把眼前这几年的生活先对付过去就行了,一个人真的想改变人生,还是得靠努力学习。”
舒晨的说法跟闻裕的说法是一样,这是主流的、正统的人生观、价值观。
倘若纪安宁有家长在身边,又或者外婆没有失智,大概都会这样教育她。
纪安宁换了衣服出来,闻裕已经来接她了,正靠着吧台跟舒晨聊天呢,两个人看起来谈得十分投机。
纪安宁脚步顿了顿,走过去说:“走吧。”
闻裕说:“走。”
纪安宁转身朝着舒晨,伸出手摆了摆:“那我……走了啊。”
“加油啊。”舒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