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陆溏深声音突然沙哑的厉害,“我不要她了。”
霍拆咬了咬牙,眼眶彻底红了,但是她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也不喜欢让别人窥见自己情绪的人,狠狠地低着头,压抑着喉头的哽咽,声音发颤:“你为什么不要她了?”
她觉得,问出这句话,已经用尽了她毕生的勇气。
陆溏深沉默了很久,久到霍拆打算推开他就走的事后,他终于说:“因为我们不能在一起。”
霍拆抬头看着他,他的眸光却没什么焦点,声音也带着空洞:“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不在乎什么,但是我不能不在乎她。”
霍拆的眼泪一瞬间就滑落下来,但是这个女孩子坚强了一辈子,就连掉眼泪都是无声无息的,只是任由那从温热逐渐冰冷的液体流淌进脖子里,声音发颤:“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从前她问为什么不在一起,现在她问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可是两次,陆溏深都没有回答她。
霍拆轻声说:“陆溏深,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陆溏深说:“把陆堇接回来,养在身边。”
这个世界上,是两样东西是无法掩盖的。
喷嚏和爱情。
总有人说着自己不会动心,不会动情,可是一旦泥足深陷,就是一生一世。
霍拆在这个叫做陆溏深的泥坑里摸爬打滚了十几年,不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但是也起码能够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没料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后悔了。
霍拆忽然像是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推开陆溏深,转身就走,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洗手间出来的拉拉靠在墙壁边上,轻声笑着说:“陆堇陆小姐?……久仰大名。”
霍拆脚步顿住,看着对方那张美艳中带几分冰冷的容颜,轻轻的一蹙眉:“有事?”
拉拉看了眼陆溏深,“就这么把前任丢在冰冷冷的走廊上?今晚上陆少灌了两瓶伏特加,还有人在酒里加了点东西……你就这么走了,也不怕便宜别人?”
霍拆说:“不怕。”
拉拉翘起唇角露出一个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容,“这脾气真有意思,要是我,我也念念不忘——对了陆小姐,介意留个微信吗?微信不行电话也可以。”
霍拆:“……”
她偏开头:“我早不是什么陆小姐了。”
拉拉又是张扬一笑,穿着黑色丝袜的腿横在柱子边,更加衬得她身段窈窕,她仿佛只是无意之间做出了这么一个对男人勾引意味十足的姿势,举手投足间全是成熟的女人味,带着惊心动魄的妩媚。
“行吧。”她手指在自己红唇边一按,声音轻飘飘的,“其实我是想告诉你,今晚上两瓶酒下去,陆少待会儿估计得去趟医院——毕竟胃出血挺麻烦的。”
“胃出血?”
拉拉说:“不然你以为我们出来干什么?打炮?哈,其实是因为陆少胃出血了,包厢里吐了我一身的血,啧。”
霍拆这才想起来自己刚见到拉拉的时候,她手上好像的确是有红色的东西,她当时没在意,还以为是这女人的指甲油。
看着霍拆僵硬住的背脊,拉拉捂嘴道:“哎呀,陆小姐看起来有急事的样子就先走吧?听说今天邱少有局,您男朋友裴少也在,出来太久了,你男朋友会不高兴的。”
霍拆抿了抿唇角:“送他去医院。”
“我当然想。”拉拉说,“可是人陆少自己不想去啊,说起来你比我了解,他最讨厌医院了。”
第630章 衣服穿好,别勾我
陆溏深不能说是“最讨厌”去医院。
他对医院简直是深恶痛绝。
因为他曾经在医院里无助的看着自己所有亲人死去。
霍拆当然清楚,她咬了下嘴唇,最终只是道:“那你给他把棺材准备好吧。”
说完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离开,再也没有看陆溏深哪怕一眼。
拉拉笑了笑,媚视烟行的看着陆溏深,“看来你心心念念的陆小姐不怎么把你放在心上啊。”
陆溏深半闭着眼睛,声音已经沙哑的几乎可以和刀子划玻璃相媲美:“你怎么那么多的废话。”
拉拉微微垂下头,长长的、刷了黑色睫毛膏的眼睫颤了颤,一缕烫成了小卷的长发从她白皙的侧脸边垂落,脸上那种格式化的、仿佛是程序编写的笑容终于变得真实了几分,带着明目张胆的嘲弄:“陆少,除了陆小姐,你还真是对别人都不在乎啊。”
陆溏深没说话。
其实他的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因为胃痛,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一张本就缺乏血色的脸更加惨无人色了,然而他却并不在意,用一种讨论天气一般的语气说:“你们这种‘人造人’,也会有自己的情绪?”
拉拉美艳的脸上表情一僵。
这个男人就是有这种本事。
明明他什么过火的话都没说,也没有刻意的去嘲讽谁,但是只要听到他说话,你就能从心底里升起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拉拉说:“陆先生,我们并不是‘人造人’,只是经历了更加完善的进化而已。”
陆溏深说:“你们一向如此标榜自己,但其实你们比谁都清楚,自己是怪物。”
拉拉这回没生气,反而笑意盈盈的看着陆溏深:“那身为怪物中的一员,陆少现在有什么高见呢?”
陆溏深说:“计划取消。”
拉拉露出一个伪装出来的惊讶的表情,“诶,布置这么久,不太好吧?”
陆溏深没说话。
拉拉说:“好吧,看来陆少果然怜香惜玉。”
陆溏深吸了口气,然后用拇指指腹将唇角溢出来的鲜血擦掉,脸色生冷如同霜雪:“走了。”
……
“你又在喝黑咖啡!”花语做贼般的去把宿舍门锁上,然后才放心的从柜子里拿出一袋薯片,刚刚坐在桌子边上,就看见了余靳淮手边白色的咖啡杯。
屏幕里的男人低垂着眉眼,手里捏着一根纯黑色的钢笔,一道金色的漆线如同天堑将两边的黑色分开,他手腕微动,就在文件上签下了一个笔走龙蛇的“余靳淮”。
花语其实蛮喜欢这个样子的大魔王。
这个时候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冰冷冷的冰块,坐在那儿就是个自动制冷机,拒人千里这四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但是他处理公事的时候,鸦羽一般的睫毛微微垂下来,在眼睑下方覆上一层浅淡的阴影,他的眼型狭长,眼尾生的尤其好看,如果忽略他眸中常年的无波无澜,那纤长而微微上翘的眼角该是带着三月桃花的艳丽漂亮,侧眸便是潋滟的光华。
这种时候,他的冰冷之中,带着一点儿不易察觉的柔软。
这个人是怎么看都好看,但是不代表花语对他手边那杯咖啡也看的顺眼。
在语哥这种不喜欢喝咖啡硬要喝咖啡还非得要三分之一的咖啡加三分之二的糖浆的人看来,黑咖啡简直不是给人喝的,要是早些时候西方国家用这个来入侵其他国家,绝对势如破竹那一种,更别提还有个以前经常给余靳淮煮咖啡的慕容薰如鲠在喉了。
虽然这女人最近没搞什么事情,但是花语从来不觉得她会安分,在心里把账给记得清清楚楚。
余靳淮抬眸,就见腮帮子塞的跟仓鼠般鼓鼓囊囊的小丫头肌肤白里透红,抱着个薯片袋子,一身深色的作训服即便是最小号,挂在她身上也仍然空空荡荡的,尤其是不扎腰带的时候,几乎可以从修长的脖颈直接看到白皙的后脊。
小姑娘显得有点伶仃的锁骨微微凸起,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性感,白皙的肌肤泛着诱人的浅粉,那两片锁骨仿佛即将飞起的蝴蝶,撞进了人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余靳淮喉头动了动,放下手中的钢笔,道:“咖啡怎么了?”
他问的是咖啡,可是眸光却凝在她脖颈间没有挪开。
花语立刻说:“咖啡谁给你煮的??”
余靳淮想起余桑某次语重心长的提起慕容薰给他煮咖啡的事,并且隐晦的提起少夫人不喜欢这样……他心下了然,有点好笑:“秘书。”
花语撇了撇嘴,把红烩味的薯片塞进嘴里嚼吧嚼吧,才说起正事:“今天黄霆严给我领了个副教官来,叫荀粤的……这什么人?”
余靳淮思索了一会儿,“荀家……不算是个大家族,但是这一代他们家人才挺多,发展的很快,荀粤应该是荀家老爷子的小儿子。你刚说是黄霆严把人带来的?”
花语点点头。
余靳淮道:“荀粤之前就在带池景润他们,两边不和不是什么隐秘的事,你自己小心。”
花语当然知道黄霆严那老好人的皮下包藏的心思——特编队不能成为她花语的一言堂,得找个人来制衡她,他自己不想得罪人,就找了个二傻子来,这样子,她忙着跟二傻子周旋,基本上就没有在765搞事情的精力了。
显然,荀粤就是那个二傻子。
花语心想这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伸手去拿自己的ad钙奶,牛奶放在桌子的另一端,她坐在桌子的这一边,趴在桌子上伸手去够,本来就松散的扣子瞬间松了两颗,锁骨和一片白腻仿佛凝脂的皮肉彻底露出来,花语毫无察觉,将自己的童年记忆AD钙奶拿到手,插了根吸管进去叼着,道:“你还有很多事吗?”
余靳淮手中的钢笔已经良久没动了,他看着屏幕里那小姑娘一脸天真无知无觉的样子,有点无奈又有点压抑的道:“衣服穿好,别勾我。”
第631章 一五五一
平白被这从天而降的大锅砸的眼冒金星的花语:“??”
她什么时候就勾引他了。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衣服,发现扣子松了,露了半个肩膀出来,她不在意的往上提了提,又掏出一包小小酥开始吃:“医生说你现在需要的事休息,还是别这么累了。”
余靳淮的眸光幽深难测:“你平时就这样出去?”
“啊?”花语以为余靳淮嫌弃她没有个教官的样子,立刻道:“没有啊,要穿外套的,其实我穿制服还是挺帅的……”
余靳淮说:“不准在外面脱衣服。”
花语:“……”我脑壳没得毛病啊我为什么要在外面脱衣服?
屏幕的另一头,余靳淮却是克制的捏紧了自己的掌心,指甲几乎要戳破皮肉。
——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更不想让人看见她这幅样子。
但是即便情绪如此起伏不定,他声音还是平静的:“等过几天,我来看你,”
花语吓一跳,“别别别,你要是来了的话,我们政委估计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臭骂我一顿,说我把这儿当约会圣地了。”
余靳淮沉默了很久,就在花语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静静地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可是,我想你了。”
花语:“……”
花语晕晕乎乎的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勉强控制住自己:“没关系,就两个月而已……”
余靳淮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目光仿佛*,又仿佛平和的看着她。
花语捂住脸小声说:“你为什么突然撩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