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没跟上薛绾,只能在林中乱窜,结果竟遇到了方子应。小情人相见,自是干柴遇上烈火,好生“叙旧”了一番。安敏玉整了整微乱的衣衫和发饰,朱唇艳红,生怕薛绾不知道他们二人刚刚发生了什么似的。
薛绾倒是面无波澜,不过一旁的薛绵可是气得面色发白了。她一心爱慕方子应,可无奈自己身为庶女,不能如同薛绾那般和方子应从小就定下姻亲。不过,薛绾也就罢了,现下就连安敏玉,她也是比不得的。薛绵直直地望着不远处的方子应,眼底尽是深深的爱慕缱卷。
三人出了密林后,宋彧便一言不发地牵着薛绾那匹受伤的马去了马场。薛绾也在魏延的搀扶下翻身下了马。
“绾儿,你腿也伤了?”魏延见薛似是行动不便的样子,疑惑问道。
“方才在密林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就膝盖磕破了一点皮,不碍事的。”薛绾勉强笑笑。
岂止是磕破了一点皮,她估计她的左脚踝都快肿成馒头了,轻轻走几步,都痛得直冒冷汗。
“那我先带你回宫休息,再叫太医来看看。”魏延担忧地看了薛绾一眼,开口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你先扶我去马车吧,反正射猎都结束了,我就等着你们一起回去吧。”薛绾摆手,不想太麻烦魏延。
“那…好吧,我先扶你过去。”魏延说罢便扶着薛绾上了薛贵妃的马车。
“绾儿,那我先走了,你在车上好好歇息。”
薛绾闻言乖乖地点了点头。
待魏延走罢,薛绾这才脱了左脚的鞋袜。果然,脚踝已经变得又红又肿。嫩白的玉指轻轻戳了戳那块红肿,“嘶…”薛绾倒抽了一口凉气。
真的是太痛了!这太子殿下未免也太狠了些……薛绾心想。不过,还好没让他猎到海东青,如此想来,这伤得也算是受得值了。
“薛四姑娘,薛四姑娘。”马车外忽然传来一道呼喊声。
薛绾掀开帘子,杏眸微抬,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宋彧身边的小太监林夏正站在马车外。
“林公公?”薛绾疑惑道。
“薛四姑娘,这是提督大人让奴才交给您的。”林夏从怀里掏出了两罐玉白瓷瓶。
薛绾伸手接了过来,发现竟是两瓶伤药。
“这伤药…?”
“青玉瓶里是消肿化淤的玉衡膏,白玉瓶里是止血祛疤的春凝胶。”林夏解释道。
薛绾听罢,杏眸微垂,眼底闪过丝丝诧异,朱唇轻启,又是一声道谢:
“麻烦林公公替小女向提督大人道谢了。”
林夏闻言点了点头:“薛四姑娘言重了,这原是奴才的本分。姑娘若是无事,奴才这就先退下了。”说罢林夏就向薛绾作了一揖,随后便转身向马场走去。
薛绾打开了青玉瓷瓶,轻轻嗅了嗅,顿时一阵淡淡的药香涌入鼻间。
于是薛绾便将药膏抹了一些在自己红肿的脚踝上,霎时便是一片清凉之感,痛楚似是真的减轻了不少。
“竟还真的挺有用。”薛绾暗叹,连忙打开了另一瓶春露胶,轻轻掀开裙裾,露出了一截莹润粉白的小腿,雪白的膝盖上果真是擦破了一大块表皮,伤口布满血丝,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薛绾本就肤质娇嫩,即使只是擦破了些许皮肉,瞧上去也是令人怜惜得紧了。
薛绾倒了一些春露胶在手心,细细将其抹匀在伤口处,虽是有些刺痛,可薛绾还是咬牙忍了。
少顷,果见膝上不再渗出血来。待薛绾处理完伤口,魏帝那边也陆陆续续上了马车准备启程回宫了。
一骑车队,浩浩荡荡地回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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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春猎宴方始。
宴中丝竹悦动,歌舞纷起。魏帝坐于上座,薛贵妃位于其旁。左下席依次是诸位皇子,肱股朝臣以及世族子弟之位。右下席则是女眷入座,皇室宗亲在前,权贵之女位后。
“熙-宁-公-主-到-!”殿外的侍监高呼一声。
薛绾抬眸望去,只见一芙蓉美人翩然而至。
那公主身着铁锈红撒亮金刻丝蟹爪菊花宫装,外披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缎袍,身姿曼妙、丰韵娉婷,仪态万方。容貌生得瑰姿艳逸,绝色难求,耀如春华。一颦一笑皆是姿色天然,占尽风流之意。
款身之间,秋波微转,绰约多姿。开嗓宛若黄莺出谷,宛转悠扬:
“熙宁拜见父王,贵妃娘娘。”熙宁说罢行一跪拜揖礼。
“快快免礼。”魏帝朗声,目光甚是慈爱,“这几日,身子可是好些了。”
“回父王的话,得幸父王日夜关心,熙宁的身子已经好多了。”熙宁娇声,笑颜如花。
“那就好,那就好。”魏帝捻须笑道,“快快入座吧。”
熙宁闻言微微欠了欠身,随后便轻移莲步进了席位,席位恰巧便在薛绾前方,落座时还对薛绾柔柔一笑。
熙宁公主是皇后所出,自幼体弱多病。薛绾对她并不熟识,但唯有一件事,薛绾却是对这熙宁公主印象深刻。
上一世,宋彧向魏帝请旨要纳自己为对食时,宫中传闻这位公主可是以命相胁阻止魏帝下旨。平日里,魏帝对熙宁公主十分疼爱,可唯有那次熙宁公主以命相胁,魏帝却没有同意。
再有言,宋彧刚入宫那年似是在朝阳宫当差。而这朝阳宫,便是魏帝亲赐给熙宁公主的居所。
思及此处,薛绾看向熙宁公主的眸中多了几分探究之色。
“听闻今日薛四姑娘也去密林猎捕了?”
薛绾心中正在思考事情,忽听耳边传来一道女声。侧目望去,只见是上次曾在归宁宴上有一面之缘的秦将军之女秦苜。
这秦苜素来孤高冷傲,今日竟主动与自己搭话,薛绾有些受宠若惊。
“是,想必秦姑娘收获颇丰吧。”薛绾杏眸弯弯。
“尚可。”秦苜抿了一口面前的清酒,“只是未曾想到,像薛四姑娘这般的娇贵女子也喜欢骑射吗?”
秦苜因出身将门一向不喜欢那些柔弱娇女,本来是看不惯薛绾的,今日见薛绾竟去密林猎捕,倒是对薛绾的印象确实有所改观。
“说是喜欢倒谈不上,只是略懂一二罢了。”薛绾礼貌回道。
秦苜闻言勾唇浅笑:“薛四姑娘自谦了。”说罢便向薛绾举了举杯。薛绾见状也举起了酒盏,微微示礼,随后便清浅地抿了一小口。
顿时口舌有如火烧火燎,薛绾连忙掩面吐舌。
嘶…这酒可真烈!薛绾吸了口凉气,顿觉好些,抬头望了望四周,见无人注意到自己这般狼狈之态,这才放心地吁了口气。
却不料,对席的宋彧早已将自己的方才窘状尽收眼底。狭长的凤眸半敛着,眼底是盈盈的笑意。
“想这提督大人果然是好风采,只可惜是个无根的阉人,算不得男子…”身边的几位贵女窃窃私语道。
薛绾闻言秀眉微皱,刚要说些什么便见那熙宁公主回首已然黑了一张脸。
第24章 三合一
“你们在说些什么趣事呢,也说来与本宫听听。”熙宁公主微抿红唇,瑰艳的脸上挂着柔柔的笑意。
嗓音娇柔,闻者皆是如沐春风。
嚼舌根的贵女们听出了熙宁公主话里夹杂的丝丝愠怒。当下便收回了话头,闲扯出其他趣闻了。熙宁公主见状勾唇,美目闪过一丝冷笑。
薛绾心头微惑,觉得这熙宁公主反应着实有些不对。不过还没等她细细考量,便见那熙宁公主款款起身,捧着芙蓉白玉杯,摇曳着蒲柳身姿就朝宋彧那头去了。
只见熙宁握着酒盏先是敬了太子,其次是敬了魏延,最后便是停在宋彧案几前,弯腰与宋彧说些什么。
方才那几个贵女见熙宁公主走远了,便又开始捡起了话头。
“原来这宫中传闻都是真的,这熙宁公主果真是对提督大人有意啊。”
“不会吧,这提督大人虽仙姿佚貌,风采绝人得很,可终究是个阉人啊。”
“那你可就不知了,听说这提督大人刚入宫时便是在朝阳宫当差,伺候公主伺候得可是十分周到了。”一贵女掩唇低声说道,眼神暧昧。
另一贵女瞪大眼睛:“你的意思不会是…”那贵女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薛绾在一旁听着,秀气的眉头拧得愈来愈近,脑子听得有些迷糊。连忙凑过头去:“你们这些话是何意啊?可否说来与我听听啊。”
两人见薛绾面露疑色,顿时掩面轻笑。
薛绾更迷惑了,杏眸娇软,望上去愈发蒙懂惹人怜爱了。一贵女忍住笑意,朝薛绾招了招手,薛绾连忙凑过耳去。
那贵女对薛绾耳语了一番,薛绾顿时面色乍红,白嫩地耳垂红烫地快要滴出血来。
“不…不会吧!”薛绾揉了揉发烫地粉颊,语气都变得有些结巴。
“怎么不会,这宫中见不得人的事儿多了去了,这点儿又算些什么。”贵女娇声轻嗤,“不然你以为宫中那些常无圣上荣宠的宫妃是怎么排遣寂寞的。”
“不成文的惯例罢了。”贵女摇头。
“可…她是公主啊。”薛绾低声叹道,一双杏眸正滴溜溜地在熙宁公主和宋彧身上胡乱打量着。
“公主又怎样,明面儿上身份高贵,背地里还止不得乱成什么样子呢。”
薛绾闻言,杏眸满是不可置信。看向宋彧的目光有些复杂。
若是熙宁公主真的对宋彧心存爱慕,那上一世熙宁公主不愿自己嫁给宋彧的事,便是有源头了。就是不知宋彧是何心意了,虽然上辈子宋彧向皇帝请旨纳自己为对食,可她终究不知宋彧到底对自己是心存何意。之前她揣测是宋彧与安家联合,娶自己不过是为了更好地取自己的性命。可现下宋彧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了自己,她心中的猜疑便开始有些动摇了。
宋彧,上辈子究竟是为何要娶自己呢?
小姑娘心头百感交织,落在宋彧身上地视线不禁久了些。久到宋彧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抬眸果见对面的小姑娘神色复杂。
那奇异的目光中似乎还夹着丝丝怜悯。
宋彧皱眉,不知道薛绾这小脑袋又再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熙宁公主正与宋彧说着话,忽见宋彧神色不对,便顺着宋彧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宋彧正盯着方才坐在她后位的少女。若是她没记错,那便是薛贵妃的侄女,相国府的四姑娘,薛绾。
熙宁打量着薛绾,美目浮现丝丝不屑。此女美则美矣,却是有着一股呆傻之气。熙宁冷笑,殊不知薛绾此刻的呆傻正是被她惊骇的传闻佚事给震惊到了。
熙宁侧身,不着痕迹地遮住了宋彧看向薛绾的视线,娇声笑道:
“宴席过后便是孔明灯会,提督大人可否赏脸陪本宫去观赏一番呢?”熙宁故意凑近了几分,顿时一阵浓郁的月麟香纷至沓来,微敞的衣领稍稍下滑,露出了一片若隐若现的雪白。
宋彧皱眉,立刻厌恶地别过脸去。
“微臣还有事要处理,公主另择人选吧。”
男子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可熙宁却偏偏爱死了他的这股冷漠劲儿。
“有什么事不能赏完再做吗,宋彧,你好得在本宫身边当过差,也不能连这点面子都不卖给本宫吧。”熙宁娇声说道,美目微扬。
宋彧刚想拒绝,余光忽然瞥见了魏延正下了座拉着薛绾匆匆离开,凤眸微敛,心中隐隐有些怒气。
“既然公主盛情相邀,微臣也不得不从了。”宋彧似笑非笑,眼底却是一片寒凉。
熙宁未察觉,只听宋彧应了,便心中欢喜。当下便款身回了席位。
这一顿酒宴宋彧吃得是心神不宁,目光还死死盯着薛绾空着的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