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从简淡手里拿回双节棍,兴奋地抖了几下,说道:“姑娘,白瓷挨顿打倒无所谓,可他这是打姑娘的脸呐,奴婢要不要还手?”
“不行。”简淡冷静下来了,白瓷那点道行对付寻常老百姓还凑合,对上沈余之的护卫半点胜算没有。
再说了,沈余之是亲王世子,皇帝的亲孙子,打她的耳光有点说不过去,但若想打白瓷耳光的话,便是祖父在,也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她对沈余之说道:“世子要是好意思,请冲我来,对付个婢女算什么本事?”
沈余之说了两句什么,那护卫就在墙头站住了。
小厮烦人往前两步,道:“三姑娘,我家主子累了,小的替我家主子说。主子说了,他身体不好,没什么本事,就会为难婢女。如果三姑娘想一力承当,就请每日寅正时分,与胖丫头在此处习练双节棍法,风雨不误。”
这是个什么意思?
简淡眨眨眼,很快就明白了——这是病秧子要看猴戏呢!
她有些无语,却也痛快地应了下来,他的要求恰好在她的计划内,没道理不答应,至于沈余之会不会看她的笑话,这个已经不重要了。
想学就学好,简淡在这方面还从没怂过。
她大大方方地又练习一遍,然后扬着下巴,大步流星地往香草园去了。
沈余之出神地看着二人消失的地方好一会儿。
讨厌和烦人面面相觑,然后挤眉弄眼一阵子,那意思很明白:世子思、春了?
简府的花匠进园子时,沈余之方回过神,示意讨厌把双节棍用棉帕子擦了,然后接过来甩两下,吩咐道:“下去。”
讨厌和烦人打开躺椅腿上的插销,两个大轱辘旁的护卫便一起转动轱辘,躺椅便从台子上缓缓吊了下去。
讨厌看了眼台子上的大洞,心里第一万次赞美道:我家主子就是博学,这么有意思的机关也能想的出来。
沈余之被抬回致远阁,在天井里下了躺椅。
他闭着眼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后双腿并拢,一手自然下垂,另一手握着双节棍,显然是棍法的起始动作……
虽然力量感很差,但姿势标准流畅,分毫不差。
沈余之打完五招,喘着粗气进了屋,瘫倒在另一张藤躺椅上。
讨厌和烦人双双围上来,一个按摩手臂,另一个按摩大腿。
瘦高个护卫说道:“主子要想学双节棍,属下就帮主子找个师傅吧。”
沈余之慢慢调整气息,直到呼吸均匀才开口,“不必。”
瘦高个护卫纳闷地瞧了一眼兵器架上多出来的崭新的双节棍,心道,主子明明懒得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一下,怎么突然想起学双节棍了呢?难道是老毛病又犯了,就想为难为难人家女孩子?
他撇了撇嘴,倒霉的简家三小姐哟。
……
简淡满怀心事地回到香草园,冲了个澡,然后带着白瓷往松香院去了。
沿着夹道走到兰香院门口时,四叔简云泽刚从院子里出来,身后跟着四婶小马氏。
简淡上前两步行了礼。
三人略寒暄两句,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
四叔是老来子,今年二十一,正在准备年底的院试。
小马氏是继祖母马氏的亲侄女,算是个小美人,只是眼大无神,鼻头也有些肉,发髻上插着整套的红宝头面,美则美矣,却稍显俗气。
派去的奸细被打发回来了,这件事一点都没影响到小马氏八卦的热情。她见白瓷抱着个大木匣子,笑眯眯地凑过去,问简淡:“这是给老夫人的瓷器吧,装的可是梅瓶?”
简淡说道:“是的,这是表大伯母送祖母的。”林家怕她回来后融不进简家,特地准备了厚礼。她虽然不想给,却不得不送过来。
但能不能送到马氏手里,还得看马氏的运气。
又是瓷器。
小马氏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轻蔑,嘴里却道:“林家的梅瓶一向出名,家里有不少了,每个都很漂亮,不知这次的是什么样子的,四婶婶可要好好欣赏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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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简淡微微一笑,道:“四婶婶说笑了,侄女针线不好,不然那给祖母做个抹额更有孝心。听说家里的绣娘绣技高超,侄女正好讨教讨教,等四婶婶生辰,给四婶婶做几样针线。”居然嫌林家瓷器送多了,那就送你们帕子荷包怎样?
针线值几个钱啊!
小马氏撇了撇嘴,笑道:“学针线伤眼睛,再说了,咱简家的姑娘用不着在针线上下功夫,三侄女还送瓷器就是,四婶婶不挑剔。”她是诚意伯的庶子嫡女,不是没见过世面,就是对金钱情有独钟,此番吃了个瘪,意兴阑珊地闭了嘴。
一行人到松香院时,除了上朝的,去书院的,以及几个五岁以下的孩童,该来的都来了。
大房母女两个,三房母女三个,还有崔氏和简雅。
大家伙儿按长幼顺序分别见了礼,各自落座。
马氏为弥补昨天的失误,特地把简淡叫到身边,让人取来一只小巧的首饰盒子。
她亲自打开,拿出一只蝴蝶点翠赤金钗,说道:“你总也不在家,穿衣打扮都是家里出银子,由林家张罗的,如今家来了,祖母好好弥补弥补,等下绣娘过来,让她给你量量尺寸,做几身新衣裳。”
“祖母……”九岁的简然一听到做衣裳,立刻扑进马氏的怀里,搂着她的脖子撒起娇来,“我也要,我也要新衣裳嘛。”
她亲姐姐简悠也附和道:“五妹说的是,祖母可不能厚此薄彼,我们姐妹都要,是不是二姐?”
简雅笑了笑,不置可否。
马氏笑眯眯地掐了掐简然的包子脸,说道:“明明都做过了,就你调皮。也好,你们姐妹每人再做一套,三丫头做三套。”简悠简然是三房嫡女,她心尖尖上的两个亲孙女,向来有求必应。
于是,给简淡的补偿变成了小姐妹一起做夏装。
简雅看了简淡一眼,目光中还带着一丝嘲讽。
没有希望便没有失望。上辈子并没有这回事,对简淡来说,有没有这三套衣裳都无所谓,又岂会在乎有没有人分宠?
简淡对马氏说道:“多谢祖母想着孙女,正好,孙女也有礼物带给祖母。”
“哦?”马氏看似意外,但眼里没有丝毫惊喜,昨儿个有人禀报过,说简淡带回来好些瓷器回来。
林家除了瓷器,没别的可送了。
白瓷就在门外,一听见简淡的话就立刻捧着大木匣子进了屋。
简淡道:“祖母,这是表大伯父亲手制的梅瓶。”她的表大伯父林耀祖在制瓷上极有名气,京城不少富贵人家喜欢收藏他的瓷器,一只梅瓶至少要五百两银子。
马氏的眼里这才有了几分热度。
简淡的唇角微微勾起,朝白瓷颔了颔首,白瓷便朝她走了过来。
简雅走过来,说道:“舅祖父家的梅瓶见过不少,但表大伯父亲手做的却没见着几个,不知这次是什么花样,好好奇,祖母可要好好给我们饱饱眼福呀。”
马氏道:“那是自然……”
“你踢白瓷干嘛?”简淡突然嚷了一句。
她这话喊得极快,而且突兀,大家伙儿不由自主地把视线射向白瓷的下半身,恰好看到简雅的腿从白瓷小腿上落下来。
这时,白瓷脚下已然失衡,身子前倾,沉重的大木匣子带着她往前摔了下去。
“啪!”
木匣子落地,传来一声脆响。
显然是梅瓶碎了。
屋子里陡然安静下来。
白瓷伏地大哭,“呜呜……”
简雅的脸堪比猪肝,她怔怔地看着白瓷,双手绞着丝帕,竟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崔氏反应最快,小碎步赶过来,让简雅在简淡身边坐下,关切地问道:“小雅,是不是腿抽筋了?”
简雅泪盈于睫,委屈巴巴地点点头。
母女俩的大戏唱得有模有样的。
相比上辈子瓷瓶摔碎时的惶恐不安和,简淡觉得,自己这辈子可以用看得津津有味来形容。
她觉得自己喊的那一嗓子恰到好处。
简雅丢了丑,马氏也没有了梅瓶,可真好。马氏看不起林家,她不配收藏表大伯父的作品。
所以,盒子装的也并不是原来的那只梅瓶,而是她亲手放进去的一只普通瓷瓶--如果事情有变,简雅不发难,她就说匣子弄混了,再换过来便是。
“抽筋可是极疼的,二姐,我帮你按按?”简淡从贵妃榻上下来,殷勤地蹲在简雅身前,双手掐着她的小腿,用力按了几下。
“疼,疼,疼!”简雅身体弱,养得也娇,对疼痛的耐受力极差,再加上计划失败带来的羞辱,心火陡升,当即脚一抬,漂亮的绣花鞋就朝简淡的胸脯踢了过去。
简淡早有准备,身子向后倒,一屁、股坐到地衣上,避了过去。
白瓷见自家姑娘被人欺负了,当下也不假哭了,赶紧过来将简淡扶起来,怒道:“二姑娘,三姑娘好心好意地替二姑娘揉腿,二姑娘踢她作甚?”
“滚下去。”崔氏的脸比墨还黑,她皱着眉头,瞪着简淡说道,“这丫头不懂规矩,你若教不好,就送回林家去吧。”
简淡笑了笑:“母亲,这丫头跟女儿一起长大的,初来乍到,确实什么都不懂,还请母亲容忍些时日。”
说白瓷不懂规矩,其实是在说她,所以,她的意思是,我也不懂规矩,母亲你要不要把我也送回林家去?
崔氏被将了一军,不好再说什么,吩咐身边的妈妈给简雅揉腿。
简淡道:“白瓷,你把匣子抱出去吧。”
说完,她抱歉地看着马氏,“祖母,梅瓶碎了。”
马氏有些心疼,但已经碎了,还能怎样?
她故作大度地拍拍简淡的肩,说道:“碎就碎了吧,心意祖母领了。倒是二丫头的腿,怎么就突然抽筋了呢?要不要请老黄大夫来一趟?”
马氏喜欢看热闹,尤其是大房二房的热闹,小马氏是她亲侄女,明白她的心意,当即起了身,说道:“老夫人,二侄女年纪轻轻的抽筋抽得这么厉害,这可不是小事,媳妇儿让人走一趟吧。”
简雅心里有鬼,又怎敢真的叫大夫过来,忙阻止道:“四婶……”
崔氏给简雅使了个眼色,说道:“让黄老大夫看看也好,省得将来落下病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