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婉面色如水地冲皇后点了点头,“正是。”
皇后深深地看了宁婉婉一眼,没说话。
她总觉得眼前的宁婉婉有些跟以前不一样了,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她一时也说不清楚,不过眼前的宁婉婉身上倒是有一股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感,竟是难得的大器之才。
“孤在帮母后准备元旦盛宴,这几日一直在宫里。”太子道,“你这么急着找孤做甚?”
“求殿下救救彤儿的娘。”林玉彤双膝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泫然欲泣道。
司易剑眉微蹙,“你娘怎么了?”
林玉彤哭诉道:“姐姐诬陷我娘她勾结外男,意图毁她清誉,并以此为由,将我娘打发到郊外的穷庄子上去了。”
“又是那个宁婉婉。”司易戾气顿生,粗声粗气道,“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外男其实就是我一个远房表哥,特意从老家里来汴都看望我和我娘。不成想,就在这段期间,姐姐与我表哥一直暗中眉来眼去的,不知怎地,就厮混在了一起。”
“及笄那日,姐姐约我表哥去莲花洞幽会,只因她意外落水后昏迷不醒,我那傻傻的表哥就一直在莲花洞里等。最后竟然等到了姐姐的贴身丫鬟拂衣,带着小厮前去把他绑了,最后拧到了祖母的夙玉堂。表哥见事情败露,不愿意连累姐姐,便公然诬陷是我和我娘授意他去毁姐姐清誉。”
宁婉婉心中冷笑,如今她总算见识到了林玉彤阴奉阳违的恶心嘴脸,也总算明白了前世她和司易的那些互送衷肠的信,还有司易的贴身信物是怎么回事了。
林玉彤一边说,一边抽噎,“我和我娘毕竟是寄人篱下,不敢争辩,我娘只好独自认了所有的罪责,就被祖母一气之下赶出了家门。”
听到这里,皇后特意扭头看了宁婉婉一眼,只见宁婉婉的清清冷冷脸上,端的是泰然自若,丝毫没有一点心虚与慌乱之意。
司易双拳紧握,不由得咬牙切齿道:“好一个心肠歹毒的恶妇。”
林玉彤见状,目光闪过一丝阴狠,急忙膝行上前,抱住司易的双腿哭求道:“殿下,您要替彤儿做主,只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够请求祖母饶了我娘亲,允许她回来吧。”
司易最是见不得美人落泪,尤其还是这样楚楚可怜的美人,他弯腰拉起林玉彤,扶住她的双肩,目光冷厉地说:“你放心,孤绝对不会让那恶妇得逞的。”
林玉彤正要激动地扑进司易怀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急促地轻咳声。
“咳咳咳……”
司易立马警惕地将林玉彤护到身后,望着长廊幽深之处警惕大喊:“谁在那里?”
“是我。”
长廊尽头,于黑沉的阴影里缓缓走出来两个人,一个高雅,一个冷酷,正是逸王司湛,和他的护卫元珠。
“皇叔?你怎么会在这里?”司仪愕然。
“路过。”司湛淡淡答道。
他行至司易跟前,冷冽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瑟缩在司湛身后的林玉彤一眼,随后定在了司易的脸上,薄唇轻启道:“有句话本王当奉劝皇侄。”
一听“奉劝”二字,司易的脸色立时沉了,闭着嘴唇不说话了。
司湛却继续道:“太/祖皇帝曾有训:自古亡国乱家,不过亲小人,任宦官,通女谒,宠外戚等事而已。太子即为储君,当知兼听则明,偏信偏暗,若是连这点都彻悟不到,恐怕只会辜负了皇兄对你的长远期待。”
这话就说的太直白,丝毫没给司易半分面子。
司易那张英俊的脸颊顿时有些发青,他紧咬住后槽牙,却又不敢当着司湛的面发作,毕竟司湛是他的皇叔,辈分摆在那里,祁宋最重礼仪人伦,长幼尊卑他还是要顾的。
司湛嘴角噙着一丝似有似无的讥笑,也不做逗留,直接风轻云淡地走了。
临走之前,凤目充满警告地再次瞥了一眼林玉彤,林玉彤吓得一抖,忙缩进司易背后。
看着司湛走远的背影,林玉彤悄悄地从司易身后走了出来,双眼闪过一抹阴沉,旋即敛色,仰着一张无辜的脸蛋,小心翼翼地问:“殿下,这位郎君是谁啊,怎么还敢训殿下?看起来甚是凶巴巴的。”
闻言,宁婉婉双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司易为人傲慢自大,最容不了别人眼里没有他,林玉彤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暗示司湛一个亲王架子竟然比堂堂太子还大,真是居心叵测的很。
司易一听,果然气地浑身都在颤。
突然间,也不知道司易想到了什么,只见他转眸,目光沉沉地盯着林玉彤,面露几分置疑道:“孤问你,方才你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
林玉彤心里一虚,面上却表现地十分坚定,“千真万确。”
旋即,她小脸一皱,泪盈于眶,呼啦一下决了堤,“殿下,您这是在怀疑彤儿吗?”
司易无奈地摸了摸额头,只好将林玉彤拥进怀里软声哄道:“彤儿想多了,孤怎么会怀疑你呢,不哭,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乖。”
林玉彤偎依在司易的怀里渐渐地止住了哭泣,小手开始一点点地往司易的胸口上爬,娇滴滴地问:“殿下,您打算何时跟姐姐退婚啊?”
宁婉婉星眸寒光轻掠。
终于——
提到了重点。
皇后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寒着一张脸从暗影中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混账!”
二人齐齐惊地了一大跳。
“母后!”
“皇……”
“啪!”
皇后扬起手,对着林玉彤的脸就是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巴掌。
皇后好歹是历经过后宫大风大浪的一宫之主,自是一眼能看清谁在说谎,这个女人竟然敢在她儿子面前搬弄是否,还妄图觊觎太子妃之位!
“皇后娘娘饶命。”林玉彤捂着脸赶紧伏跪在地上求饶。
“来人!掌嘴!”
皇后瞅着林玉彤那张妖媚惑主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立即有一宫女领命上前,对着林玉彤的嘴,啪啪啪地连/抽了几耳光,下手时力如千钧,扇地毫不手软。
不一会儿,林玉彤的一张小脸被扇地红肿了起来,眼泪飞蹦,连看向司易求情的功夫都来不及。
“母后,您一上来就打彤儿做甚?”
皇后盛气凌人地站在那里,对司易视若无睹。
“啪!啪!啪”的耳光声,继续如鼓点似的响彻在整个游廊里。
司易看着掌刑宫女的耳光重重地落在林玉彤的嘴上,急的不得了。
最后,跺了一下脚,几步上前,扯过那名掌刑宫女的胳膊用力往后一推,就要去扯林玉彤起来。
这章爽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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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质问
“跪下!”皇后怒喝。
“母后!”
“跪下!”皇后又喝了一遍,只觉得自己肺都快被气炸了。
太子从小孝顺,没想到今日竟然会为了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子开始忤逆她了。
司易只好垂头丧气地跪下。
林玉彤捂着一张肿如猪头的脸,欲哭不敢哭,双眼布满惊恐地抖着。
皇后锐利的目光在司易和林玉彤身上来回看了看,最后狠狠地钉在林玉彤的脸上,道:“不自量力的东西,还想攀上太子这棵金枝儿,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接下来的事情宁婉婉已经没有兴趣知道了,她悄悄地转身离开,顺着司湛离开的方向一路寻去。
她想亲口对司湛说句谢谢,谢谢他那么无条件的维护她,信任她。
很快,宁婉婉在游廊尾端的口子上发现了司湛和元壁的背影。
正当她准备开口喊住二人时,忽然听见二人正在谈论自己,脚步不由得一顿。
“主子,属下有一事不明,您为何要替那个芸香郡主出头?为此,还不得不得罪了太子?”
司湛幽幽一叹道:“哪里有什么不得不,得罪太子只是迟早的问题。”
元壁一脸忧色道:“眼看着主子明年就要及冠了,可太后今日又把主子叫到宝慈宫里,还当着她的面让御医替主子把脉,这分明还在怀疑主子的病情,怕是以后很难顺利地到潜南。”
他顿了顿,继续道:“主子如今在这汴都城里处境,恐怕已经到了极度艰难的时刻,还望主子去封地之前,千万要小心提防些,如今把太子给得罪了,只怕……”
元壁的话没说完,司湛自是知道元壁在担心什么。
他自嘲地笑了笑,道:“怀不怀疑,都是事实,左不过是活不了二十四了,剩下的日子能活多久是多久,天命如此,提防和怕又有何用。”
元壁一听,忙道:“主子可千万别这么说,事在人为,您绝不能信那些天命,那些都是用来骗人的。”
司湛垂眸,轻轻摩挲着手心里的汤婆子,凤目里满是柔情,喃喃自语道:“放心罢,至少……在看到她圆满之前,我是不会这么轻易死的。”
宁婉婉怔怔地望着司湛他们远去的背影,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元壁说的话。
他说司湛的处境已经到了极度艰难的时刻,据她所知,前世因先帝宠爱淑贵妃,故迟迟不立储君,直到淑贵妃生下司湛之后,先帝才露出想立幼子司湛为储君的意向。
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凌梓如私下发动群臣,以“废长立幼,祸乱朝纲”为由进行力谏。
谏台大夫为了阻止先皇立司湛为太子,甚至当场触柱而亡,其他群臣更是脱冠跪地哭泣,哭喊着祁宋若立幼则国之将亡矣。
气地先帝差点以“后宫干政”为由废了凌梓如。
后来还是淑贵妃向先皇苦苦跪求饶了皇后,才让凌梓如免去被废。
再后来,淑贵妃突染恶疾,不久后便薨了,年幼的司湛就被先帝亲自带在身边照养。
自淑贵妃去世后,司湛的身体忽然就变得十分孱弱起来,无论怎么调养都无济于事,当时几乎紫金宫里所有的御医,乃至整个汴都的大夫都一致断定,司湛乃阳寿短命之相,最长活不过二十四。
先皇这才不得已立了嫡长子司烁为皇太子。
同时还下了另一道圣旨,就是册封司湛为逸亲王,赐封地潜南,和一枚免死金牌,并命逸王日后及冠时立即前往封地,永世不得入汴都城。
现在看来,先帝也知道自己太过宠幸淑贵妃母子,会给司湛带来杀身之祸,为了防止自己提前走了,司湛在失去了他的保护下还能够活下去,于是便早早的下了一道司湛弱冠时去封地永世不得回京避祸的圣旨。
可惜,先帝驾崩的太早了,没能等到司湛及冠就去了。
太子司烁成功登基,凌梓如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后。
大概是因为司湛本身就活不了太久,威胁不到皇位。
又或许是因为先帝赐给司湛一枚免死金牌让太后有所忌惮,所以太后并没有立即下手除掉司湛,表面上保持着和司湛母慈子孝的样子,原来暗地里一直在监视着司湛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