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句话,句句像刀一样的刺在谢元娘的心上,她白了脸,“顾庭之,这不过是我与你之间的事,你何必扯到顾府上来。我有没有把顾府当成自己的家,我心里最清楚,你又不是我,你怎么可能明白,你也不用拿着顾府来捆绑我。”
“你心里怎么想的大家都明白。”顾庭之目露嘲讽,“你要感谢你出身孔府,不然就凭你,有资格嫁进顾府吗?算计嫁进顾府还差不多。”
算计嫁进顾府?
谢元娘错愕的看着顾庭之,重新打量着身前的人,顾庭之还在嘲讽着她,“若不是你祖父是我二叔的老师,你得罪二皇子,谁敢娶你?二叔娶你也不过是为了还欠下你祖父的情份罢了,我们顾家最是感恩,欠下的人情债总要加倍的还回去。”
事情又一次真相了。
谢元娘是怎么嫁进来的,她心里明白,世人也明白,顾庭之却当众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无疑是一把刀插到了谢元娘的心上。
就像那原本要愈合的伤口,被重新撕开,露出里面的血肉。
谢元娘当初面对小叔叔表白的时候,就想过这些,只是她骗自己去忽视这些,甚至这几天小叔叔待她的好,她也当成是老天爷觉得前世待她不公,今生还给她的。
与顾庭之的争吵,将这些都撕开了,院子里的下人都看着,纵然没有人敢抬头,谢元娘仍旧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谢二,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再将顾府的名声于不顾,别怪我顾庭之不客气。”顾庭之被这些日子里的隐忍早就忍的要崩溃了,在这一刻都发泄出来,“既然嫁进顾府,就安份些,不然日后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怎么死的?
日后?
谢元娘觉得她也忽视了一个事情,顾庭之说的这些话,似乎都在往一个方向引导她。
谢文惠是重生的,那么顾庭之又会不会也是呢?
“庭之。”被兴旺引来的江氏大步走了进来,可惜已经晚了,那些话听着却没有机会拦下。
江氏大步到了儿子面前,不由分说一巴掌甩了过去,清脆的巴掌声在院子里荡着回音。
“跪下。”江氏又是心痛又是失望,“从小你二叔就是这么教育你的?你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你二叔的妻子,是与你二叔要相伴一生的人。”
顾庭之咬紧了唇一动不动。
江氏看着儿子倔强不知错,心中更是难受,自从夫君去了之后便没有落过泪的她,再也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谢元娘傻眼了,她是知道这一点的,看着前世婆婆疼爱自己如亲生女儿一般,如今却因为她与顾庭之而失声痛哭,谢元娘慌了。
“大嫂,是我的错,并不怪庭之。”谢元娘上前去道歉,一边递出帕子。
她担心的样子,让江氏心里越发的难受,指着儿子质声问,“你看看,你说了那些话,你小婶婶可有怪你?你竟还不知错,你是要活活的气死我是不是?”
顾庭之看着母亲哭,心也拧了起来,可目光落在谢元娘的脸上时,又恨恨的低下头,就是不肯出声,更是不肯认错。
“来人,送大公子回自己的院子。”顾远不知何时回来,人站在院门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一身的锦服,目光清冷,似冬日里的竹子。
顾庭之被江义送走了,江氏心中难受,又不好在小叔面前哭,也先走了。
谢元娘站在原地,望着院门口站立的身影,她没有想到她就是想气气顾庭之做下的事,会闹成这样。
“姑娘,二爷走了,你先进屋吧。”令梅的声音,将失神的谢元娘引了回来。
她望着空落落的院门口,心没来的也一空。
就像顾庭之说的那些话,还有她一直逃避摆在了眼前,让她不得不面对。
顾老夫人看着跪在下面的江氏,吩咐董嬷嬷将人扶起来,“庭之还是个孩子,从小就知道自己肩上担着什么样的重任,难免有心浮气燥的时候,如今能看到他像个孩子一样犯错,我反而能放下心来,不然我真怕一直憋在他心里,最后承受不住了会出事。”
江氏的眼睛红红的,还在抹泪,“是庭之的错,那些话便是我听都听不得,他怎么能就这么说出来,我对不住二郎对庭之的教诲。”
“这事谁有错谁没有错,我心里清楚,你也不用愧疚,元娘纵是长辈,这事也做的欠缺。”顾老夫人并不是护短,事情经过她都听说了,是非曲直,她心里自是有一杆称。
今日听了事情经过,顾老夫人心中也有不快,她虽不知道元娘和庭之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可这样做确实过了些。
第515章 用意
竹笙居这边,谢元娘在屋里静静的坐着,令梅拧着眉,一时又想不明白,又不敢开口问,只能寻视的看向醉冬。
醉冬也弄不明白姑娘怎么了,明明是姑娘交代的,如今姑娘怎么又一副失落的样子?
“姑娘…要不然…”
“你说的对,还是回府吧。”谢元娘回过头开口道。
三个丫头张嘴结舌,“回府?”
“收拾一下东西,回去住几天。”谢元娘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心不能乱。
三个丫头见姑娘又不似做假,想劝又不敢劝,只能听话的收拾东西,等顾老夫人那边得了信的时候,谢元娘已经坐着马车走了。
江氏听了,眼圈一红,“母亲,我去拦下元娘吧。”
因为元娘年岁小,平日里江氏也叫她的名子,及少用弟妹两个字,却也看得出来江氏对元娘的亲近。
顾老夫人摆手,“不必,由着她去。”
一边劝道,“你也不必担心,回自己院子去吧,庭之的错是他的错,你这个做母亲的总不能为他操心一辈子。”
江底心中着急,“可是元娘那边……”
“这事交给二朗处理就行。”
江氏见劝不通婆婆,只能忧心的走了。
顾老夫人劝走了大儿媳妇,叹了口气,心里还嘀咕着,这一个两个的到底在闹个什么劲。
歇息片刻才问起,“二郎呢?”
“二爷在书房那边。”
顾老夫人的身子微微一顿,“让他忙吧。”
董嬷嬷却有些忧心,闹成这样,二夫人走了,难不成真的不用管吗?
孔府那边,小舒氏见到女儿回来自是高兴,问起怎么突然回来了,谢元娘只说闲着无事,小舒氏也没有多想,孔父那边晚上回来看到女儿在府中住也很惊呀,也不由得多问了一声。
女儿说没事,又说在婆家说好了,孔父也就信了,直到第二天金陵里传开谢元娘在婆娘惹了大祸,然后被赶出来的消息,孔家的人这才知道出事。
消息还是孔氏带来的,“母亲,你们还不会不知道吧?元娘那丫头,这回可闯了大祸了,暗下里给两个晚辈私下传信,这样的事她怎么做得出来?现在敏家姑娘的名声可坏了。”
孔老夫人赤责道,“你是来送信的还是来看笑话的?”
孔氏微顿。
孔老夫人又道,“把你眼里的笑意收敛一下,要不是怕人看笑话,我早就赶了出去。”
孔氏的脸白了。
这时小舒氏被孔老夫人叫了过来,才走进来,没有看孔氏,而是直问向孔老夫人,“母亲,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孔老夫人三言两语把听到的说了,“你现在回去问问元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舒氏的脸色变了,立马就下。
孔氏在一旁咬了咬唇,“大嫂,不是我说元娘坏话,元娘以前就这么爱闯祸。”
言外之间她之前对元娘不好,也是因为这个。
小舒氏停下身子,回头淡淡的扫了孔氏一眼,孔氏略有些得意的扬着下巴,“大嫂还要好好劝劝元娘才是,这样的事做为长辈怎么能做呢。要说元娘这孩子就是不省心,嫁的是让所有人羡慕的顾次辅,顾家也是百年的勋贵世家,这样的好日子她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也是,姝姐嫁过去第一天就独守空房,相比之下,元娘确实是不知道惜福。”小舒氏不痛不痒的刺了她一句,转身走了。
孔氏白了脸,委屈的看向上面坐着的孔老夫人,孔老夫人阴着脸,“回去吧。”
孔氏:……她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孔老夫人却懒得多费唇舌,由着丫头扶着回了里间。
孔氏不甘心,“母亲,出了这么大的事,只让大嫂去问问吗?”
“孔府的事劳不着你操心。”
孔氏:……
另一边的院子里,小舒氏快步的回来了,看到女儿还在作画,就急上前抢过她手里的笔,“你这丫头,难怪昨天跑回来,闯了这么大的祸,还能在这里沉得住气。”
小舒氏怒其不争的戳着女儿的头,“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亲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
谢元娘想去抢笔,没有抢回来,干脆不画了,接过令梅递过来的帕子擦手。
小舒氏放下笔,扯过她往软榻那走,母女俩个坐下之后,她才叹气道,“你是真不想说说?外面应该是传开了,你姑母回来说的。”
“有这样的事怎么能少得了她?她等这一天指不定等多久了。”
小舒氏笑骂道,“你知道是这样还做这样的事?你也不是这样糊涂的人,难不成有什么苦衷?”
想着女儿嫁进去,姑爷看着对女儿也好,偏偏是顾府中的大公子与女儿有了矛盾,两个人年岁差的少,有矛盾也正常,可是私相授受的事,这么严重,这丫头怎么不想想呢。
“没什么苦衷,母亲若是觉得我惹了祸,不如送我去庄子小住几天吧?”谢元娘眼睛一亮。
小舒氏觉得女儿是傻了,“还有自己求着被家里人送到庄子上的,你这脑子想什么呢?”
谢元娘吐吐舌头,母女俩在说着话,外面孔澄已经闯了进来,“是顾二欺负你还是顾庭之?”
“四哥。”
“胡闹,怎么叫人呢。”
孔澄却不怕母亲,“元娘送了委屈,我自是要为她撑腰的,还有那个敏家的姑娘,明明是她心思不正让元娘捎信,还推到元娘身上来,我就应该去找她理论。”
“越说的胡说……”
小舒氏不等说完,谢元娘已经抢过话,“四哥,我就等着你帮我出头,你确实该找到敏家去,我可没有鼓动她写信,更没有帮她捎信。”
小舒氏:……
孔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元娘裂嘴一笑,“刚刚我就与母亲说了别担心,我心里有数,这事不是我做的,外面传成这样我还奇怪呢。”
“那你从顾府回来……”
“我确实与顾庭之有了争吵,这里也有误会,我懒得和他解释,大夫人那边又伤心,我才想着回府小住几天。”谢元娘耸耸肩,“那种糊涂事,我怎么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