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心头的烦躁又加重几分,他饮了那杯香槟,随口找了个借口暂行走开。
角落里腾出一方空间,虞舒拍了拍身侧的沙发,对薄晏之说:“先坐会儿,等几支舞就有蛋糕吃啦!”
薄晏之却没有动作。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刚才顾然邀请虞舒跳舞时的情景。白色礼服的顾然,灯光下宛若所有女生梦中走出来的王子。
——“我和顾然没什么特别的。”
——“你不一样……”
想到不久之前她说的这番话,他一口饮尽那杯香槟,然后,向她递出了手。
意思很明显。
——想邀请她跳舞。
等待漫长得让人难熬。
明知道很幼稚,但他还是固执地伸着手,想要印证一个真假。
“薄晏之,你…要邀请我跳舞?”几秒钟后,传来不可思议的一声问。
见他点头,面前的少女露出尴尬的表情,告诉他,“我刚学的舞,跳得不好……”
“没关系。”他说,“我带着你。”
他不在乎她跳得如何,他只想要她接受。
刚才爸爸邀请都没接受的虞舒,犹豫了几秒后,轻轻把手放去了他的掌心,脸红红地说:“我真的跳不好,你不要笑我啊!”
第42章
顾然一路走到二楼的露台, 打算透透气。
夜风拂来,带着夏季独有的燥热,反倒让他心里更乱, 回头瞥见一楼大厅的角落, 虞舒还站在薄晏之身边, 脸上是从未对他展露过的温甜笑意。
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没多久, 竟见虞舒难为情地把手递给了薄晏之, 两只手似扯不开的藤蔓缠绵地扣在一起, 紧接着薄晏之虚虚揽住了她的腰, 二人对视了几秒, 终于动了步子。
如她所言,虞舒舞步生涩笨拙, 全由薄晏之耐心引导,从一开始的紧张僵硬,到后来的翩然随性,甚至好几次跳岔了也不觉丢脸, 直冲面前的人笑,眉眼里全是雀跃欢喜。
两人的身影依偎在一起,每一道舞步都似踩在他心尖上,哒哒哒都是躁意。
顾然闭了闭眼, 平生第一次起了嫉妒的心思。
拒绝他的邀请,却和薄晏之跳舞。
为什么?
……
顾然这样完美的存在一向都是宴会的焦点,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少女们的目光, 今晚亦然。
在看到他走向虞舒,并邀请她跳舞后,少女们纷纷流露出惊讶又羡慕的神色:顾然从不曾主动邀舞过谁,哪怕是和他青梅竹马的虞梦雅,看来,顾家公子似乎更青睐这位正牌千金?
在场的除了虞舒邀请的同学外皆是南府上流,都知道虞顾两家代代交好,见状,不由联想到两家大人们时常挂在嘴边的娃娃亲。
“我估计这回两家是真要联姻了!”
“难得两家同年生了一儿一女,可不像以前那几辈,不是年龄对不上,就是都生了儿子,这对儿啊,合适!”
“没看顾家公子难得热情吗?兴许也是听了家里授意,准备趁早把婚事敲定。”
虽说早已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时代,但豪门中人,婚姻牵扯家族利益,多由长辈决定。
虞顾两家本就交好,生意上往来颇多,若是再加个联姻,简直亲上加亲!
见两个孩子之间的气氛不错,不少人已经提前预见到了几年后的联姻,只是,却没料到会半路横插一个少年!
一等一的貌,气质也不输顾然,就是面孔十分陌生,把圈子里所有的年龄相当的公子都过了个遍也没对上号。
似乎,不是圈内人……
可瞧着虞家千金的态度,似乎对他很是看重,连笑意都浓了几分。
而后,更惊讶的事出现了!
虞家千金竟然拒绝了顾家公子的邀请,和这位陌生少年跳起舞来!
什么情况???
……
没注意到周遭似有似无的打量,此时此刻,虞舒的眼里只有面前的人。
单是平时就已经觉得薄晏之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今晚,他换上一身正式礼服,更显英挺矜贵。
是平时难以见到的一面……
两人十指相扣,身体与身体之间不过几寸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明明没有喝酒,她却感到微醺的醉意,心跳随舞步逐渐加快,在胸腔怦怦回响。
她垂下眼眸,唤他的名字:“薄晏之……”
“嗯?”轻轻的一声应,带着呼吸的热度拂来。
虞舒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她稍微隔开了点距离,状况却似乎并没有好转,大概是冷气开得不够足的缘故吧。
她顿了顿,再次开口,声音透着笑:“谢谢你来,我很开心。”
“嗯。”声音自上而下,又低又沉,“生日快乐。”
熟悉的嗓音,迷离得宛若窗外的夜色。
几曲毕,音乐停止,宾客们停下舞步。
这时,一辆金色推车载着17层的巨型蛋糕缓缓出现在大厅,也不知谁起的头,大家纷纷唱起了生日歌。
掌声四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虞舒身上。
她连忙走去大厅中央,微笑着接受众人的祝福。
在巨型蛋糕上切开一道线,又是阵阵掌声。
虞舒把刀递给侍应生,冲宾客们微笑致意。
17层的巨型蛋糕被推到桌边,由厨房的人手切开盛放。虞舒则被虞江夫妇带去跟圈内人一一认识。
毕竟是南府名流,修养眼力都很到位,倒没有人提一句揭人伤疤的话,气氛十分融洽。
“来,舒舒,认识一下你季叔叔季阿姨……”虞江引着女儿到了下一家人面前,热情介绍。
虞舒礼貌地喊人,觉得季太太眉眼有几分熟悉,却想不出是跟认识的谁像,便没去深究。
两家相谈甚欢。
虞太太瞥见虞舒的同学正站在不远处朝这边望,想着小孩子肯定不喜欢应付这种场合,便对虞舒说:“去找你的同学吧,让他们记得吃蛋糕,这次请的法国的甜点师,可别错过口福。”
虞舒记挂着她的朋友,便从善如流地赢下,向几位长辈点头示意后,转身走开。
她已经走远,季太太还是没舍得把目光收回,良久,长长地叹口气,感叹:“真羡慕你们能把舒舒找回来,我家季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说到小儿子,她又忍不住伤心。
季先生揽住妻子肩膀,低声说:“今天是舒舒的生日宴,别提这些扫兴的。”
温颜却道没事,而后拉了季太太的手,宽慰说:“会找到的,一定会。”
……
虞舒去餐桌拿了一盘蛋糕,转身见薄晏之就在窗边,便先朝他走去。
“等很久了吧?”虞舒走近他跟前,抱歉地解释,“客人有点多,挨个打招呼费了不少时间。”
“没有。”薄晏之并不介意。
当初他刚被薄家认回去的时候,也曾开过一场晚宴,场面盛大,声势浩荡,他像个傀儡一般穿梭在京市名流间,听着耳边虚假的夸赞,胃里一阵翻腾。
相较之下,虞舒的生日宴气氛好上许多,不少人都是带着善意而来,不似他,俨然众目睽睽下一个巨大的笑话。
他闭了闭眼,将不愉快的记忆从脑中扫除。再睁眼,面前递来一块蛋糕,恰好绘着一个流畅的单词“Happy”。
“尝尝?我亲自挑的。”虞舒催促。
薄晏之舀了一勺奶油放进嘴里,舌尖的那点甜因为面前少女的笑靥一直漫进心底。
“怎么样?好吃吗?我妈说是法国的甜点师做的!”
“嗯。”他低声应,“不错。”
虞舒正想尝尝,忽然从一旁的束柱后窜出几道身影,浪花似的卷了过来。
“啊呀呀!舒舒偏心!亲自给薄同学选了蛋糕来喂!我们呢?我们也要寿星爱的蛋糕!”是唐蕾咋呼的声音。
她的确是给薄晏之选了蛋糕,但这个“喂”字用得也太不恰当了点。
虞舒被唐蕾暧昧的目光弄得不自在,她把托盘转过去,解释说:“也给你们拿了,但先遇到了薄晏之。”
几人分吃了蛋糕,窗下一片热闹。
班长记着送礼物的事,两三口吃完蛋糕,开始催促:“别顾着吃了!给舒舒的礼物呢?赶快拿出来!”
赵鸿认命地把一个大箱子搬过来,跟着唐蕾这帮女生就没好事,不是受欺负就是当苦力,还有没有人权了?
瞧着那一大箱子,虞舒好奇:“什么礼物?”
班长笃定地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绝对是你喜欢的!”
虞舒越发好奇,在众人鼓动的目光下半蹲在箱子前:“那我就…现在拆了?”
“拆拆拆!”
虞舒这便不再犹豫,撕掉箱口的封条,彻底打开了纸箱,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本熟悉的《五三》,旁边躺着的,是无数学子的男神:王后雄。
“怎么样?喜不喜欢?”
一箱子的教辅资料,是上辈子虞舒梦寐以求却买不起的东西,只能问老师借来抄写复印。
虽然如今的她是首富千金,这么一堆书根本不算什么,但其中所包含的心意却十分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