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带大的孩子,是狠了心要置他们的亲生女儿于死地!他们不仅没能察觉,还把凶手继续放在女儿身边!作为父母,当真是失格!
“你不用管跟我们说对不起。”虞江看着儿子,“你真正亏欠的人是舒舒。”
虞辰点头,抬眸看向窗外。
那里,虞舒已经独自在露台坐了许久。
她一直以为虞梦雅和她同样无辜,刚回家那会儿也努力调整好心态和她相处。没想到,真相往往比想象中更阴暗可怕!
既然虞梦雅早在初三的时候就跟那两人有交集,那么,上辈子虞梦雅就是明知真相却刻意隐瞒、继续霸占属于她的人生、最后害她惨死的帮凶!
她虽然没有像黄翠兰那样把两个婴孩掉包、没有像虞建东那样把她活活打死,可她的行为却跟那两人没有区别!
虞舒静静地坐着。
倒映着黑夜的双眼无声地涌起暗潮,沉浮着的都是无法宽恕的恨意。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这样的深仇大恨面前,就算虞梦雅道歉一千次一万次,她也无法原谅。
面前落下一圈影。
是虞辰出来了。
虞舒抬起头,看到他泛红的眼眶。
“舒舒……”他声音颤着,表情无比愧疚,“以前的事,对不起……”
相比于他,虞舒显得很平静。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说:“我接受你的道歉。”
虞辰眼睛一亮。
只是接下来,却听见她又补了句,“但你这个哥哥,我不认。”
她不怕虞辰说她记仇或是绝情,反正当初再难听的话他也说过。刚回到这个家的时候,她真心对待每一个人,却一次次遭受欺骗、质疑和伤害。
虞辰的歉意,她收下了。但现在,她没有办法心无芥蒂地叫他哥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听到这话的时候,虞辰心口还是狠狠一痛。
他弯了弯唇角,挤出一抹苍白勉强的笑:“没关系,我会努力做个好哥哥,直到你重新接受我。”
*
南府的月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一辆警车出现在中心区的酒店楼下。鸣笛声引来无数人围观。
虞家的车恰好路过。
透过玻璃窗,虞舒只看到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听说这里昨晚发生了命案。
她也没多想,只是到了学校后,才发现,死的人是他们年级的彭昊!
“有人昨晚看到虞梦雅和彭昊搂搂抱抱进了酒店,怎么打个炮就死了?”
“我去!不会是虞梦雅杀的吧?”
“等一下!虞梦雅怎么会跟彭昊去开房?她不是喜欢顾然吗?”
虞梦雅和彭昊…开房?
虞舒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虞梦雅喜欢的,不一直都是顾然吗?
彭昊的死整个学校议论纷纷。
到了下午,又传出一则劲爆消息——
凶手是虞梦雅,杀人后逃逸,目前行踪不明。
消息一出来,整个学校都沸腾了!
“到底怎么回事?多大仇多大怨把人给杀了啊?”
“这回不是什么洋葱新闻,我叔在警察局工作,他跟我透露的消息,千真万确!”
“彭昊的哥们儿那里有昨晚的聊天记录,彭昊跟虞梦雅去开房了,一直在跟他直播,发了好多照片,谁要看就找我!”
带点颜色的话题向来都极具热度。
到了后来,案件本身没人关注,虞梦雅的高清□□照倒是满天飞。
这下,不用警察发布通缉令,千千万万的网民已经认识了虞梦雅。
也因此,连夜逃出南府的虞梦雅在路上被人给认出来,直接送去了警察局。
17岁,故意杀人,考虑到她事先为受害者,法官只给她判了4年的有期徒刑。
只是,从17岁到21岁这4年,却是人生中最关键的时刻。何况有故意杀人这一案底,往后即便是出狱,也将受到社会的驱逐。
虞家不要她了、顾然也不可能娶她、她将错过高考失去上大学的机会——她的人生,可以说是彻底完蛋了。
虞梦雅被送往南府的女子监狱。
铁门打开的那刹,她看到等在那头的黄翠兰——
妇人穿着统一的囚服,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就仿佛苍老了十几岁,浑浊的眼里翻腾着泪,悲戚地呜咽着:“我可怜的孩子,那家人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亲生女儿认回来就这么欺负你!”
虞梦雅面无表情地走到她跟前,然后猝不及防地抬手,朝那张与她眉目有些许相似的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黄翠兰的脸一下子肿得老高,她抬手捂着,唯唯诺诺打量女儿的脸色,不明白刚才那番话哪里说错了。
错了,哪里都错了。
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
如果,当初她没有为了丈夫的赌债来找她;又或者,十七年前她没有鬼迷心窍把两个孩子掉包,事情根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虞梦雅盯着这个怀胎十月生下她的亲生母亲,一字字咬得极重:“黄翠兰你听好了,毁了我的人,是你。”
*
虞梦雅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直到入冬才渐渐平息。
虞辰回了家,也重新回到虞氏的岗位上,一切还和以前一样,只是眉眼里多了一丝历练后的沉稳。
虞舒一如既往专注学业和练琴,和顾然角逐年级第一的位置,却谁都没有输过。
转眼年末,很快就是新的一年。
这时候,虞舒接到了一通意想不到的电话——
“喂?舒舒姐,你们家的电话怎么欠费停机了?幸亏我聪明,记着你们学校是八中,去网上查了号码,这才联系上你。”
电话那头,是少年爽朗的声音。
虞舒愣了半晌,低低念出一个名字:“小黑……?”
说起小黑,不得不提及虞建东的老家。
据说隔壁那家人生了五胎都是女娃,没少被村里人戳着脊梁骨嘲笑,后来夫妻俩似乎跑去城里想办法,倾家荡产总算生了个男娃,养到五岁才扬眉吐气地回了村。
虞舒过年跟着虞建东二人回老家,大人们在屋里嗑瓜子打麻将,她闲着没事干,就坐在河岸边逗鸭子边温习课本。
邻居就是小黑家,不知为何闹得鸡飞狗跳,大过年都传出男娃嚎啕大哭的声音。
虞舒诧异,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这才知道,是那家男娃想读书,夫妻俩死活不让——
“读书!读屁的书!你一个庄稼人读书有啥用?”
“去城里?上大学?谁给你灌输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老娘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得待在村里,一步都别想离开!否则打断你的腿!”
按理说,村里重男轻女,全家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男娃身上,谁不盼着儿子有出息回来带他们去城里享福?这家人的想法着实有些奇怪。
就在虞舒惊讶的时候,一个小团子从隔壁跑了出来,被晒得黑黑的脸蛋儿上挂着泪,一个劲儿吸鼻子,模样可怜得不行。
那是虞舒第一次见到小黑,也不过6岁,仅比小黑长上一岁,却因为穷人孩子早当家而显得成熟不少。
她冲小团子招招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糖引诱:“不哭了,过来!给你吃糖!”
小团子擦了把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皱着一张小脸走了过来。
虞舒把糖剥开,喂进他嘴里,用袖子给他擦脸,问:“你叫什么名字?”
似乎耻于回答,小团子憋了半晌才挤出三个残破的字眼:“狗…蛋儿……”
第51章
狗蛋儿?
呃…这不能算是名字吧。
虞舒接着问:“大名呢?”
小团子抬起头, 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泄气地低下头, 告诉她:“我不记得了……”
“自己的名字怎么会不记得?”虞舒替他把歪掉的帽子重新戴好, 发现他额头上有块很大的疤, 也不知道哪儿伤着的。
小团子声音闷闷的:“就是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回去问问爸爸妈妈,不是想读书吗?我教你写自己的名字。”虞舒晃了晃手里的新华字典, “姐姐这里没有查不到的字哦!”
见能够学写字, 小团子破涕为笑, 忙不迭跑回家问自己的名字, 半晌后脸上带着巴掌印, 哭哭啼啼回来,还没走到她跟前, 就哇地一嗓子嚎出来:“他们说我就叫狗蛋儿,没名字……”
过了好几年虞舒才明白,村里人都不讲究户口,识字的也没几个, 谁还专门给孩子取个响亮的大名?
然而那会儿虞舒只是奇怪加同情,见小团子几乎要哭得背过气去,便哄道:“不哭不哭,他们不给你取名字, 那我们自己取好不好?”
小团子哭声稍减,睁着泪蒙蒙的眼睛说:“不要狗蛋儿这种。”
“好,咱们不叫狗蛋儿。”虞舒翻开新华字典, 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给他挑选。
她也不过刚上小学1年级,拼音是学熟了,可认识的字也不多,字典也看得不太明白。
两个小孩凑在一起忙活了一阵,最后只取了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名字——小黑。
“你脸黑,这个名字也挺符合的。”没能取出什么高大上的名字,面对小团子澄亮的目光,虞舒感到一阵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