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宫宴,大家都是准备了诗词的,所以朱元璋的提议并不会让公子小姐们措手不及。
可是,大家都是准备过了的,若是想能够脱颖而出,成为其中翘楚,却也是一件难事。
皇后娘娘身旁的大宫女将香插在香炉上,道:“待我点燃香后,各位公子小姐便可开始作诗,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各。”
语罢,宫女用火将香点燃,道:“开始。”
各位公子小姐都开始伏案沉思,虽然大部分人都已经提前将诗做好了,只需将准备好的诗词写在纸上便可。
可是若是直接将诗词写在纸上,那么就会露出提前准备过诗词的痕迹。所以,此刻也需要装模做样一番。
徐琳琅也是提前准备好了诗词的,虽然以徐琳琅的才华。临场做出一首诗是不成问题的,可是精心雕刻过的词句自然是要比临场想出来的更胜一筹,所以,也无需故作清高,直等到参加宫宴的时候才现场做出一首。
毕竟,众人在乎的只是诗做的到底好不好,并不是到底准备与否,所以,徐琳琅并不想故作清高。
不过是半炷香的时间,各家的公子小姐纷纷将自己“写”好的诗词交给了掌事的宫女。
皇后娘娘收过写着诗词的花笺,挨个看过了,道:“各位的诗词都做的格调清越,含蓄深沉,很是高妙。”
朱元璋的姐姐太原长公主道道:那皇后娘娘不如评一评这些诗词,好让大家也知道这些公子小姐们到底写的如何”
马皇后笑笑道:“我才疏学浅,哪里能够评价的了哥儿姐儿啊的诗词,不如让一个懂的人做些评价,这样也算是公平公正。”
众大臣女眷四周环顾,想着谁能够给这些诗词做些评价。
冯城璧拉了拉李琼玉的袖子,道:“往日里李祺哥哥不是经常给大家评诗吗,不如荐李祺哥哥上去评诗。”
李祺向来都在宴会上给人评诗,可自上次评论了徐锦芙做的诗词之后,往后的宴会,李祺便很少给人评论辞赋了,原因无它,李善长听说李祺给了徐锦芙这么大的没脸,将李祺好一通训斥,自那之后,李祺便不会在宴会上给别人的诗作多作评价了。
李琼玉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临安公主的声音响起:“李祺哥哥文采斐然,常常在宴会上给大家评诗,母后,不如让李祺哥哥给大家评评诗怎么样?”
临安公主是朱元璋的长女,其生母是成穆贵妃,因着是朱元璋的第一个女儿,性子又很是讨喜,临安公主深得皇上宠爱。
成穆贵妃为人善良正直,就连皇后都夸她为“古贤女也。”
成穆贵妃和皇后娘娘关系很是要好,故而也很是关照临安公主。
所以,临安公主虽然不是嫡出,却也过的风光无两。
皇后娘娘还未说话,李祺之父、文臣之首李善长站出来俯身道:“犬子不才,往日里给大家评论诗词,不过是闹着玩儿罢了,并不能登大雅之堂,承蒙临安公主抬举,是老臣家门之幸,犬子之荣,不过老臣认为,最好是找出一位真正有才学之人为大家评诗。”
马皇后也正觉得如虽说评诗也是一个玩乐之举,可这到底是宫廷宴会,就算是评诗,也该隆重些才是,李祺的学问虽好,可他到底年纪轻,不及红帆大儒评的端正。
朱元璋道:“那爱卿认为,该由谁来评诗。”
李善长环顾一周,道:“不如由孙效儒来评,他才高八斗,又一向公正,由他评诗,最是合适不过。”
孙效儒正是棠梨书院的孙夫子。
各家小姐都吸了一口凉气,往日评诗,那些人只是说这些诗词的好处,并不会说不足,可是她们是孙夫子的学生,自然知道孙夫子刚正不阿,且极为严苛,要求奇高,不留情面,若是由他来评诗,那好些人是要下不来台了。
孙夫子的学生最是明白孙夫子的行事风格,所以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
众公子却是不太了解孙效儒,所以还没有意识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马皇后看向孙效儒,道:“孙夫子,你便给哥儿姐儿评评诗词罢。”
孙夫子站起身来,向皇后娘娘行了一礼道:“皇后娘娘有命,老臣自是从命,只是老臣说话向来直接干脆,若是说的严苛,怕是伤了过节的气氛。”
马皇后却道:“无妨,你且评价就是。”
冯城璧悄悄对李琼玉道:“糟了,孙夫子最是会从鸡蛋里挑骨头的,要是李祺哥哥能评诗就好了。”
李琼玉小声道:“我哥哥也是写了诗的,若是他自己给自己评诗,岂不是失了公平。”
从心而论,李琼玉更愿意让孙夫子来评诗,她与李祺都文采斐然,此次李琼玉又特地精心准备了诗词,旨在拔得头筹。
这诗若是由李祺来评,李祺便不好说自己兄妹二人的诗词是做的最好的,但是孙夫子不一样,他最是耿直公正,从孙夫子口中说出她们兄妹二人的诗作最佳,便更有权威。
马皇后身边的宫女将一沓诗稿递到孙夫子手里。
孙夫子拿起最上面的一份,道:“这首诗,是郑国公常茂的诗词,格高意远,斐然成章,气往朔古,辞来切今,是篇佳作,不错不错。”
孙夫子并没有给常茂的诗词太过尖刻的评价。
众少女松了一口气。
评完常茂的诗词,孙夫子又拿起下面的一篇,看一会儿,道:“这篇是韩国公世子李祺的诗作,本诗字字破地,句句出奇,可见胸中有乾坤也。”
接着往下评论了曹国公世子李景隆的诗作,道:“辞藻华丽,但是却言之无物,是雕章缕句的官杨文章罢了。”
此话一出,李景隆羞的满面通红。
接着往下评价几位公子哥的词作,句句犀利,找出不少毛病。
评论完了公子哥们的文章,孙夫子又开始评论姑娘们的文章。
第一篇是李瑱瑱的,孙夫子评论道:“文从字顺,寻常之作罢了”
评到邓琬的文章,孙夫子道:“虽雕章琢句,却是不知所云。”
接着是评论冯城璧的文章,道:“冗词赘句,词不尽意,需要多加苦练。”
评到了李琼玉的文章,孙夫子道:“文辞优美,才华出众,大有腾蛟起凤之感,是篇佳作。”
评到蓝琪瑶的文章,孙夫子道:“笔参造化,学贯古今,洋洋洒洒,不蔓不枝,不错不错。”
评到徐琳琅的文章,孙夫子说道:“辞藻精工,用典繁复,笔翰如流,惊艳之作。”
待到孙夫子评论完,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皇后娘娘又道:“那孙夫子认为,谁的诗作最好呢。”
道:“公子哥儿们的诗作中,当属韩国公世子李祺的诗作当属。”
临安公主含笑道:“李祺哥哥写的诗一向都是最好的。”
李祺拱手道:“公主谬赞了。”
孙夫子接着道:“姑娘们的诗作中,魏国公长女徐琳琅的诗作当为其中翘楚。”
很显然,本次作诗,公子们的诗作当中李祺的最好,小姐的诗作当中徐琳琅的最好。
马皇后笑道:“今日大家的诗都做的好,我自有封赏,将我备好的金稞子给给各位公子小姐送过去。”
“另外,将我备好的金通宝给拿给徐琳琅与李祺,就当是他们两个取得头名的奖赏了。”
李祺和徐琳琅齐声道:“谢皇后娘娘赏赐。”
众公子和小姐也齐声道:“谢皇后娘娘赏赐。”
马皇后看向李祺:“方才临安公主说你的评诗之才颇高,这下子孙夫子评论过诗词了,你也来评论评论。”
李祺站出来行礼,道:“有孙夫子珠玉在前,我也不敢班门弄斧。”
皇后娘娘道:“大家不过是个逗了乐子,你尽管说便好了。”
李祺拱一拱手,道:“等会儿还有歌舞,我便不长篇大论逐一而评了,我只评我最喜欢的一篇罢。”
皇后娘娘笑问:“哦?你最喜欢的是哪一篇呢。”
李祺道:“臣最喜欢的便是魏国公府大小姐徐琳琅所做的这首,此词才气纵横,笔法春秋,且旁搜博采,引经据典,词句清理,惊才绝艳,委实让李某佩服,琳琅的这首词作,水平远在我之上。”
临安公主的声音响起:“李祺哥哥你自谦了,你的诗词必然是当场作出的,旁人的可就不一定了。”
临安公主说完话,还向徐琳琅的方向翻了一个白眼。
李祺听出临安公主话里的不善,这便是意指徐琳琅的诗作是提前准备过的,可是在座的公子小姐,所有人的诗作,也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李祺佩服徐琳琅的才情,有心替徐琳琅解围,道:“平心而论,每每有宴会之前,大家也都会提前准备上几首诗词,以备不时之需,所以,若说到这里,不单是大家提前准备了诗词,我也是提前将诗词准备好了的,怕的就是临场做不出来诗词,贻笑大方。”
李祺并非沽名钓誉之辈,此刻坦诚的将提前准备的情况和盘托出,的确是他一向的做事风格。
徐琳琅也站了出来,道:“臣女不才,今日的诗作,的确是提前准备过的。”
众公子少女都没有想到李祺和徐琳琅都会承认他们的诗作是提前准备了的,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大家都会提前将诗作写好,可是若是拿到台面上来说,便总会觉得不是那么光彩了,谁会愿意承认自己有提前准备的心机呢。
如今李祺和徐琳琅将提前准备了诗词 这一点说了出来,倒是让旁人不知道是该承认的好,还是不承认的好。
马皇后环顾四周一圈,见再无人说话,道:“韩国公世子李祺与魏国公长女徐琳琅敢当众承认自己的诗作是提前准备,本宫很是欣赏他们二人的坦诚之举,本宫打算,公主皇子身旁,就该有这等坦诚之人,今日,本宫就定了下来,过些日子,就让李祺去给太子做伴读,让琳琅去给临安公主做伴读。”
马皇后心里自是清楚,众公子小姐的诗作,都是提前准备好了的。
绝对不乏有文采斐然,能够当场写出珠玉之句之才,但是毕竟是少数。
公子小姐们的诗词,一看就知道是经过反复推敲琢磨的,自然不可能都是当场作出的。
李祺和徐琳琅这两个孩子倒是实诚,直接承认了她们是提前有所准备,旁人却是并没有想要承认的样子。
李祺看向徐琳琅,温柔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得小天使提醒,临安公主是成穆贵妃所生,并非马皇后,所以临安公主并不是嫡公主,在此修正。
感谢指正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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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五十七
众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早知道承认了提前准备了诗作便能够获得入宫给皇子和公主当伴读的资格,她们定然会站出来承认。
如今,这么大个便宜就让徐琳琅这么轻而易举的捡去了。
宫宴接着往下,便是循着惯例表演了一些歌舞。
欣赏歌舞的时候,徐琳琅时不时的能够感觉到,临安公主用并不友好的目光向她看了过来。
徐琳琅是知道临安公主用这样的目光看她的原因的。
临安公主喜欢韩国公世子李祺。
上一世的临安公主,就喜欢韩国公世子李祺。
临安公主性子爽朗,她喜欢李祺,并不是什么秘密,李祺并不喜欢临安公主,也不是什么秘密。
临安公主待李祺热络,李祺却总是十分有礼。
临安公主贵为天子长女,金尊玉贵,锦衣华服,容貌却生的普通,且身材丰腴,并不是一个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