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华侬脸色唰一下就白了,他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暴露。殷华侬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紧接着,他捂着额头做出很痛苦的样子,“哎呀,我头疼,喝醉了,刚才说的都是胡话。”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他的额头上,声音还是俏生生的,“我给你个认错的机会,过时不候。”
殷华侬当初就是觉得她想要教他写字的表情很认真,很可爱,而且她握着他的手写字的时候,她的身体最柔软的那一处,正紧紧贴着他的胳臂。有这样的好处在等着,即便他会写字,也坚决不能承认。
“小花,我真的喝醉了,头好疼。你可不可以先让我安静一会儿?”殷华侬死都不肯认错。
“好啊!”冉轻轻脸憋得通红,眼睛里还有朦胧的水雾,语气却很平静,她转身就要走。
“你去哪儿?”
冉轻轻才走了没几步,就被殷华侬给拉住了手臂。
“殷华侬你放开我,你这个大骗子,我不想跟你呆在一起。”她忍着眼泪,用力挣扎。
“小花,你别走。”殷华侬怕她生气的走了,更怕自己不小心伤了他,惊慌失措的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打横抱起,回到刚才坐的软榻上。
他的双手,仿佛陨石铸造的铁索,任凭她怎么用力都挣扎不开。
她很愤怒,也很羞恼,觉得自己就像个大傻瓜,一直被他耍得团团转。
在云裳宫内,她每日费劲心思哄他写字,他就故意她着急,甚至以此为乐。冉轻轻挣扎不脱,双眼湿润,“殷华侬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是想安静的呆着吗?我马上走,永远都不再打扰你。”
殷华侬怕她手受伤,一只手将她挥舞的双手压在胳臂下,脸贴着她的脸,心跳得很急,“乖,你做什么都可以,千万不要说离开我。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发疯的事。”
她抬眸,雾蒙蒙的双眸里,映着他癫狂的模样,双眼冒着红血丝,像是发狂的野兽。
忽然想起他还在生病,冉轻轻放弃抵抗,脱力般的靠在他怀里。她死死咬着唇,闭上眼睛,泪珠潸然直下。
“怎么还哭了呢?”殷华侬的唇,压在吻她湿润的眼眸处,发出一声叹息:“我骗你,是我不对。可你也骗过我,我们两清了好不好?”
第44章 分开睡吧
冉轻轻听了他的话, 气得想要咬他,可这人皮糙肉厚, 她咬不动。
每当这时, 她恨自己为什么会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她很羡慕殷络,她要是有殷络那样的功夫, 现在肯定要跟殷华侬打一架。
她才没有骗过他!
她那时候刚从这具身体里苏醒,并不是有意要骗他。
殷华侬察觉到她的抗拒, 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臂, 将她横抱起来,放回寝殿的榻上, 为她脱掉鞋履, 盖上锦被。
就算他有意讨好, 冉轻轻也不想理他, 仍然想要逮着机会逃跑。
殷华侬察觉到她的意图,紧紧扣住她的手指,“你逃什么?你又能逃去哪里呢?无论你逃到哪里, 我都能把你找回来。乖乖呆在我身旁吧,我会对你很好,再也不会欺骗你。”
他这番话,听得冉轻轻心里酸酸涩涩。
她泪眼朦胧的看他, 虽然还在很生气, 却已经不想逃了。
冉轻轻每一次哭的泪汪汪的模样,都能让得他心颤,真是可怜又可爱。
殷华侬知道自己爱犯贱, 他喜欢看她哭泣的模样,但是,每次她哭得再也不想理他,殷华侬又会着急得团团转。
冉轻轻并不知道殷华侬有这样变态的念头,她已经打算原谅他的恶作剧,只是还无法停止生气。她不是个容易冷静的人,哭一次,要很久才能恢复。
她暂时还不想看见他。
其实她并没有想逃跑。
那一句“永远不会打扰他”完全是气话。
她哪里还能离得开他?
她明明有求于他,还是要依靠他保护父君。
若真离开他,冉轻轻就得舍弃齐国的所有帮助,难道她要眼睁睁的看着父君又一次死在九国会盟的路上?
更别提她对殷华侬已经产生依赖。
她完全无法想象离开殷华侬之后要怎样生活,光是想一想都会心口隐隐作疼,殷华侬就是她重新活在这个世上的所有底气。
冉轻轻闭上眼睛,不再看他,呼吸渐渐变得沉重。
反正现在不想理他,明天、明天再说吧。
殷华侬隔着被子,轻轻拍打她的背,哄她睡觉。
过了很久,她似乎已经睡着了,因为怕热把手伸出被子外面,衣袖不经意的往上翻,露出一截嫩藕似的手臂,那白皙的手臂上有几道异常明显的印痕。
殷华侬惊得手都在颤,他果然还是没有控制好力道。
他伤了她。
殷华侬不敢想象,如果日后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发生了争执,他在恼怒之下推了她一把会怎样?她太过柔弱,哪怕轻轻推一下都有可能受伤。
也许他会尽力控制自己的脾气,也许他们将来不会发生争执......他无法抑制的担心。
这时,冉轻轻蹭了蹭枕头,翻个身趴着睡,呼吸变得很浅,大概已经熟睡。
他忍住了亲吻她的冲动,起身准备出门。殷华侬感受到了体内的血液在沸腾,因为那杯酒,他骨血中的疯狂和莽撞在不停奔涌,他不能再碰她,不能再伤她。
冉轻轻一个晚上哭了两次,早就哭累了,几乎已经快要熟睡。
殷华侬打开门,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身体往床边拱了拱,手臂似乎在寻找什么。
她喜欢搂着他的腰睡,把头窝在他怀里,一只手悬空搭在他的腰侧,一直手埋在他的身体和床榻中间,好像这样才有安全感。
冉轻轻虽然已经睡着,却能在睡梦中感觉到殷华侬即将要离开。
就在殷华侬跨出门槛的那一刹那,冉轻轻弹的一下惊坐起来,一双水汪汪的黑眸像是受惊的小鹿。她看着已经跨出门槛的殷华侬,语气里含着几分不知所措的惊慌,“你、你要去哪里?”
殷华侬听到她的呼唤,回过头,撞上了她那双受伤的眼睛。殷华侬速速返回,在她身旁坐下,笑着说:“我睡不着,去演武场,天亮后回来陪你用早膳。”
冉轻轻心里记挂着他的病,怕他乱发脾气,伤人伤己,于是掀开被子,强撑着精神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因为没睡够,她连站都站不稳。
殷华侬扶住她的细腰,稳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她的要求。
已经快要到子时,安静的麟祉宫开始热闹起来,殷华侬抱着冉轻轻走在前面,裴监带着几个内侍搬着软榻和被枕走在后面,一行人阵仗齐全地往演武场走去。
演武场上,殷华侬虎虎生威的挥舞着长钺,冉轻轻躺在软榻上继续睡觉,裴监领着一群内侍在十步外侯着。
一个时辰后,殷华侬终于有了倦意,他收起长钺,继续抱着冉轻轻从原路返回。中间冉轻轻抬了抬眼皮,迷迷糊糊地看他一眼,又闭上沉沉睡去。
天才蒙蒙亮,冉轻轻被尿给憋醒了。
她习惯性的去寻人,手伸出去,扑了个空。她突然睁开眼睛,直到看见殷华侬就躺在榻旁的地上才松了口气。
她蹑手蹑脚的起床,穿好鞋子,踮着脚走路,来到寝殿侧间小房子里。小解后,她又垫着脚回到寝殿,不是去榻上睡,是紧紧挨着殷华侬,跟他一起躺在地上的狐皮毯子上。
即使冉轻轻一直小心翼翼地,殷华侬也在她刚起床时就睁开眼睛了,他一夜未睡。
殷华侬摸索着腰间柔软的小手,心情很好。
睡了一夜,疲惫散去,冉轻轻情绪已经恢复正常,她现在完全不生气了。
冉轻轻蹭了蹭他的背,因为刚醒过来,声音还是沙沙软软的,比平时更加撩人,“你怎么又睡到地上去了。”
殷华侬正好也想跟她商量此事,“这一个月我们分开睡吧,我怕像昨晚一样伤了你。”
被他提醒,冉轻轻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像是被车碾了一遭似的,哪哪都疼。
哪怕这样,她也不想跟他分开,哪怕只是榻与地面这么短的距离也不行。
“不要,我一个人睡不着。”
殷华侬也是,昨夜将冉轻轻抱回来后,他睡在外间的软榻上很烦躁,最后没有办法,只能铺了张狐皮在冉轻轻的床榻旁,才觉得安心。
她身上的玉婵花香,能安抚他躁动的血液。即便仍然无法安睡,也能闭目养神,稍作调息。
“乖,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我身上的狂躁之症不知何时会发作,你挨在我身侧,会被我伤到。我们还是在会睡在一间房子里,你如果害怕,睁开眼就能看到我。”殷华侬转过身子,看着她的眼睛。
冉轻轻扁扁嘴,“不,我非要抱着你才能睡着。”
殷华侬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继续耐着性子哄,“要不然我陪你睡,等你睡着后,我再爬起来睡地上。小花,我身体里住着一只无法控制的野兽。我不会伤你,可这只野兽不认识你,它会随时跑出来伤你。”
“没有野兽!”冉轻轻将手指放在他的唇边,不许他再胡说八道,“你只是生病了。我喜欢殷华侬,是完完整整的殷华侬。没有生病的,和生病的,都是你。爱我的,伤我的,也都是你。哪怕你伤了我,我也不会觉得害怕,因为这才是最真实的你。”
殷华侬张开嘴,含住她的手指,咬了她一口。冉轻轻肩膀松动,痛得眉头紧蹙,委眼泪瞬间冒了出来。可她很倔强,忍着没哭。
“痛不痛?”
“痛!”一清早的咬人,这是什么毛病?不就仗着他皮糙肉厚,她咬不动吗?
殷华侬故意吓唬她,“我疯起来的时候会比这个更厉害,你会流血,会皮开肉绽,甚至骨头都会被我咬断,害不害怕?”
冉轻轻不怕他威胁,甚至将被他咬痛的手指,放回他唇边,“你可以试试看,我会不会怕。”
殷华侬没有再咬她,而是抓着她的手指,温柔的亲了亲,“不咬,我会心疼。”
“对呀,就是这样!”冉轻轻终于找到说服他的方法,“你生病的时候,我会心疼,哪怕你把我气哭了,我也会让着你。同样的道理,看着我受伤,你也会心疼对不对?如果你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伤了我也没关系。若是我的血和我的伤能唤回你的理智,我心甘情愿。”
冉轻轻捧着他的脸,郑重其事的宣告:“未来,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哪怕我们要吵架,哪怕我们会相互伤害,哪怕我们让对方头破血流、皮开肉绽,你也不要轻易放开我的手,好吗?”
这一次,殷华侬答应得很爽快:“好!”
她一定不是人,她是天上来的仙女,为了拯救他才来到这个世上。她的出现,弥补了他过去的空洞和遗憾,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母亲死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感觉不到自己还存活在这世间,别人的哭和笑都跟他没有关系。每一天睁开眼睛,他都像是在做梦。打仗、厮杀、流血、受伤也是在做梦。
只有在她身旁,他才觉得自己真正的活着。他也会笑,他也会心痛,他也有期待,他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她把他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然后,他的小姑娘眼珠子一转,像是要使坏了。
“你把眼睛闭上。”
如她所愿,殷华侬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温润湿软的唇,覆上了他下巴,小巧玲珑的贝齿轻轻张开,往下压!
“唔、好痛!”
冉轻轻还没用力,就刺痛了嘴,眼泪汪汪的。
她原想着这是他浑身上下最好咬的地方,哪知一张口,就被他刚冒出来的胡子扎到。
殷华侬哭笑不得,她这模样真勾人,好想将她一口吞入腹中。